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嫌疑人
海岛也是属于景区的一部分，还好游客不算多。不过大家一见有摄影机出现，自然都凑到一旁来看热闹。
很快就有游客认出了夏楠，很兴奋地想要凑上前来，全都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夏楠的一组镜头拍完之后，下一个场景是游泳镜头，要转到海水里去拍。而她不会水，所以改由替身来完成。
她的戏份拍完之后，目光下意识去寻找了一下某人的影子，结果看到他正跟那个她的替身女演员凑在一起，一副很聊得来的样子。
真是没看出来，他几时也有了这种红粉堆里长袖善舞的本事了？也许她对他的印象早该修正，既然她都可以由少年时愣头青一样的假小子转变成今日的玉女明星，那么他突然情商开窍变成一个花花公子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只不过，他和那个女孩子完全无视旁人的态度让人看了不舒服，只怕是忘了自己是来工作而非是来度假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就朝他们那边走了过去，待走到近前，替身演员看到她，很客气地从沙滩上站了起来，打招呼：“俞小姐！”
叶明峻自然也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目光却始终只停在替身女演员身上，语态随意地道：“马上就到你上场了，导演刚刚还在问。”
对方笑着对她表示感谢，走出几步之后却又突然转身，对一旁的叶明峻道：“你要不要过来看我拍戏？”
夏楠几乎是本能地蹙起了眉。他们也才刚刚认识而已吧，未免也熟得太快了点。
谁知道更气人的是，叶明峻居然连犹豫都没有就立刻答应了：“好啊，反正我也闲着没事。”
他站了起来，拍掉裤子上的沙子，走过夏楠身边的时候，随口问：“你要不要一起来？”
夏楠瞥了他一眼，冷腔冷调地回道：“我没你那么闲。”
说完就朝自己专属的休息区走去了。
叶明峻看着她渐渐离远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地扬了下眉，并未放在心上，跟上去去看拍摄了。
夏楠坐在自己的专属阳伞底下，看着那两道并肩朝海边走去的身影，心里忽然就堵住了一口气，连喝了半瓶的冰水也没能将这口气压下去。
她明白自己的这种心理，就像是小时候一件属于自己的玩具，你也许并不喜欢它，但它却是属于你童年的一部分。而这一部分，谁如果侵占进来，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感到忿闷难平。
所以，她才会莫名其妙生气，只是这样而已。
可恶的叶明峻，好端端非要突然从她的生活里冒出来做什么？
大概谁都没料到会出现突发状况。
毕竟那个替身的女孩子是从海滩潜水队找来的，一个整日都泡在海边的人，没想到会在关键的时候腿抽筋，差点溺毙在海里。
现场顿时引起了一阵小慌乱，而第一个跳进水里救人的正是在一旁观望的叶明峻。
他水性好反应也最迅速，很顺利就将人救上岸来。
女孩子大概是灌了些水，已经处于休克的状态。叶明峻的第一反应就是拿出警校里学来的急救技能，也没空管什么顾忌，开始对她进行人工呼吸。
急救也很顺利，女孩子呛出几口水之后，悠悠转醒过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夏楠站在人群里，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心叠成了峰。
叶明峻站了起来，一抬头就刚好看到她站在眼前，脸上是他看不太明白的那种冷淡之色。当然了，她向来都没给他好脸色看过，一点也不奇怪。
而她在与他对看了一眼之后，迅速地转身退出人群，绕到导演身边道：“抱歉，我不太舒服，先回酒店了。”
说完也不管导演给出什么样的反应，就直接转了身离开。
导演想劝已经来不及，气得差点没把监视器砸了。时间这么紧，拍摄任务这么重，她好端端的耍什么大牌啊？
随行的助理见形势尴尬，追上去试图劝阻一下。而夏楠只是蹙了下眉，低声回了句：“我是真的不舒服，出了什么问题都来找我好了。”
叶明峻在一旁看着，知道自己没立场出来管闲事，但念在熟人一场的分上，他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关心一下。
女孩子的脾气还真是比六月天还善变，有事没事就皱眉瞪眼，也不知道又是谁惹到她了。
没作太多犹豫，他也追了过去。
很快就拦到了人。
助理当然没胆子伸手拦人，眼见有英雄出现相助，顿时松了口气。
“你哪里不舒服？”
夏楠脚步一直未停，绕过他的手继续走。
他干脆伸手一把拉住她。
她几乎是冷笑地看了他一眼，表情蔑然，“叶警官，随便对人动手动脚到底是你的职业行为，还是根本就是你个人的恶习？”
叶明峻莫名其妙外加十分冤枉，“虽然你脾气坏是出了名的，但也不该随便把气出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吧。”
夏楠点头嗤笑，“没错，所以不相干的叶警官，请你松开我的手。”
叶明峻打小就把她视作妹妹，小时候也没少领教过她的脾气，想到自己挂着兄长的情分，就再勉强当一回出气筒的角色好了。
真命苦。
“好吧，如果你真是有气没地方出，就先出在我身上好了。”
“没那个闲工夫。”她见他手还扣得很紧，于是使力开始挣脱。
还是挣不开，她愤怒了，“叶明峻你简直莫名其妙，那边还有一个跟你相见甚欢的人在等着你救，你管我的闲事干吗？”
“再警告你一次，松手！”否则她就不客气了。
另一只手的指甲不遗余力地掐到他的手腕上，痛得他“咝”地倒吸了口凉气。
夏楠借机挣脱，大步朝酒店跑了去。
留下叶明峻站在原地，突然一个灵光闪过脑海：该不会惹到她的那个人，是他吧？
可是，他到底做什么了？
晚餐的时候，叶明峻下楼到餐厅吃饭。
正吃着，就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聊天，是夏楠所在公司的工作人员。
一个人说：“你没见今天俞小姐气的，依我看那个帅哥跟她的关系不一般，不然对方怎么会一路跟着来呢？”
另一个附和道：“是啊，尤其帅哥在做人工呼吸的时候，我看到俞小姐的脸色都青了，一定是吃醋了。”
“还好今天没狗仔队在场，昭哥也不在，不然俞小姐的问题可就麻烦了。”
叶明峻听到一半，感觉自己已经有些蒙了。
他知道，在娱乐行业做事的人通常都比常人更具有八卦和娱乐的精神，可是这种完全没根据的事他们居然也能说得如此活灵活现，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了吧？
俞夏楠为他吃醋？不太可能。
因为他跟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关系。
所以这样的话在他听来，还蛮好笑的。
她一直都是一个耀眼的人，而他，远远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她，心里很清楚那中间是多长的一道距离。
有人敲门，接着便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夏楠皱起眉，充耳不闻，躺在床上继续翻台看着电视。
响过几声之后，门外没了声响。她放轻脚步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果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看来是走掉了。
敲个三声就能算是聊表关怀了吗？根本一点诚意都没有。
有些忿忿然，走回床边，爬身倒了下去。
房间里响着电视的声音，尽管如此，她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
饿死了，也后悔了。生别人的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来折腾，太划不来了。
思想有了动摇，她开始挣扎着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突然阳台方向传来声音，她惊了一下，迅速地抬头去看，随即沉下了脸色。
他背光站着，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
“叶警官你是不是三天没上班技痒，十楼的高度你表演特技啊？掉下去谁负责？”他三岁吗？这点安危意识都没有？
叶明峻无声一笑，知道她话里的关心之意。
他走到茶几旁，放下手里的东西，“那就看在我冒着生命危险的分上，过来把它们吃了吧。”
原来他翻阳台过来，是为了给她送吃的？
“管你是在跟谁赌气，也没必要折磨你自己的身体。”他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打算她不妥协，他就一直说教下去。
有些出乎意料，并没有让他费多少口舌，她就很配合地走过来，打开盒子开始吃了。
他说得没错，她是傻了才把自己饿到现在。
叶明峻在旁边看着她不算雅观的吃相，却是见惯不怪。想了想，突然没预兆地冒出一句：“夏楠，你说，你是不是有一点暗恋我啊？”
“咳……咳咳……”夏楠很倒霉地呛着了。
“我不过就随便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他颇有义气地到旁边倒了杯水递给她。
夏楠顺过气之后，对他郑重地摇了摇头，“自恋成你这样的，也真是不多见。”
没有承认。可是这句回答却显然是在回避问题的主次。
这一次，似乎是换成他开始有些心烦意乱了。
他有着别人所羡慕的近水楼台，却也应该明白自己缺少一个跨越一切的后天条件。
幸好，他还拥有一份引以为傲的理智。
月亮升上来了，从阳台的玻璃门看出去，可以看到一整片海面的银光闪闪。
很美的夜景。而其实，他是第一次看海。
“吃完了，要不要出去走走？”很自然就冒出了这句话。
夏楠怀疑地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道：“你又要打什么主意？”
海风习习，月华如练。
他们没有往人多的地方去，而是挑了一处僻静的海滩，闲适地散着步。
夏日的夜晚，沙滩的温度尚未完全褪尽，脚下的沙子钻进脚里，仍带着几分温度。
“你如果有什么话，就说吧。”
她了解他的个性，并不真的是将工作当作打混的那种人。这样一路跟随过来，说保护她是假，必然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信息才是真的。
叶明峻手插在裤袋里，姿态悠闲地踱着步子，闻言也只是扬眉一笑。
“你会给出真实答案吗？”
当然——不会。
“那要看是什么问题了。”模棱两可地应付他。
他停下脚步，看着她，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苦恼：“俞夏楠，有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你先回答来听听。为什么你一看到我就摆扑克脸，我到底做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了？”
夏楠愣了一下，细眉一挑道：“这应该问你自己才对吧。”
“我也反省过了，得出的结论是你这丫头成明星了，所以翻脸不认人也很正常。”
她哼了一声：“我要真翻脸不认人，这一趟还会让你跟来吗？”
他懒懒一笑，突然俯身往她眼前一凑，惊得夏楠后退一大步，差点倒头栽出去。
“你就真的没一点暗恋我的意思？”笑眯眯地问。
夏楠很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自恋到如此厚脸皮的。同一个问题他想问几遍才死心？
“你到底要不要谈正经事？”拿眼神警告他。
他见她神色认真，于是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淡然道：“我要谈的，你未必愿意多谈。”
夏楠听到此话就明白他是要谈关于利莘的事情。
没有犹豫，她看着他认真地回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错，我的确知道一些事情，但抱歉我不会告诉你。所以与其你这样跟在我后面浪费时间，不如去寻找别的线索或知情人。”
叶明峻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即使有人将要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你也不肯说吗？”
她很肯定地点头。
他摇头一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这种无谓的固执是好还是坏。”
从小就认识，所以对她的脾气很了解，固执起来谁说都不听。不过现在不继续追问，并不代表他就放弃了她这条线索。
他看了她一眼，恢复了玩笑的表情，“既然无论如何你都不说，那我也没必要在这里继续纠缠下去了。难得海边这么好的夜景，不知道约那个常小姐出来散步会不会肯……”
常小姐正是白天被他英雄救美救了一命的那个替身演员。
夏楠心里泛起一阵抵触之意，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抵触什么。也许是看不惯叶明峻对待异性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吧。
“那你赶快打你的电话去吧，说不准人家常小姐正等着你找呢。”没好气地说完，转身就走。
“你没打算一起跟着散个步什么的？”他在身后问。
夏楠转过头，用“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然后大步朝酒店方向跑去了。
叶明峻双手往裤袋里一插，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懒懒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慢慢行去。
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取出来看，是卢辉打来的。
“队长，查到最后跟利莘吃饭的那个女人的身份了，是他的前妻。”
“我明天回去，你们找到人的话就先直接带回局里问话。”
卢辉在那头应着，却又立刻接着道：“可是队长，利莘死亡的那天晚上，他还和另一个人见过面……”
叶明峻微微一蹙眉，直觉说道：“俞夏楠？”
卢辉在那头沉稳地回道：“是的。”
“我知道了。先这样吧，保持电话联络。”
挂断电话，他转身望去，月色之下，那道身影尚未走远。
他并未立刻追上去，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沉了下来。
夏楠回到房间，一脚踢上了门，然后重重坐到床沿上，开始生闷气。
当然了，想他叶大警官都一把年纪了，对异性献殷勤也无可厚非。不过有必要把谈对象的事情带到外省来进行吗？不是应该现实一点，在家门口找个合适的人才对吗？
所以在她看来，他根本就是逢场作戏的心态。所以，她才会对这件事尤其的厌恶。
小时候他就是对谁都好的那种个性，而她恰恰讨厌这种任何人在他心里都是一样位置的感觉。没有谁是特别的，没有谁是真正能够令他上心的。
包括她，也是一样。
“俞夏楠，开门。”
夏楠惊了一下，没这么神的吧？刚想着他，人就来了？
瞪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搭理。
门外的人停了片刻，开始敲门，敲得砰砰作响。
她脾气上来，本想冲过去拉开门，想想又忍了，任他敲了好半天，才整理了脸上的表情，施施然地走过去开了门。
“叶警官，不是要去找常小姐月下散步吗？”
这一次，叶明峻的脸上再无嬉笑之色，表情沉静地看着她，缓缓说道：“有证据显示，利莘死之前曾经和你一起喝过咖啡。现在给你一分钟考虑，是告诉我实情，还是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
夏楠自然没料到他突然跑来，要说的会是这件事。不过她迅速冷静下来，与他对视一眼，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挑眉，“什么意思？”
“我跟你回警局接受调查。”
叶明峻头一次觉得自己还算温和的脾气，此刻有了暴跳的冲动。再爱耍个性也不该挑在这个时候这种事情上，她知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是嫌疑人的身份了？
“夏楠，现在没有外人，我要很认真地跟你谈一次。不管在你心目中有没有把我当自己人，我都私心地想要保护你。如果是一摊与你无关的浑水，你最好还是不要轻率地决定蹚进来。”
夏楠看着他，淡然一笑，“你看在我妈妈的面子上，想要保护我。而我也有需要保护的人，因为我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进警局就要接受审讯，你以为那里是随便说几句话就可以应付过去的地方吗？”他提醒她。
她见他眉心紧蹙神情严肃，玩笑道：“反正我又不是凶手，就算进警察局十次甚至一百次，我也还是清白的啊。”
叶明峻摇头感叹：“你是我见过的最固执的人。”
夏楠无所谓地笑笑，想起来又道：“不过希望这件事能低调进行，我不想看到这样的负面新闻出现在媒体上，不是担心名誉受损，而是害怕我妈会看到，会吓到她的。”
“我知道。”他的眉心再次叠到了一起。
第二天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顺利将剩下的镜头拍完了。
然后没做丝毫停留，直接坐上车返回N市去。
车子开进市区之前，夏楠下了车，站在车旁对车里的工作人员说：“你们先回公司吧，我有点事情，今天就不去了，替我跟昭哥说一声。”
然后转身，直接上了旁边叶明峻的车。
一车的工作人员虽然个个好奇她和那位一路尾随的叶先生之间的关系，但也没人有胆量开口询问，亦是没人敢阻拦她，眼巴巴看着她上了车之后迅速离远了去。
车子以平稳的速度前进着。
叶明峻专心开车，神色平静，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
夏楠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态度冷淡，便转过目光看向车外。
打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再没给她看过好脸色。这样也好，最好气得他不想再管她，完全拿出对待陌生人的态度来对待她的这件事。
车子渐渐靠近警局大门口，远远已经看到围了一群人，个个挂着相机或扛着摄影机——媒体和记者！
夏楠的第一反应就是蹙眉去看身旁的人，而他显然也没料到会是眼前这样的场面，脸色绝对好看不到哪里去。
想倒车开走已经不可能，因为那些记者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出现，立刻飞奔了过来，将车子围了个团团转，顿时闪光灯一片。
夏楠反应过来之后迅速从包里摸出墨镜戴上，已经懒得追究，而是直接道：“现在怎么办？”
叶明峻沉默了片刻，不容置疑地回道：“你必须跟我回警局。”
夏楠闻言也没有觉得很意外，扳动车门就要下去，被叶明峻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
她回过头来，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我先下去，护着你进去。”不然依眼前的阵仗，以她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冲得出去。
她看着他按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觉得自己的手心微微冒出异样的温度。
他此刻的心思当然不在这个上面，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找他的几个手下赶紧出来维持秩序。交代完之后，他就拉开车门下去了。
亮出证件，虽然稍微平复了一点现场的混乱气氛，但该问的人家当然还是继续问，该拍照的也依然在拍。
他不过是绕到车子的这一边来，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突出重围，走到她旁边，动作利落地拉车门，拉她下车，将她护在臂弯里朝前走。
在场的媒体人员一见夏楠下了车，一哄而上将她围住。声音太嘈杂，追问些什么她已经听不清楚。
其实这样的场面她见得多了，并不在乎。这一刻她所能感受到的，是自己被一个人护在怀里，那一声清晰过一声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叶明峻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护着往警局的院子里走。
门口的保安见到他，立刻跑上前来帮忙，还有几个同事也陆续从里面赶出来，开始帮忙维持秩序。
终于顺利进到了办公楼里面。
夏楠以为他会带她去审讯室，可是他松开手之后，只说了句：“你跟我来。”
是直接上到二楼方向去的，眼见着路过审讯室，却并没有进去。
他在前面大步走着，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夏楠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标牌才知道，原来是他的办公室。
这算是特别待遇吗？
他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随手将钥匙扔在了办公桌上，转身去饮水机边倒了两杯水。见门口的人迟迟不进来，笑了笑道：“你打算站在门口做笔录吗？”
夏楠看了他一眼，跟着走了进来，随意打量了一眼办公室，竟然比她想象中要整洁。文件是整整齐齐摆放的，桌子上的烟灰缸也不是她以为的一片狼藉。
真难得，还以为他这种吊儿郎当个性的人，住的地方应该堪比猪窝才对。
“喝点水。”
夏楠没有伸手接，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外面怎么会来那么多记者？”
他皱了皱眉，“我也不太清楚。”
他将手边的笔记本翻开，“现在，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和利莘是什么关系？”
夏楠神色从容地回道：“只是认识而已，不算是朋友。”
“什么时候认识的？”
“差不多半年前。”
他脸色微微一沉，“也就是说关于利莘为了你而离婚的那个传言，是真的了？”
她亦是脸色一沉，“事实如何只有利莘自己知道，整件事与我并不相干，即便是，那也是他的问题。”
在她而言意思很明显，也就是说只是利莘一厢情愿而已。
他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利莘死之前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跟他见过面？”
有些出乎意料，她的反应十分平静，很平静地与他对视，点头。
“什么时间？为什么会去赴约？”
“大约是十一点钟，他给我打电话，说有事要见我。”
“是什么事？”
她顿了一下，才答道：“没什么。”
“那么晚约你出去喝咖啡，结果什么都没说？”根本说不通。
“也许他之前想说些什么吧，可是见了面之后并没有说出来，就是这样。”
叶明峻搁下手里的笔，抬眼观察她的神色。很镇定，太过镇定了些，所以必然是心里早有准备才给出的回答。
他忽然勾了下嘴角，嗤笑了一声。
夏楠看着他，也不追问，淡然一笑。
“早知道在海边的时候就应该直接审问你，不该给你一路的思考时间，结果让你想好了应付我的托辞。”
“不错，所以我要谢谢你。”
“夏楠，你真不怕警方会找出对你不利的证据来吗？”
她笑意从容，“没什么好担心的，公司有帮我找律师代理人，一直都白付钱没机会让他们做点实事，想想还挺不划算的。”
“如果我再继续逼问你，是不是你就打算找律师来了？”
她低声笑了一下，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站在感性的角度，我一直都没怀疑过你的清白，但站在职业的角度，一旦找到证据，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她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当然，我相信警方，也相信你们会给我一个公正。”
“那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他站起身，掀开身后的百叶窗朝楼下看了看道，“恐怕暂时还不行。”
夏楠到此时也不想再刻意掩藏这件事，因为明天各大报纸新闻肯定都会登出相关新闻，公司那边自然也隐瞒不了了。
“我打电话让公司派车来接我走。”
他也没有再阻拦她，只是道：“这段时间你哪里都不能去，要留在N市随时接受调查。”
“可以。”
她正欲起身，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经纪人打来的。没有给对方发火的机会，她迅速说道：“我在南区警局，派个车来接我。”
然后就将电话按掉了，完全可以想象陈昭此刻对着电话横眉怒目的样子。
她转身出门，他跟着送她出去。
下楼的时候，她站在几级台阶下，忽然转身，看着他朗然一笑。
这个笑太过明媚，完全不似她会展现在他面前的那种表情，所以叶明峻自认见过大场面无数，却竟然被这一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笑容给惊吓到了。
她脾气坏，时晴时雨的个性实在不太符合她的本性，难道是受刺激过度了？
他忍了忍，终究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了出来：“你笑什么？”
她对他比了一个止步的手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道：“叶明峻，请容我说句实话，你真是一点也不适合严肃的警察形象，还是痞里痞气的性格更配你。”
难怪她笑得跟朵花似的，原来是在嘲笑他？！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半靠着楼梯，懒懒回道：“嫣然一笑的形象也不适合你，你大可以继续对我摆出一******不化的冰山脸，反正我都习惯了。”
于是，她很配合地将笑脸一收，瞥了他一眼，然后款步走下楼梯去。
叶明峻站在台阶上摇头：看吧，果然翻脸比翻书快啊。
想到案子，他下意识又蹙紧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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