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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财寿险公司分业经营后,财险公司陆续从全市各部门、单位调入了十几个人,分别充实到了各个科室,同时对科室设置和科室负责人进行了一次调整:马自力、滕慧慧总经理助理分别兼任人事科、财务科的科长;财产险科改名为业务管理科,科长由姚东风兼任;办公室由魏经纶副主任主持工作;王明任主持客户服务科工作的副科长;闫利被任命为业管科的副科长,其他几个科也进行了适当的调整。

财寿险分业后没多久,夏立平给杨山坡打来了电话,问他星期天有没有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来家里帮忙去燃料公司买些煤回来。礼拜天,杨山坡早早吃过早饭,骑上自行车直奔城关中学。夏立平跟杨山坡说:“你今天去燃料公司,看看能不能想办法买一千斤煤回来,春节快到了,全市燃料很紧张。昨天你大爷去了一趟燃料公司,煤没买到,人倒冻感冒了。你今天早点去,碰巧买到的话,我从学校里借个地排车,让白雪跟你一起把煤拉回来。”杨山坡得令后,骑上自行车直奔市燃料公司。燃料公司排队买煤的人很多,杨山坡站在队伍后面慢慢往前排着,这时一个穿中山装、身体有点发福的人从他身边走过,他感觉这个人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他是谁来。正在这时,一个小姑娘从办公室的窗口里探出头来大喊:“刘经理,您的电话。”杨山坡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不是燃料公司的副经理刘斌吗?”杨山坡从长长的队伍中走出来,跟着刘斌直接进了他的办公室。刘斌打完电话,看着跟自己一起走进办公室的杨山坡问道:“同志,你找谁?”

杨山坡紧紧握住刘斌的手,热情地说:“刘经理,您不认识我了?我是市保险公司的小杨,杨山坡啊。上次您去我们公司的时候,还是我陪我们姚科长一起接待您的呢,您忘了?”刘斌用力拍了一下前额,说道:“你看我这记性,你是跟姚东风一个科的是吧?我跟你们姚科是多年的好朋友了,他现在怎么样?”杨山坡说:“我们姚科现在提拔了,当工会主席了。”“是吗?过两天得让他好好请个客。你们公司真好,环境也好,收入也高。哪像我们燃料公司,整天跟煤灰打交道,一天下来,跟非洲人似的!”刘斌说。“刘经理谦虚了。咱们工作环境虽然差点,但干的尽是些无上光荣的事,雪中送炭嘛!大冬天哪个职工家庭离得了你们?”杨山坡讨好地说。刘经理咧着嘴高兴地说:“你说这话我愿意听。我们这里的人脸虽然黑点,但心是火热的。哪家离了煤,冬天的日子都不好过。”谈兴正浓的刘斌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光顾着说话了,还没问问你来我们这里干什么来了?”杨山坡笑着说:“这个时候到你这里来还能有什么事?雪中求炭嘛!”杨山坡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石林烟,抽出一支递到刘斌的手里,顺手把刚打开的香烟丢到了办公桌上。刘斌一边点着香烟,一边说:“这么点小事还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了?跟我打声招呼我安排人给你送过去不就完了?”杨山坡说:“那多不好意思,要不是今天正好碰上领导您,说不定还排不上队呢。”刘斌看了一眼杨山坡,说道:“今年冬天燃料虽然紧张,但你还有你们姚主席来了,要多少我给多少,放开让你烧一冬天你还能烧多少?”杨山坡高兴地说:“有你领导在,以后冬天烧煤我就不用愁了。”刘斌爽快地说:“明年冬天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早点给你们准备点好煤,再紧张也不能紧张你和你们姚主席啊!”刘斌打电话把销售科长叫到办公室,吩咐道:“这是市保险公司的杨科长,我的朋友。

你马上安排人把一千斤煤送到城关中学去。”销售科长笑容满面地问:“杨科长,煤送到城关中学几号楼?”杨山坡满脸通红地说:“别客气,叫我杨山坡吧。装好煤后,我跟送煤的车一起走。”刘斌说:“你把地址留下,回家等着就行了,上午保证把煤给你送到家。”“小杨,我记得你家不在城里,你是帮城关中学谁买的?”刘斌问道。杨山坡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解释清楚跟夏立平家是什么关系。刘斌露出诡异的神情,问道:“是未来的丈母娘吧?”杨山坡红着脸直摇头:“不是,不是。”“如果不是丈母娘家用,那我这煤卖不卖给你还得两说着。”刘斌说着就要打电话把销售科长叫回来。杨山坡急忙按住电话,满脸通红地说:“就算是吧。”刘斌哈哈大笑道:“是就是,有什么好保密的?”杨山坡心里暗暗想道:“咱心里有人家,谁知道人家能不能看得上咱?”夏立平和白雪一边包着水饺,一边说笑着。看到杨山坡很快就回来了,夏立平认为可能是买煤的人太多,没买到。“没买到不要紧,反正家里还剩点,对付几天没问题。”夏立平安慰道。杨山坡说:“买到了,一会儿燃料公司的人就给送到家里来。”夏立平惊喜地说:“是吗?怎么这么顺利?”夏立平转过头朝着躺在沙发上白雪的爸爸数落开了:“我说白大庆,你去排了一天队也没有把煤买回来,还冻感冒了,你看人家山坡,去了一个多小时就把事情办好了。教了一辈子历史书,把自己都教成老古董了,什么事也办不了。”杨山坡这才知道,白雪的爸爸叫白大庆。白大庆听了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嘛,我不行,不还有个行的吗?”白雪白了父亲一眼,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夏立平在一边偷偷直笑,她相信,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一定错不了!自那以后,杨山坡去夏立平家的频率越来越高,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拘束感也越来越少了。

期盼已久的《阿甘正传》终于在滨城电影院上影了。上影的前一天,杨山坡跟闫利请了一个小时的假,早早地来到电影院销售窗口排队买了两张第二天晚上八点钟的电影票。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杨山坡往白雪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夏立平接的。杨山坡说:“夏阿姨,今天我单位同事送给我两张电影票,是《阿甘正传》,晚上我给您送过去,你和我白大爷一起去看看吧,听说这部电影拍得相当不错。”夏立平说:“下班你直接过来吃饭吧,我们俩去不去到时候再说。”一到下班时间,杨山坡就急忙跑到楼上的宿舍里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上了新近买的西服,唱着小曲直奔城关中学。吃过晚饭之后,杨山坡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张电影票跟夏立平说:“我和白雪收拾桌子,您和我大爷快走吧。听说这部电影拍得很好,票很难买。”夏立平笑着说:“电影院是你们年轻人的地方,我们两个老东西去凑什么热闹?你放心,电影院演完了,用不了多久就该轮到电视里演了,我们等着看电视就行了。”杨山坡偷偷瞄了坐在沙发上的白雪一眼,装出很坚持的样子说:“还是去看看吧,等电视上演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夏立平说:“我们就不去了,你跟小雪去看去吧。”白雪嘻嘻哈哈地说:“妈,你不是整天说我爸爸年轻的时候连个电影也不舍得请您看吗?

现在有人请您,您怎么又不去了?快打扮打扮跟我爸一起去吧。”“死丫头,别贫嘴了,快走吧。”夏立平催促道。白雪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说:“有什么看头?要不是怕浪费了这两张票,我才不替您和我爸去看呢!”白雪跟杨山坡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一边说笑着,一边往电影院赶。到达电影院没多久,就开始检票入场了。杨山坡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白雪一串,自己拿着一串入了场。第一次单独跟一个年轻姑娘看电影,杨山坡既兴奋又紧张。特别是白雪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青春可人的气息,让他如醉如痴,难以抵抗。杨山坡装着不经意间碰到了靠在座位扶手上白雪的手,他曾想白雪一定会将手迅速挪开,可白雪却没有,只是条件反射地动了一下,倒是杨山坡自己不好意思地把手又缩了回来。杨山坡心跳得厉害,可又极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手心里的汗不住地直往外冒。杨山坡把放在座位扶手上的手慢慢往前移动着,当他的手再次触碰到白雪的手时,白雪轻轻地将他的手握了一下,这一握立即像有一股电流传遍了杨山坡的全身,让他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杨山坡趁势紧紧握住了白雪的手。那是一双充满了青春活力、让他心仪了许久的手,那样的柔软,那样的细腻,让人陶醉,令人向往……杨山坡头脑一片空白,他没有想到幸福会如此快地降临到自己身上,来得那样突然,那样令人难以抵挡……电影院的灯亮了,人们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此时的杨山坡才意识到,电影已经散场了。沿着灯光有些昏暗的马路,杨山坡跟白雪推着自行车慢慢地向前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此时一切语言好像都是多余的,只有“心语”才能够表达出心中的那份幸福。杨山坡一只手扶着自行车,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白雪的肩膀上。白雪停下脚步,将头慢慢扭过来,两只水灵灵的、充满了柔情和期待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杨山坡。杨山坡忍不住地将身子用力向前探了探,在白雪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马路上静悄悄的,只有呼啸的北风和自行车碾过的声音,还有身后那两条长长的身影。杨山坡突然感到城市真好,滨城的夜晚真好。他真希望脚下的这条马路永无尽头,他能陪伴着心爱的姑娘沿着这条马路一直走下去……走到家门口,白雪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又将钥匙从锁孔里抽了出来。白雪转过身注视着杨山坡,两只美丽的眸子黑夜中放射出诱人的光芒。杨山坡猛地把白雪搂在怀里,两片厚重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了白雪那红润的朱唇上,许久没有放开。

一连几天都没有听到李冬冬的消息,魏经纶有些纳闷:“那天晚上她一定有急事找我,否则的话也不会那么晚了还打电话给我。可第二天一早我就把电话打过去了,按道理讲起床后她应该给我回个电话,为什么一连几天都听不到她的消息呢?”

几经周折魏经纶终于查到了寿险公司的电话,转来转去,电话终于转到了李冬冬那里。李冬冬有些委屈地说:“魏大主任确实忙呀!这么长时间才想起我这个小老百姓给您打过电话?”魏经纶争辩道:“第二天一早我就把电话打到你家里了,可伯父说你还没有起床,我就没敢让他叫你。伯父没告诉你我打电话给你吗?”“是吗?那我错怪你啦!可你这么长时间也没再给我打过电话啊!”李冬冬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咱跟人家又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凭什么非得要求人家给自己打电话呢?”魏经纶埋怨道:“你们公司的电话号码我不知道,可咱们公司的电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事你就不能再给我打个电话?看来咱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到位啊!”李冬冬说:“你当主任忙,不是怕影响你吗?”魏经纶打断李冬冬说:“你快拉倒吧。在寿险公司生活得很滋润,把老同事都忘记了吧?”李冬冬有些不耐烦地说:“得了吧你!下班后,在你们单位门口等我,我有事找你。”魏经纶问道:“几点?”李冬冬说:“骑车从我们公司过去最多十五分钟,五点五十以前吧。”五点多一点,李冬冬跟姚美说了一声就提前走了。李冬冬在距财险公司七八十米远、相对僻静的地方站了下来,两眼死死盯着进进出出公司大门的每一个人。五点四十分左右,魏经纶跟几个同事有说有笑地从楼上走了下来,站在大门口张望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有看到李冬冬的影子,他以为李冬冬还没有到。不断有人从楼上下来,李冬冬不好直接走过去喊魏经纶,她怕让公司的人看见后不知又会传出什么闲话,只好拼命地按自行车铃铛。顺着自行车铃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魏经纶看到不远外站着一个人,估计是李冬冬,就快步走了过去。看到李冬冬使劲地把头缩在大衣的站领里,知道她已经来了一会儿,很歉意地问道:“来很长时间了?”李冬冬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没多长时间,二十多分钟吧!”魏经纶有些生气地说:“你傻呀?来那么长时间怎么不上去坐坐?分家没几天就生分了?”李冬冬说:“领导要是早下来一会儿,我不就少挨一会儿冻吗?当然了,领导忙嘛,不忙那还是领导吗?”魏经纶大度地笑了笑:“几天不见,小姐怎么好像变得有些刻薄了,是不是对我老魏有意见呀?”李冬冬说:“你打算让我冻成僵尸啊?能不能找个地方暖和暖和?”魏经纶说:“要不咱先去我办公室坐坐?”李冬冬说:“你觉着咱们这个时候上去合适吗?要不我请你领导吃饭吧。”魏经纶说:“要吃饭也用不着你请啊!最近挣了点稿费,今晚上正好请你了。”李冬冬问:“又在哪里发表大作了?”“哪有什么大作?晚上没事,闲着无聊,写了点东西,没想到在省报上发表了。”魏经纶说。李冬冬看了魏经纶一眼,故意问道:“你不用喊上杨山坡一起来?”魏经纶说:“这小子可没时间理咱哥们了,每天晚上往城关中学跑。”李冬冬不解地问:“他往城关中学跑什么?”魏经纶说:“你不知道?这小子交上女朋友了,家住城关中学。”李冬冬惊喜地说:“是吗?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通报一声?看着人家找着女朋友了,你领导是不是也着急了?”魏经纶开玩笑道:“急啊。帮忙介绍一个?”李冬冬说:“就凭咱魏大主任的实力,还用得着别人介绍吗?”魏经纶装出一副忧伤的样子说:“我妈让一个瞎子给算了一卦,瞎子说我这辈子命里注定缺少桃花运,为这事老娘都快急疯了。”李冬冬哈哈笑着说:“瞎子的话伯母也当真?不是你命里注定缺少桃花运,是你的要求太高了。说说你的条件,我帮你参谋参谋。”魏经纶扭头看了李冬冬一眼,嘻嘻哈哈地说:“照你这样的标准找就行了。实在不行的话,条件低一点也可以。”李冬冬说:“去你的吧!我们这些丑八怪你能看得上?”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又来到了上次他们四个人一起吃饭的那个名叫“万家灯火”的饭馆。魏经纶把菜谱递到李冬冬面前,嬉皮笑脸地说:“李小姐,请点菜。”李冬冬把菜谱又推到了魏经纶的面前:“吃喝玩乐是你办公室的强项,这点小事就别麻烦我了。”“要两个菜就行,没什么胃口。”李冬冬又补充道。魏经纶点了两个菜一个汤,要了两瓶啤酒。魏经纶一边往杯子里倒着啤酒,一边问李冬冬:“你们新来的两位领导怎么样?水平挺高的吧?”李冬冬说:“咱老百姓又没机会跟领导接触,水平高不高咱怎么能知道?不过听李总讲话感觉还是挺有水平的!”魏经纶说:“没有两下子也干不到市委副秘书长那个位置。”两人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李冬冬提醒道:“今晚上咱就喝这两瓶了,喝多了半夜里说不定还得给你打电话。”“对了,那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魏经纶问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那天晚上老付可能有点喝多了。”李冬冬两眼盯着魏经纶,吞吞吐吐地说。魏经纶摇着头说:“不可能!老付酒量那么大,平时喝个斤儿八两的都没事,那天晚上他也就喝了半斤多酒,我都没事,他怎么可能会喝多了呢?”“老付那天晚上怎么了?”魏经纶看着李冬冬,接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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