如妃告诉小芸,要想帮助欧阳诗凌离开皇宫,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死里逃生。如妃把火油交给小芸,嘱咐她在御轩别苑主厢房的四周淋上火油,待火点着,火势沿着火油流窜,整间屋子便会被火势包围,这样,外面的人会因此感到恐慌,侍卫们会不顾一切来救火。
小芸没有把火油倒在北边的窗口下,只要趁火势还没有蔓延的时候,从那里逃生,欧阳诗凌便可趁乱逃走。小芸虽心存戒备,提防着如妃耍诈,终究逃不过她的算计。
欧阳诗凌躺在床上,眉心紧锁,紧闭的眼眸不安地晃动,她一定在梦中挣扎。罗安替她擦去额上的汗珠,他的眉心拧得更紧。
她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被子,嘴里呢喃着什么。罗安被惊到了,他抚着她,柔声叫着她的名字,他多么想把她从噩梦中唤醒。
“小芸!”她腾空而立,双手使劲往前伸,像是要抓住什么,却抓了个空。
“凌儿,快醒醒,睁开眼,醒过来……”
她睁开眼,眼前的一切从模糊变清晰,似梦似真的感觉还萦绕在心头。
“凌儿……”一个温暖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怔怔地转过头,是那张在她脑海中出现了千万次的脸……
欧阳诗凌怔怔地看着他,眼中含泪,她无法确定眼前的景象是梦还是真。回忆渐渐聚集,大火燃烧在她的脑海,她想起了如妃的计划,想起了小芸,想起了被大火包围而无处可逃的绝望……她记得小芸一直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只感到全身疲乏无力,连意识也无法清醒……是那张信纸,如妃托小芸带来的那封信,信纸上一定撒了特制的迷魂散。着火的时候,药力发作,纵然她有武功却无力施展,只能在火中等死……那么小芸……她的脸淹没在金黄色的火焰中……
“小芸!”她猛然清醒,惊恐地喊着小芸的名字,迅速下床要去寻找小芸。阵阵疼痛袭来,她跌坐回床上,脸因疼痛而扭曲。
“你身上有多处烧伤,不要乱动。”罗安搀着她,要替她查看手上的伤口。她哭着,一脸绝望,又满怀希望地问:“小芸呢?”
罗安大概还太过于担心她,没有在意她的问话,只是紧紧盯着她,要安抚她好好休息。
“小芸……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一阵眩晕,她倒了下去,罗安看着她,满眼心疼,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那张满是哀伤痛苦的脸让他心里泛起阵阵酸涩。重遇她以后,他在心里下定决心不再让她受到伤害,如今却……
入夜,她的身体越发滚烫,而后又一阵寒冰般的冰凉,因为骤冷骤热的关系,她在昏迷中不停颤抖,脸色越发惨白。
整整一夜,罗安守在她身边,不停地替她掖好被子,帮她替换额上的湿帕。她在睡梦中的脸,有着惊恐不安,有着无奈叹息,有着疼痛难耐。他看着她,心里的苦大概不会比她身体的痛苦少,他多么害怕她会一直昏睡下去……
如烟的往事在眼前一一划过,过去的笑脸重叠在她病中的脸上,他想着许多事情,黎明将至的时候才迷糊入睡。
第二天清晨,欧阳诗凌缓缓睁开眼,她躺在淡蓝色纱帐的床上,枕边飘着淡淡的薰衣草香,这是她的闺房,这里是鬼谷。
罗安靠在床沿,呼吸淡而均匀。
欧阳诗凌缓缓挪走到窗边,清晨的鬼谷一片青绿,空气也是清甜的,谷里的鸟声清脆悦耳,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可她却感到不那么真实。整整两个月,她被困在皇宫里,几番挣扎,几番争斗,她终于回来了。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划过脸颊,丝丝冰凉。
手臂的疼痛袭来,她下意识捂住伤口,那里缠裹着白色的纱布……疼痛再次唤起她的记忆,她跪坐在地上,自责、痛苦、恨……所有的感情交杂在一起,她恨如妃的心狠手辣,恨自己的无知和固执,恨白予廉是罪魁祸首。她痛,因小芸的牺牲而痛,因白予廉的背叛而痛,因皇宫带给她的伤害而痛……
罗安感觉到屋里的动静,醒来后发现瘫坐在地上哭的欧阳诗凌,心下一惊,忙大步过去,将她搂在怀中安慰。
他的怀抱很温暖,而她像一只受惊的鸟儿,紧紧依偎着他。这一刻,没有过去和未来,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她的无助和他的陪伴。
她的泪,每一滴都腐蚀着他的心,他的心跟着她一起痛,一起哭,一起沉浸在绝望的悲痛里。
“告诉我,小芸她还活着吗?”她是罗安救出来的,那么他一定去过御轩别苑,他一定知道小芸是生是死。
罗安搂紧她,掠过一丝很淡很短的叹息,“我不知道,我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将屋子烧尽,我急着把你救出皇宫,没有见到任何其他人。”
罗安的回答让她的心重重下沉,“小芸,我害死了小芸,我害死了小芸……”她越说越伤心,自责地敲打自己,恨不能把所有不满向自己身上宣泄。罗安无奈,用力抓着她,努力使她平静。
“凌儿,你听我说,小芸应该还活着……”唯有这句话让激动的欧阳诗凌安静下来,她愣愣地看着他,泪光中闪出一丝希望。
“那天,我赶到的时候,皇上也赶到了,他不知道你已经脱险,一定会奋力救火。小芸是他的贴身宫女,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罗安的话虽然没有直接证明小芸成功从大火中脱险,但是他的话不无道理。此时的她已经处在最绝望的边缘,这一丝希望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她需要相信小芸还活着,她需要带着这丝希望活下去,去求证小芸是否还活着,她希望还能够见到小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