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过申时,紫微宫中各殿都在备着晚膳,在外行走的人很少,九洲池附近更是一个人也看不到。喜鱼走过池边,绕到麒麟院后,眼前出现了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河。她没有走大道,而是顺着平坦的河堤一路过来,这是去御画院的一条近道。
天上艳阳残烧,雁过点点疏疏,流水外乱山尤远,几多依黯。岸边秋意渐浓,垂柳枝冷犹抱,萧萧病倚西风。一个佳人,薄绡裹凝脂,翠蛾掩轻愁,袅袅婷婷而来,独步苍苔古意,裙卷香尘平沙……
一口气走过来有些倦乏,喜鱼看到前面有座木制拱桥,知道过了这座桥,不远处便是御画院,心中不再着急,自然而然地放慢了脚步。踏上小桥还没走到中间,就听得一个粗闷的男人声音传来:“今日你必须给个明确的话,再不可推脱!”
这一声唬得喜鱼一愣,她停下了脚步。
那个声音接着说:“大公子的兵马已经备好,藏在城外的玉带山上,随时可以动手。”
喜鱼这回听清了,声音来自于拱桥下的桥洞里。这座拱桥虽然跨度不大,但为了方便行走把桥面加宽了不少,因而桥洞很深,隐藏几个人不成问题。
接着又听到一个声音传来:“玉玺还没有找到,闽王恐不肯发兵!”
这句话音调不高,但对喜鱼来说却似五雷轰顶一般,因为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说话之人正是暮天沙。
喜鱼此刻吓得身子僵硬起来,迎风打了个冷战,原来暮天沙和人正在此地秘谋叛乱的事——而他们竟然没发现自己!想来是因喜鱼体态婀娜,步履轻盈,再加上没走大路而是从河岸边过来,所以桥洞里的两个人没有察觉到她。
“闽王不发兵不是还有你的部队吗,在锡围山操练了这么多年了,也该动动手了。”那个粗闷声音的人说。
“我的人不过五六万,怎么比闽国几十万大军?”暮天沙回答道,语气颇不耐烦。
“先生何必过谦?您的人虽然不多,却都是前梁留下的精锐士兵,别再护着了,迟早都要上战场。太傅大人说了,既然要共谋天下,便要齐心协力,切不可各自打着小九九!”
“你……太傅何出此言?若非我从中斡旋,怎么和闽王搭上关系?”
“您与闽王相熟,我们都知。不过,闽王答应发兵,可是因为事成之后能四分魏国江山,并不是因为先生。”
“既是如此,你们那边请的帮手又如何?契丹人同意出兵了吗?”
“这……契丹人那边还没有明确回音,但以事成后四分江山这样的条件,他们怎会不答应?”
“所以说现在还是只有太傅的十万和我的五万人马,此时起兵岂不是冒险?”
“但是现在南疆的战事连连告捷,大部国家已经称臣,只剩几个小国,攻破也是两三个月的事。此时若不发兵,到时候庄端皇帝带重兵返回,我等岂不是坐以待毙!”
“再给我十天,十天之后无论如何都要出兵。路华仪已经开始破解汇眼了,我在旁加以引导定能解开玉玺之谜,只要得到传国玉玺,我等便有了充分的起兵理由,别说是闽国,就是蜀国与南诏也有可能加入。谁不愿意在富庶的中原分一杯羹?”
“那……好吧,我只能这样回话了,至于太傅大人是否同意还未可知……”
喜鱼此时立在风中抖得更厉害了。没想到,暮天沙竟然与太傅勾结想要兵变?更没想到的是一直隐藏在宫中,暗中左右自己的竟然是暮天沙,一个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师……没容她多想,桥洞下的谈话声停止了,这两个人秘谋完似要各自离开。
“这可怎么办?他们一出来定会发现桥上的我……”喜鱼情急之中,想到赶紧蹲下,藏身于阑干之后,或许他们看不见。喜鱼身体柔软,动作轻缓,蹲下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而桥阑干的高度正好可以将她的头顶没过。
正在她暗自庆幸之时,她腰间挂着的带珠翠茄南香佩因身姿放低而垂了下来,碰到了桥面发出了小小一声:“吧哒。”
瞬间,一个人影从桥下蹿了上来,一手像拎小鸡一样把喜鱼提起来,另一支手像铁钳一样锁住了她的喉咙,片刻间手指一动,喜鱼的脖颈就要被拧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