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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郡主招婿怒劈司马梁王惜才馈赠绿绮(1)

“梁国北至泰山,西至高阳,拥城四十余座。”相如被梁王拉去同辇返梁,一路上听梁王爽朗地介绍梁国的情况。

于是,相如从梁王口中了解到了这个陌生都城的辉煌历史。睢阳最早叫商丘,汉高祖五年改称梁国,属豫州。睢阳是火文化的发源地,“三皇”之一的燧人氏在这里发明了人工取火,商人、商业、商文化也起源于睢阳,商祖王亥在这里服牛驯马以利天下,开创了华夏贸易的先河。这里还是孔子的祖籍、庄子的故里。

梁王在介绍了自己建三百里东苑、扩睢阳城方圆七十里的杰作,以及大建宫室,从王宫到平台修造诸多架空天桥接连不断三十多里的盛况后,还特别介绍了自己盛揽天下文人学士的得意之作。

原来,梁王爱才,喜风雅,重金高酬招揽天下人才,不仅对早有才名者如此,对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一旦听说有才志,也必定慷慨相助。一时间,“豪俊之士靡集”。许多人甚至辞去朝廷及其他诸侯国的重要官职到梁园“从梁王游”。

梁王眉飞色舞地道:“枚乘、邹阳、庄忌等名家时有惊世之作,今有幸聘得司马爱卿,必将壮我梁园,领军我大汉文园啊。”

“大王谬奖,微臣惶恐。枚乘、邹阳之赋均远在微臣之上。”

“不必客气,亦不必谦逊。寡人读你的赋作是一种特别的享受,就如欣赏我的东苑,浪漫奇妙,壮观豪华。”

入得睢阳,果见其恢宏不下帝都。内城、城湖、城郭三位一体,外圆内方,形如铜钱;内城城墙耸立,巍巍壮观,护城河绕城一周,水面宽阔,堪称国都的典范之作。

梁王生性豪爽,赐给相如宅院一座,黄金百金。自此,相如过上了衣食优裕的游士生活,终日与邹阳、枚乘、庄忌等文士一起诗酒唱和,谈论文韬武略,常常随梁王一起游览名川大山,参加梁王举行的游宴活动。

相如早闻梁王在忘忧馆举办过一次甚为壮观的作赋盛会,酒宴上不免拉住邹阳为其阐述盛会场面。

“这作赋盛会么?乃是梁王和文人雅士的盛大节日。有忧忘忧,无忧添乐。”邹阳举杯畅饮道,“好,司马兄弟,我就给你说说那年春季的特大盛会吧。”

邹阳侃侃而谈,忘乎所以。原来枚乘的《柳赋》、邹阳的《酒赋》、公孙诡的《文鹿赋》、公孙乘的《月赋》、羊胜的《屏风赋》便是在那场盛会上作出的,不过那些都算不得即兴之作,是他们前几日便初稿在腹。邹阳自豪地说,只有他代作的《几赋》才算真正的即兴之作。

其逢梁王正嘉奖了羊胜黄金十金后,便轮到韩安国作赋了,梁王笑盈盈地盯着韩安国道:“长孺先生欲作何题呀?”

韩安国站起身来,嗫嚅道:“臣下近日为繁务所缠,未能,未能作出赋来!”

“既是未作,不妨即席赋来?”梁王将酒杯放于面前的茶几上,“卿就以此几作题,为赋一篇吧?”

韩安国沉思半晌,一张国字脸涨得通红,开口吟道:“伐木为几……以供茶饮……”韩安国终究吟不下去,面红耳赤地道,“为臣弩钝,甘愿罚酒三杯!”说完,举起面前的酒杯,连饮三大杯。

梁王哈哈大笑,众游士亦早忍不住笑了,一齐拍手哄笑。

梁王手指邹阳道:“邹先生才思敏捷,由你代作如何?”

邹阳背着手绕茶几走了几圈,随即款款道来:“高树凌云。蟠纡烦冤。旁生附枝。王尔公输之徒。上不测之绝顶。伐之以归眇者督直。聋者磨砻齐贡金斧。楚入名工。乃成斯几。离奇仿佛。似龙盘马回。凤去鸾归。君王凭之。圣德日跻。”

相如听完邹阳的《几赋》,亦拍手叫好。邹阳道:“那是相如贤弟未来梁园之时也,否则,代作的就是你了,哪轮得到我邹阳?”“否也否也,梁王也知悉,相如作赋快不起来。叫吾作,说不定也得受罚三杯啊。”“别谦虚了。”邹阳话题一转道,“贤弟,为兄告诉你一个喜讯。”“什么喜讯?”“一年一度的火神台庙会即将开始,这是睢阳最为古老和盛大的庙会,已经延续两千余年,每年从正月持续到二月。这些日,附近二十余个郡州的男女百姓群集于火神台进香,也叫朝台,台会。届时热闹之极也!”

“啊?梁王曾说过睢阳是火神阙伯的故乡,正月初七是其生日,”相如惊讶道,“倒没听说过还有如此盛大的台会啊。”

“告诉你吧,庙会期间,各地的地方戏、曲艺、杂技、魔术、鬼会,”邹阳掰着指头数道,“竹马、旱船、肘歌、花棍、武术、狮舞、龙舞、灯笼、布老虎……唉呀,总之是数不尽的节目表演也。”

“是啊,这么多节目,许多我连听都没听过,这下可大饱眼福了。”“所以我要向贤弟道喜了。”

“这是大家的喜,何以给我道?”

“贤弟有所不知,梁王府在这期间还要举行一个盛大的琴会,这琴会是谁策划的?倾城倾国的美艳郡主刘嫣呀,明里是琴会,实则是以琴招婿!”

“以琴招婿?这不是太草率了吧?”

“哈哈哈,在睢阳这儿,以活动招亲古已有之。枚乘的夫人田荷就是抛绣球招的亲,看看,儿子枚皋都三岁了,一家人还不是其乐融融?”邹阳捏杯站进来,“这郡主为啥要举办琴会招亲?因为她知道她的司马相如琴绝天下!”邹阳故作神秘地道,“不过听说梁王在进宫时就早已把刘嫣许给了成都大户窦兴,那窦兴一家是窦太后远房亲戚,梁王不得不应啊。不过,尽管那窦兴来催过几次,郡主死活不干,才出此下策,以琴招婿。在大庭广众之下应了你的亲事,这样梁王就只得允了。”

邹阳略显醉态蹒跚道:“故,为兄先给贤弟道喜了,恭贺恭贺!”

相如听得哭笑不得,并非不知道郡主对他有意,而是自己对郡主根本就没有信心。相如刚一到梁国,郡主就扭着要教她学琴,梁王看不过,就叫她拜司马相如为师,并决定举办一场盛大的拜师会。可这刘嫣倔强地说:“司马先生也年长不了几岁,而且我还是郡主,干吗要拜师?我们不过是互相切磋切磋,教学相长嘛。”不当老师反而少了不少拘束,相如当即附和。

相如心想这刘嫣长得酷似青芦,就将对青芦的亏欠弥补到刘嫣身上,将自己平生所学全教给她吧。岂料这刘嫣和青芦性情完全不一样,自小养尊处优,娇宠倔强,虚荣心和征服欲极强。她对司马相如是一见钟情,意非在琴,而在于征服相如的心。

两年多来,刘嫣琴艺不见明显长进,相如正在苦恼之中,没想到邹阳说出了个中隐情,这可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想,他得找郡主谈谈,劝她打消以琴招婿的荒唐念头。

“司马先生,郡主请您即刻到她府上习琴。”一宫女传道。“好,我正要找她哩。”相如随宫女穿过月宫门,来到刘嫣的宫室。这里清静幽雅,花香宜人,琴声悠扬,宛若仙境。很明显,这是刘嫣刻意为相如的到来营造出的氛围。刘嫣正独自抚琴,气质典雅,光彩照人。刘嫣飘然移至相如身前,媚眼望着相如:“司马先生,我这《白雪公主》的曲子总是弹不到味,你弹来我欣赏欣赏,好不?”“好。”相如鼻息被郡主口中的香气吹拂着,不觉一阵眩晕,赶忙避到司马琴前坐下。郡主又移动莲步,俯身问道:“相如哥,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长得真的那么让你失望吗?”“郡主貌若天仙,相如乃是郡主的小臣,不敢妄视。小臣是来弹琴,请郡主仔细听。”相如略调宫商,随即抚起了《白雪公主》一曲。

琴声幽雅,如仙乐飘飘,不含一点杂质。郡主被琴声感染,不禁伴随琴声起舞,玉钗时时与相如的冠带碰擦,袖子亦在相如的身上拂过。相如镇定若斯,专心弹琴。

“如果郡主没其他的吩咐,相如就此告辞!”一曲弹毕,相如倒不知自己来想给郡主说什么了,他认为已经用行动告诉了郡主,也许什么都可以不说了吧。

“等等,相如哥,后天举办琴会,对你,对我,很重要,请一定不要错过。”

“请郡主不要如此叫下臣,下臣惶恐。琴会是梁园一大盛会,也是郡主安排相如等在操办,自当奉陪。但近日臣闻郡主欲以琴曲定终身,请容臣妄言。”相如揖道,“相如认为,终身大事绝非儿戏,琴会仅仅是琴会而已,山外有山,琴外有琴。你,我,即便是任何一位琴痴琴迷,岂敢自负,请郡主三思。臣,告辞。”

“好。”郡主望着相如潇洒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好,天下没有我梁国大郡主刘嫣办不成的事,相如啊我的夫君也,你在担心什么呢?怕我被别人抢了去?哈哈,那我告诉你,我以琴曲定亲就是自信你的琴艺比那没出息的窦兴强多了!即便还有高人,只要你对我有心,我硬要定你为第一,谁还有话可说?”

郡主在心中早把司马相如看成是自己的夫君了。

刚回到宅院,相如又被梁王传了去:“司马爱卿,寡人待你何如?”

“恩重如山。”相如忙揖道。相如一进门就望见梁王桌前的《睢阳赋》,心想是不是新作的《睢阳赋》不合梁王心意?

“既如此,你对郡主刘嫣如何?”

“臣惶恐。臣一直在尽心尽力地教习郡主习琴,但臣愚钝。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下臣虽略懂琴艺却无好的方法教授别人,是以郡主琴艺难见长进。臣请求大王另聘高明。”

“哈哈哈,寡人还以为何等大事也。”梁王笑过,又一本正经地说,“先不说这个。寡人以为,我家小女意不在琴,对你好像却特别地有意呀!相如,你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

“大王,相如惭愧。相如尚一事无成,无暇考虑终身大事。”

“好,司马爱卿,好。有志气。除了刘嫣,寡人还有四个女儿,等你事业有成了,随你挑都行。不过这刘嫣啊,寡人已经许了人了,你可别插手啊!”

“下臣明白。”相如不禁暗笑起来,这梁王啊,原来要包办女儿的婚事了,“不过下臣虽对郡主不敢有所妄想,但也望大王为郡主的长远幸福着想,这才是当大王的儿女和臣子的福气。”

“这个知道,这个知道。”梁王和颜道,“你新作的《睢阳赋》很好,大气恢宏,寡人喜欢,就赏你绢帛百匹,黄金十金,如何?”“谢大王,下臣不敢求赏赐,只需大王一句喜欢就好。”“相如,寡人知道你爱赋胜过财物,也知道你喜欢游山玩水,其实寡人爱你的赋也是胜过财物,亦爱山川风物。等台会过后,寡人带你遍游名山大川,如此可好?”“谢大王隆恩!”“卿觉得这几天的台会办得如何,给寡人描绘一下吧?”“诺。自火神台庙会以来,全睢阳一片喜色。红红火火的阏伯台,朝台盛会极为壮观,几十米高的火神台上烟雾缭绕,大殿上祥云直冲天际,山门瑞雨直泻人心,数十万人聚集台前,分享隧皇的恩德,聆听火神的福音,祈盼一年平安。朝台秩序井然,各地分会报到后由总会安排朝拜时序,朝拜时仅唢呐手就多达数百人,香客更是人山人海,不计其数。各种绝技表演异彩纷呈,让相如彻彻底底地大开了一回眼界。”

“哈哈哈,好,好。”梁王颔首道,“由你们负责操办的琴会,也要办得盛大些。去吧。”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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