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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这一晚,因为慕容雪儿的加入,1414女生寝室的气氛活跃了许多。慕容雪儿是那种一张嘴就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淘气女生,兴趣广泛,话题也多,大到天文地理历史体育,小到梳妆打扮头发护理,她都能给你即兴发挥说个没完,如果你反对她的话,她的口水能把你淹死。

然而,高月却和她投缘。她本性善良,虽然被慕容雪儿恶作剧捉弄了一次,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从小在家娇宠惯了,难得有个活泼好动的同龄人为伴。何况,两人还是上下铺的关系,从慕容雪儿嘴里蹦出来的话语,她想不听都不行。两个女生,一个演讲者,一个倾听者,倒也相得益彰。

樱宁与她们两个完全不同,自进来1414女生寝室后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她从携带的背包中翻出本郭敬明的小说集《梦里花落知多少》,侧身卧着背对着灯光静静地看书。她看得很专注,连身子都没有翻一下。张小月躺在下铺,几乎感觉不到樱宁的存在,只有偶尔传来的细微“沙沙”声提醒她樱宁睡在上铺,那是樱宁翻动书页的声音。

后来,慕容雪儿与高月越说越投机,话题转到音乐,发现两人竟然都是属于那种脑残粉,一个喜欢华晨宇,一个喜欢TFBOYS(加油少年),说到兴奋处,两人从床上爬起来,一起去大厅上网搜索下载华晨宇与TFBOYS(加油少年)的新歌。

两人走后,卧室里总算清静了。马翠花或许是因为累了,再加上之前受过惊吓精神太紧张,一放松下来就呼呼入睡了。她倒是能吃能睡,据说,这样的人,反而生活得幸福些。

寂静的夜晚中,张小月有些感伤。白天,她仿佛和其他女生一样,有说有笑,青春靓丽。但到了晚上,尤其是这种夜深人静无法入眠的时候,所有的伪装都显得累赘,她清晰地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啜泣声。这时,整个世界都把她遗忘,漫无边际的夜色中,她显得如此渺小,微不足道,和只有一天生命的蜉蝣并没有什么区别。伴随着她的,只有自己熟悉的呼吸,提醒她还活着。

思绪在夜色中无序地飘荡,往事如铅,沉沉地压在她灵魂深处。她永远无法回避,如一首悲怆沉重的旋律,随着她的呼吸飘进她的上脑皮层中,挤压着里面的神经细胞,紧紧地箍住它们,压抑而窒息,直到她的身体变得僵硬凝固,无法动弹!

她痛恨这种感觉!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悖论的,她躲避往事,却不时要回忆往事。再怎么痛苦,也要不时翻开细细咀嚼。也许,在她的潜意识中,她害怕失去记忆,即便这种记忆令她痛苦不堪,至少证明她是一个有着成长过程的实体。

胡思乱想了半天,疲惫终于袭上了她的上脑皮层。张小月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大脑休息一会。

再睁开眼时,卧室里的日光灯已经被拉灭了,几缕清冷的月光透过生锈的窗棂泻了进来,铺陈在张小月脸上。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去轻轻抚摸,月光的碎影在她指间跳跃。

张小月睡不着,轻手轻脚地披衣起床。不知什么时候,樱宁翻了次身体,脸朝外侧睡着。借着清幽的月光,张小月看清了樱宁的脸,在此之前,张小月还没有如此近的距离观察她——她身上散发的那种冷漠高傲的气质令人无法逼视。

现在,呈现在张小月面前的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脸,娇艳无比,仿佛是艺术家精雕细琢出来的。张小月突然打了个冷颤,她想起了父亲的告诫:不要相信过于完美的东西,造就完美的力量通常是邪恶而恐怖的。

张小月转身离开。

在张小月转身的那一刻,樱宁的眼睛突然睁开,闪烁着贪婪的目光。她的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也因为贪婪而变得狰狞起来。她的血色渐渐消散,转成灰黑色;她的雪白皮肤开始萎缩变色,收紧叠起,露出黑色的筋骨;她引以为傲的飘逸长发,也枯萎成灰白的杂草般;她腾地从床上跃了起来,目光如即将噬人的毒蛇般,指甲暴涨,锋利尖锐,掐向张小月,堪堪要刺破张小月脖子上的大动脉。

张小月似乎感到有阵冷风渗进她的后背,她再次转过身来,面对着樱宁睡的8号床铺。

她没看到樱宁。

狰狞的魔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被空气稀释掉了,只留下淡淡的影子,可惜张小月看不到,她只看到一张空荡荡的床。

张小月不解,樱宁去哪里了。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不可能消失的。除非——除非是她自己眼花了看不到。

张小月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看时,果然樱宁正好好地躺在那里呢,保持着张小月开始看到的姿势酣睡。

在另一张床上,马翠花睡得正香,发出均匀的鼾声。高月与慕容雪儿的床铺上却是空着的。她们,还在上网?

1414女生寝室的大厅里闪着幽幽冷光。

张小月走出卧室,走进大厅,还是没人。

闪着冷光的是高月的电脑。

电脑是开着的,张小月走近才看清楚,此时的界面竟然又是张婷尸体那张恐怖恶心的照片!

她们两人,不是说来下载华晨宇跟TFBOYS(加油少年)的新歌吗?竟然又来看这个?以高月的胆量,又怎么敢来再看这个?难道,又是慕容雪儿在捉弄高月?如果这样的话,慕容雪儿的胆量未免太大了些,但现在,她们人呢?

这时,水房里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清脆入耳。张小月心中起疑,这么晚,谁会在里面洗东西?而且,她根本没听到脚步声。这么静的夜晚,又有谁走路会没有声音呢?

张小月的脊背渗出了冷汗,被风一吹,凉飕飕的。她隐隐约约地有种预感,水房里有些可怕的东西在等待着她,她一进去,就再也无法出来。

她想逃避,逃避即将到来的悲惨噩运。

张小月想回到卧室里,叫醒马翠花一起进去看。或者,她根本就不用进水房,躲进被窝里睡觉,一觉睡到天亮再说。

但是,一个声音仿佛在她耳边响起,轻轻召唤她:

“时间到了……快来吧!”

那声音她很熟悉,也很信赖,可她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究竟是谁的声音。这声音不断在她身边反复,恍如梦呓,散发着一种摄魂夺魄的魔力,不断刺激着她的耳膜。

张小月无法抵抗那种质感的声音。她的脚步,情不自禁地移向了水房。

水房的门是虚掩的,“哗哗”的水流声更加急促了,似乎知道她的到来。

张小月伸出手指,握住水房的门上把柄,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屏住气息,小心翼翼地慢慢推开门。

她的瞳孔,因为紧张而收缩,如深夜中的猫。

她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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