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伟心想这么晚了把可儿一直放在陶大妈家也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就上楼把女儿抱了出来，他们好不容易打了辆的士赶到了可儿妈妈的单位，这是可儿第一次坐出租车。
刚到大门口他们父女二人就被看门的老大爷拦住了，“你们找谁？”
“找许慧霞！”林伟抱着可儿焦急地看着老大爷。
“找小许啊，你是她爱人吧？”
“对，我就是，她怎么还没回家？”
“小许出事了，白天扫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了，你快去市医院看看吧！”老大爷一脸的忧虑。
“知道了！”林伟感到一阵眩晕，他和可儿的妈妈称得上是患难夫妻，最艰难的一段就要挺过来了，林伟心想慧霞你可千万别出个三长两短。
林伟抱着可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市医院，在病房里林伟和可儿看到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许慧霞，林伟发疯似地冲着大夫大喊：“她怎么样了？我老婆怎么样了？”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病人现在很不稳定，咱们出去谈！”大夫把林伟叫了出来。
“大夫你一定要救活她，我们一家不能没有她！”
“你听我说，你爱人情况危急，内脏被撞坏了，大出血，而且颅脑也有损伤，她现在很虚弱，还有一点，我们发现她的脑袋里有个肿瘤，现在还不大，不过以后可能会发展，你爱人叫许慧霞吧，她们单位的领导白天来过了，等了你一天晚上刚走，我听说你们家里不太宽裕，你爱人这种情况救治起来医药费是很高的，而且肇事车辆已经跑了，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承担……”
“你还费什么话，快救人！钱我一定给你筹到，这人你们要是救不活就是谋杀！”
“你爱人来的时候连血压几乎都没有了，不是我们不救人，只是生还的机率很低，几乎是不可能，你冷静点，再好好想想……”
大夫光顾着安慰林伟了，他没有注意到可儿已经跑进了许慧霞的病房里，可儿抚摸着妈妈的头发，轻轻地说：“妈妈你怎么了？”
许慧霞没说话，可是她已经有了意识，脑袋里面隐隐约约地响起了女儿的声音，可儿用小手擦掉了妈妈脸上的血迹，然后她看着妈妈紧闭的双眼说道：“妈妈你别生病啊，你生病就没人管我了，陶奶奶做的面条可难吃了，爸爸今天找到工作了，他还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
“可儿……”许慧霞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妈妈你醒醒啊，让大夫给你打一针咱们就回家吧！”
病房外面林伟正在和大夫争吵，“真的没救了吗？你们总得想想办法！”
“我当了十几年的医生，车祸我看得多了，有没有抢救的价值我心里清楚！”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让我再看她一眼吧！”林伟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好，我陪你进去！”
于是医生陪着林伟推开门进了病房，他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许慧霞正轻抚着可儿的头发，她的眼里有泪水，可是脸上却充满了微笑。
“你不是说她没救了吗？难道穷人就没有活命的权力吗？”林伟气愤地抓起了医生的领子。
“你先别生气，小王你怎么搞的？你不是说病人已经没血压没意识了吗？这怎么又醒了！快把高大夫找来，把急诊室收拾出来准备救人！”那个叫小王的女护士被医生训了一通，于是快步离开了，几分钟之后许慧霞进了急诊室。
林伟坐在急诊室门外的椅子上焦急万分，可儿拉了拉林伟的衣服，“爸爸，我困了，咱们和妈妈一起回家睡觉吧！”
“可儿听话，困了就在这睡吧，爸爸抱着你！”
“妈妈怎么了？”可儿瞪着一双大眼睛看林伟。
“你妈妈受伤了，现在咱们不能走……”林伟的声音有些哽咽，许慧霞跟着他这么多年受了不少的苦，自打有了可儿那天起林伟就在心里发了誓，要让这母女俩过上好生活，可是残酷的现实让他的希望变成了泡影，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盼头，可是……
“爸爸你怎么哭了？放心，妈妈没事的！”可儿看到了林伟眼里的泪水。
“当然，你妈妈会没事的，可儿你困了就睡吧！”
“那你把我放椅子上吧，抱着怪沉的！”
“爸爸抱得动，你睡吧！”
于是可儿在爸爸的怀里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睁开眼睛可儿看到了头上缠着纱布的妈妈，她的身边围着一群大夫，爸爸正在和大夫说话：“她没事了吗？”
“虽然没过危险期，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从来没看过生命力这么强的人，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主治医生擦了擦了额头上的汗珠。
林伟看到场可儿醒了，于是把她放到了凳子上，自己来到了许慧霞身边，“慧霞，慧霞……”
“她听不到，是全麻，药劲还没过！”大夫拉起了林伟。
“妈妈你快点起来吧！”可儿跑到许慧霞身边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许慧霞吃力地睁开了眼睛“孩子，妈妈没事，妈妈很累，想睡一会！”
“那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说完可儿退到了一边。
“麻醉师！怎么搞的？是不是麻药剂量给少了，刚做完手术怎么就醒了！”许慧霞的主治医师有些生气。
“不可能啊！”麻醉师拨开了许慧霞的眼睛，看着她的瞳孔叫了一声：“许慧霞……主任你看没反应啊，她还处于昏睡状态！”
“你别打扰我妈妈了，她睡一觉就好了！”可儿把麻醉师推到了一边。
“她是你妈妈啊，这孩子真可爱！”麻醉师把可儿抱了起来，他也有一个像可儿这么大的女儿。
安顿好许慧霞医生把林伟叫到了病房门口轻声说道：“就算她现在没事情况也不乐观，你爱人脑袋里的肿瘤目前来看应该是良性的，不过发展下去就不一定了，现在肿瘤还不大，按说这也算因祸得福，要是没这次车祸这病肯定查不出来，没准就耽误了！”
“大夫这么说她还有救！”
“现在看来大有希望，你太太不是一般人，一般人早不行了，那肿瘤你看怎么治好呢？开颅的话风险大一些，费用多一些，不过效果好；保守治疗可能也会有效，但能否痊愈应人而异！”
“你们没直接把她的肿瘤摘除掉？”林伟纳闷地看着医生。
“那怎么可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现在这么虚弱根本不能动那种手术，我们只是把她错位的颅骨弄好了！”
“爸爸什么叫开颅啊？妈妈的病很严重吗？”可儿惊恐地瞪着大眼睛看林伟。
“哦，没事的，就像打针一样！”林伟想安慰她的女儿。
“你骗人，开颅就是把脑袋弄开对吧，你看墙上都有！”可儿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开颅手术示意图。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林伟有些诧异，虽然他经常教可儿看书识字，可是像‘颅’这种字比较复杂的字他根本没教过可儿，最多是在她面前念过，没想到女儿这么聪明竟然记住了。
“爸爸，别把妈妈的脑袋打开，她能好！”可儿摇晃着爸爸的大手。
“大夫，你看怎么办吧？”林伟也没了主意。
“那就这么办吧，先让你爱人把伤养好，然后再进行放疗，如果效果好就保守治疗，实在不行再开刀，反正现在她哪样治疗都进行不了，起码要恢复几个月！”
“几个月之后肿瘤不会变大吗？”林伟有些担心。
“这没人敢保证，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不用两个月，妈妈一个月就能好，春节的时候她还要去幼儿园看我们的联欢会呢！”可儿不相信大夫的说法。
“傻孩子，你妈妈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新年联欢会恐怕是去不了啦！”大夫拍了拍可儿的小脑袋。
“我妈妈肯定能去，她还要看我演节目呢，你看着吧！”
“好了，你妈妈能去！”大夫摸了摸可儿的脸蛋，又看了眼林伟，“你先带孩子回家吧，都熬一夜了，你爱人我们会照顾好的，她现在有护士24小时看护，你留在这也起不了作用。”
“谢谢大夫，我把孩子安顿好了马上回来！”
“你别着急，我们这24小时有人值班，像她这种重症的病人都得派专人看护，你抓紧筹钱吧，先准备抢救费和住院费，大概一万元，治疗肿瘤的费用你也得抓紧筹到，你爱人身体一有好转马上进行放疗，要是开颅费用就更高了，从目前来看你至少要筹到三万块！”
“三万块，大夫我没那么多钱啊！”
“人我们已经给你救活了，医院也不是慈善机构，毕竟是要收费的，这是死规定，你还是想想办法吧，务必先筹一万元，不然我们只能停药了！”
“别停药，我一定想办法！”
“爸爸咱们上哪去借钱啊？”可儿担心地看着他的爸爸，她清楚自己家里是没有什么积蓄的，妈妈很早就有了头晕的症状，可是因为没钱治才给耽误了，爸爸是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后来分配到了这个城市，在这个城市里可儿一家可以说是举目无亲。
“放心吧，爸爸会想出办法的！”林伟把女儿抱了起来，然后对大夫说：“请你务必治好我妻子的病，钱我一定筹到！”说完林伟抱着女儿快步离开了。
“你要带我去哪啊？”出了医院可儿问她的爸爸。
“送你去幼儿园！”
“我不去，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也要救妈妈！”
“可儿听话，爸爸现在没精力照顾你，我得想办法借钱！”
“我也没心情上幼儿园，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怎么没有，咱们先管奶奶借吧！”
“你奶奶家住在大西北，来回一趟就得好几天，再说你奶奶家我最清楚了，只有粮食哪来的钱啊？”
“那管姥姥借吧！”
“你姥爷死得早，是姥姥一个人把你妈妈带大的，她就你妈这一个女儿，我都不敢把这事告诉她，你姥姥年纪大了怕她受不了，再说一个老人能有多少钱，没借到咱们家的光我已经够惭愧了，哪好意思管人家借啊！哎，你一个小孩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啊……”林伟突然把可儿放到地上抓着自己的头发哭上了，“可儿，爸爸没用啊……连你妈妈都救不了！”
“爸爸你别哭啊，我都说了妈妈肯定没事，你不是找到工作了吗？”
林伟抬起头来看着女儿“你怎么知道！”
“你昨天晚上给我买好吃的了，你自己说过的都忘了！”
“够机灵的！”林伟擦干了眼泪，他觉得一个大男人蹲在马路上哭有些不像话。
“等你开支了不就有钱给妈妈治病了！”
“我开支还早呢……”林伟突然不说话了，可儿的话提醒了他，可以去单位试试，看昨天的样子刘经理挺器重他，也许单位会帮他想想办法，“孩子你真聪明！”说完林伟在可儿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抱着她坐上了公共汽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