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不是死人,她至今还在第三精神病院疗养,她的眼神依然能表达人类的各种情绪——虽然她表达的情绪有些错乱,正常人难以理解。
高月对1414女生寝室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开始还兴味盎然地对张婷、于丹的容貌评头论足,慢慢往下翻帖子浏览。在两人的照片下面,有不少好事的网友跟帖叙述当晚的情景,极尽渲染之能事,甚至有人还贴了一张张婷摔死时的照片。照片中的张婷支离破碎,殷红的血水欢快地从她身上流淌出来,染红了水泥道路。她的身体被摔得扭曲变形,原本清丽的脸苍白痉挛,侧躺在水泥道路上,一只眼眶空洞洞的,估计眼球由于身体与水泥道路的剧烈撞击而被震掉了。另一只眼睛倒还完整,带着几分诡异的笑意仰望着浩如烟海的苍穹。
她看到了什么?
她为什么笑?
高月没想到会看到如此恶心的照片,尖叫了一声,全身直哆嗦,拼命抱住张小月,把头埋进她怀中,如受惊的鸵鸟般。
张小月本来就手脚有些发软,高月又毫无征兆地尖叫一声,这还不算,高月仿佛是落水快要淹水的旱鸭子一般死死地抱住她,让她差点无法呼吸,失去平衡,两人东摇西晃,差点摔倒——如果不是马翠花伸手扶住她们的话。
“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张死尸的照片!”马翠花瞥了一眼电脑,也没敢认真看,随手把显示器关了。
“是啊,别怕,翠花把显示器关了,没什么好怕的。”张小月拍拍高月的头轻声劝慰。
高月把头伸出来,额头上渗着细密的冷汗,脸色是死鱼肚般的灰白,目光游离不定,东张西望,身体还不停地颤抖。
“可……是……可是……她是在这个寝室自杀的啊。”高月断断续续,总算把一句话说完。
“那又怎么样?难道一个房子死了人后就不能再住人了?”
“我不知道,我就是怕!这里,好像有种邪气,让我直冒冷汗。”高月小声地争辩。
张小月打起了圆场:“算了,不要吵了,我们不看这个好了。高月,你也不要怕,我们两人都在你身边呢!”
“问题是,我觉得,寝室里,好像不止有我们三个人!”高月说完又抱紧张小月,怎么也不肯松手。
“乱讲,寝室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樱宁还没回来,怎么可能有其他的人呢?”张小月口里这么说,心里也有些慌乱,她似乎听到卧室里有人翻身的声音。难道,樱宁在里面呼呼大睡?
张小月想走过去看下,但高月抱得太紧了,她根本就走不动。转脸想叫马翠花,却看到马翠花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寝室大门一动不动。
“马翠花!”
张小月叫了她一声,没有反应。
“马翠花!你怎么了?”
张小月急了,伸出手去拉她,用力太猛差点把马翠花拉倒。
“啊!张小月,你在做什么?”马翠花如梦初醒。
“我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
“我……”马翠花声音有些发颤,“你有没有看到?”
“看到?看到什么?”张小月不解,难道,她又看到了白天看到的那种模糊的可怕人影?但这次,自己怎么看不到?
马翠花嘴唇嚅动了半天,好不容易把话说出来:“我看到铁门上有什么东西在对着我笑。”
张小月眯起眼睛,依然没发现铁门上有什么东西,“不会吧,没看到什么东西啊。”
“我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有东西在对我笑,不怀好意,笑得我毛骨悚然。”
马翠花的脸色很不自然,她又隐瞒了什么?张小月看得出来,她刚才的确被吓坏了,是什么东西让她那么恐惧?
“没事的,我去看看,放手啦,高月!”现在,三个女生之中,只有她最镇定了,虽然她心中也害怕,但还没有达到她们两人的程度。
高月死活不肯松手,张小月没办法,只好拉着她慢慢地挪向寝室铁门。张小月站的地方离铁门总共才四五米的距离,但她像走了几个世纪般漫长。
总算走到了,张小月伸手去推拉铁门。铁门前面没有东西,只有一些深深浅浅的伤痕。铁门的后面也没有什么东西,除了贴在上面的一张值日表。
值日表贴上去有一些日子了,破烂不堪,颜色泛黄,上面的字迹却还能看清。就着昏暗的灯光,张小月看到值日安排与床铺分布。8号床铺上写着的名字是“于丹”,7号床铺上写着的名字是“张婷”。自杀的女生和发疯的女生的两个床铺恰巧被张小月和樱宁选中。
张小月也怔住了,这么巧?
这时,马翠花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过来,盯着铁门满脸狐疑。
“没有东西啊,你看到的,不会是这张值日表吧?”
“可能是吧。”马翠花不敢肯定。
“那没什么啊,不过是值日表被灯光反射而已嘛。”张小月故作轻松。
马翠花扫了一眼值日表,脸色益发凝重,“但是,张小月,你看,你和樱宁的床铺……”
“床铺?怎么了?”
“你的床铺,正好是张婷的。要不要换一个?”
张小月略微思索了一下,笑了,“不用了,我根本就不信这些的。你不是也说过,屋子里死人很正常,根本没什么可怕的吗?”
“话是这样说,但是……”
“好了,就这样吧,我不想换,你不要再说了,去看看高月吧,她被吓坏了。”
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高月似乎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手虽然依然紧紧拽着张小月,头却抬了起来,躲在张小月后面大口大口地呼吸,想要平稳自己急促的心跳。
这时,卧室里又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吱咯、吱咯”,似乎是床板被人翻动发出的响声。三个女生听得真切,的的确确是卧室里发出来的。
卧室里哪来的人?
张小月壮着胆子叫了一声:“是樱宁吗?”
没人回答。
“樱宁,你在里面吗?”张小月声音放大了一些,按理说里面的人怎么也能听到。
依然没人回答。
难道,里面没人?但那声音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樱宁在里面故意不回张小月的话?以她的性格,这样做倒也不无可能。
“走吧,一起过去瞧瞧。”
三个女生手挽着手,小心翼翼地踮着脚慢慢地走向卧室。1414女生寝室里一片寂静,彼此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忽然,铁门“铛”的一声撞在墙上,尖锐刺耳,绵绵不绝,紧悬着心的女生们正蹑手蹑脚地靠近卧室,她们被这突然而至的巨响吓了一跳,各自震颤了一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