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太傅府重重院落里,大部分灯烛已灭,静谧无声,只有他平时所居的方合堂中还有宫灯闪烁。
身着枣红色锦衣的管家领了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行走到游廊上的阴影里,匆匆向方合堂赶去。
方合堂中,太傅在灯下提笔写着一封信,穿黑色斗篷的人悄悄走了进来,对着太傅深深揖礼,随行的管家见状知趣地退了出去,轻轻把门关上。
太傅没有抬头,低声说了一句:“暮先生请坐。”
暮天沙脱下了斗篷,小心翼翼往太傅身边靠了靠道:“志念之事,小人前来领罪。”
太傅听了这话,不由得哼了一声,冷冷道:“你领罪有什么用,他已坏了我的大事,多少人人头也补救不了!”
暮天沙听罢跪下来道:“小人现在已得到路华仪的信任,几个时辰前,还到访过沉泉殿,将一些口风放给她,想来她定会想办法去查看宗庙。”
太傅似乎对这个消息比较感兴趣,他停下手中的笔道:“她真能如你所愿去找吗?从这位华仪娘娘举止来看似乎并不简单,这样的人怎会甘心受人摆布?”
暮天沙道:“太傅您放心,她从小没有亲人,极重情意,我陪伴她长大,在心里早就把我当成至亲,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
太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举荐志念之时你不也是如此说的,怎知他得力的事没办好一件。”
暮天沙瞅着太傅像有问罪之意,便说:“志念是我在闽国培养多年的心腹,怎知他一到洛阳就失了分寸。当日在公主府中我已将口信交给他,命他传给那天出发去边城的附马亲信,可他却随公主入了宫,又进了素卢省,没法将口信送出。他的失误已错过了调动边关兵马的机会,又在人前显露了功夫,此人断不能留,小人已派人将他了结。小人也自知罪不可恕,今日特地前来领死。”
太傅沉默了一阵子才说:“你倒是会卖乖,只是手法干净吗?别让我在后面收拾杂碎!”
暮天沙说:“您只管放心。”他悄悄看了一眼太傅:“这北面兵马若是不动,怎能牵制住南边?”
太傅皱了皱眉道:“附马那边已过了调动兵马的时间,贸然行动恐怕还没进入关内就已被拦截。如今下一拨可轮动兵马的就是任园了。”
“任园成府颇深,心意不明,此人可信吗?”
太傅摆摆手说:“他出身宗族,一向看不惯从下面爬上来的不通文墨的武夫。任园曾是我的门生,他的侄女也嫁到我族之内,算是半个亲家。况他这些年被安之海压制,才华无法展示,如今有了翻身的机会,怎会不珍惜?”
暮天沙听了,面上流露出将信将疑之色。
太傅却说:“自古若想成事必从险中求得,大丈夫何须瞻前顾后!”
暮天沙只得默然点头。
看他服从的勉强,太傅又说:“即使任园不从也无妨,我手里还有一张王牌,足矣让南面军中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