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宝走后,犹泫把暖瑶华上的帐子换了下来,套上新送来藕荷色的冰织细丝新帷帐。午后,喜鱼睡到帐中,感到光线明亮了许多,呼吸也清爽了起来,一觉睡得香甜,等醒来时,都近日落了。
起身梳洗后,冯安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张请谏。喜鱼打开一看,竟然是永安公主写的,上面言道:附马的妹妹暖珮郡主与工部侍郎岳长庚的长子岳茂林定下了婚约,明日已到“请期”之礼,所以特请路华仪娘娘移驾公主府主持仪式。
喜鱼合上请谏,心里想,我与永安公主虽然在宫宴上见过几面,但却没什么交情,今日她忽然来请,多半是淑妃的主意。一种可能是如同上次在毬院一样,将自己作为吸引人气的傀儡,另一种可能性便是淑妃请过皇后与良妃但都碰了钉子,所以只能来找我了。不管怎样,喜鱼都不想趟淑妃那边的浑水,于是她叫相从备好笔墨,想写一封信婉言回绝。
铺好了描金蜡签,喜鱼举着笔却没有落下。喜鱼性情大体来说还是小心谨慎的,但却是常受感念所导,常为一些情绪所扰。当日第一次见永安公主时,因她与李檀面貌相近,喜鱼对她便陡生好感,今天罗宝又说了志念的种种行径,让喜鱼实在不忍心再看永安公主被骗了。她对自己说,淑妃是淑妃,永安是永安,人家第一次求我,马上回绝总是不好。
说服了自己后,喜鱼命人去长福殿请示皇后。一会子皇后那边传过话来,说如此美事,理应前去。于是喜鱼落笔写了回签说自己准时前往,让人给永安公主送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喜鱼穿上红边贡罗金线绣雀鸟纹宽袖宫服,头戴孔雀攒珠绞丝金冠,足蹬五彩祥云宝兽高足履,坐上金根车前往公主府。
按本朝的例制,华仪出行的仪仗也有一百余人,其中有马队,车队,步行队,有举着盖伞彩旗的,有吹着乐器,敲锣打鼓的,还有沿途清扫,驱赶人群的,浩浩荡荡,烟尘滚滚地缓慢向前推进,几乎占满了整条街。本不远的路,却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
永安公主一家身着命服立在门前等了许久,才听到华仪娘娘仪仗礼乐声音飘来。
等喜鱼从金根车上下来,立于公主府门前时,永安公主已跪了许久,喜鱼上前让众人免礼。永安公主这才站起走到喜鱼面前,迎了她,往内府走去。
永安公主第一次这么近地看这位新入宫的娘娘,姿容俊美自不必说,最让人难忘的是她双目清澈如水,态度委婉大方,举止温柔典雅,让人初见便生亲近之感。永安公主心道,我平日都没有主动去拜见过这位娘娘,今日贸然请她来,她便欣然过来了,确实是位难得好性子的娘娘。
在去往内府的路上,本应是没有人的,喜鱼与永安正地边走边闲话之时,忽见到前面游廊上一个白色的人影闪过。喜鱼一惊,停下了脚步。
她身边的宫庭侍卫早已冲了出去,顷刻间便将此人擒了过来,让他跪在了永安公主与喜鱼面前。
永安见府中之人惊了华仪的驾,已是怒火中烧,本要发作,却见喜鱼抬手轻轻拦住了她。
喜鱼看着眼前所跪之人,面露疑惑之色道:“你且抬起头来。”
那人抬起了头,喜鱼一见,竟然面露笑意道:“原来是老师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