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士哈哈笑道:“就这本事!你姐姐肯定和你有仇吧!她要和你争嫁妆让你来送死!她要是不要你了,小爷我哥几个不嫌弃!你就伺候伺候我们吧!来,咱们这就走了!”
他看凯少是个雏儿,大胆的伸手朝凯少左手抓去,凯少看着毫无反应,一把就被拽住了左手手腕。紫衣老者急道:“小姑娘小心了!”只见凯少手腕一翻,反抓住了那军士的右手手腕。那军士想要挣脱,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铁箍紧紧捆扎住了一般,右臂一阵酸软,他腾出左手一拳砸向凯少面门,凯少右臂从前胸向外一格,那军士的一拳登时落空。不待他出招,凯少变拳为掌,一掌拍在那军士胸前。突然变故,众人大是惊叹,血影军团其余军士更是吃惊不小,这小姑娘看着并无甚本事,傻里吧唧的,只有挨打的份,怎么转眼间就拿住了自己的兄弟呢?其中几个人站起来,很是替自己人担心。
那军士挨了一掌竟然浑若无事,大声道:“没事,她手上没劲。给我抓痒痒呢!”一血影军士笑道:“说的是!她对你有意思了,舍不得杀你!”那军士呵呵笑道:“小姑娘,你对我还真好。哥哥也舍不得杀你,咱就这么手拉着手耗着吧!”两人一时间双手互博,那军士倒像是故意戏弄凯少一般,有意无意的伸出手掌直朝凯少脖颈、臂膀、前胸、腰肢招呼,出手力道并不甚大;凯少只是觉得奇怪,怎么自己的力道时有时无,在这关键的时候竟然使不出劲来。
围观的紫衣老者伸着食指气得“你、你、你——”的喊不出话来。
那军士嬉笑道:“小姑娘,还没发育好嘛!身材很一般啊!该凸的地方不凸,该凹的地方不凹,嘻嘻,看你姐姐身材就比你好!”
那紫衣老者的酒碗早被其余二老收起来了,他只是把自己的拐杖在地上笃笃笃的杵个不停,嘴里念念有词。蓝衣灰衣老者和一群食客想着盲眼的小姑娘遭此猥亵均是一脸的不忍之色。苦于血影军团武士虎视眈眈守在门口,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凯少不是真正的小姑娘,对那军士的无理行为、非分言辞并没有过多的不满,他只是在潜心的琢磨对方的拳路和身法。把自己的身体沉浸在这个通达的自然中,心无旁骛,率性而为,身体发肤,乃至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与自然融为一体,感知宇宙苍生、世事万物。就像那个秋雨淅淅沥沥的夜晚,感知秋虫的振翅,大地的脉动一般。对方的身体转动,臂膀挥舞,总能带动周遭气流的波动,身体与衣服的摩擦,躯体在地面的挪动……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他不只是学会了挨打,他更是在挨打中尝试着躲避对手的一拳、一掌、一脚。他得和别人比快,纵然自己已经察知到对手的出拳方位、角度,可是自己要比对手闪得更快,料敌机先,后发而先至。要这样,就得如庖丁解牛一般深知对方的臂膀、腿脚、武器的长短,在间不容发之间抢得先机,克敌制胜!
“咚”的一声,凯少终于在对方出招之前准确的一拳击中他的臂弯。哪军士“咦”了一声,似乎难以相信一个瞎子还能那般准确无误的打中自己,以为凯少只是凑巧而已。他撇撇嘴,手上不禁又加了三分力道,斜斜的朝凯少左肩打去。凯少抓着他的右手并未放松,刚才他乐意被凯少这么抓着,便有机会动手动脚的羞侮凯少这个小女孩,现在他发现原来不是这么轻松,便急着要挣脱手。“咚”的一下,凯少又准确无误的打在他的左手小臂上,这下凯少不知哪里来的真气,力道巨大,那军士“哎呀”惨叫一声,左臂软软的垂下。凯少左手向前一送,那军士便向后跌倒。
“臭丫头,好不阴险!”和哪同来的另一名军士身材更显魁梧,登时跳到凯少面前,迎面就是一拳!身后的血影军团众军士早抢着扶起哪瘦小军士。这边的横岗、几位老者等人齐声骂了一句“好不要脸”目光齐刷刷的盯着凯少,生怕他有个闪失,激动的心情一时又紧张起来。
凯少向后退了两步并不出拳,魁梧军士又是一拳,直朝凯少胸前打来。紫衣老人骂了一句“无耻!”直把自己的拐杖乱杵。蓝衣老者道:“老孱头,别杵了,莫要扰乱了小姑娘的心神!”紫衣老者尴尬的道:“对对对,越老越没出息!”想要解释,却终于忍了又忍,直挥手,示意大家都别出声。一时间大堂里的掌柜、跑堂、食客都悄悄地不做声响。
凯少向右闪了几步,魁梧军士仍是紧追不舍,一拳一拳挥出,拳风如刀,凯少却总是适时的躲闪开来。眼看着凯少还要向右移动,横岗忙喊道:“小心桌子!”凯少停顿了一下,魁梧军士立时心喜,雷霆般一拳击出。凯少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猫下身子,直直挥出一拳。魁梧武士一拳打空,身体不由得向前一倾,眼看着凯少一拳打向自己小腹,还算他身手快,急忙闪到一边,一脚踹向凯少。凯少听到劲风,向后一仰,双手后撑,避过了一脚。
魁梧军士暗叫侥幸,一个盲眼的小姑娘怎么就弄得自己手忙脚乱的,差点还着了她的道。想到这里,他拳风登时有了变化,不再那般急躁的乱打一通。横岗看去,只见那魁梧军士神光内敛双眼精光四射,显是一位高手,再看其拳法,气势平稳、法度森严,不禁替凯少有些担心。魁梧武士想来并不急于进攻,只是绕着凯少一拳拳打出,并不见得有多大力气。横岗暗骂一声“狡猾!”这般无声无息的进攻,凯少肯定难以觉察,待拳到身上之时可就迟了!
凯少和其游斗,进退之间极有方寸,很是注意步伐和身体的协调配合。魁梧军士看在眼里更是增添了几份小心,这小姑娘一直采取守势,后发制人,自己先试探一下,扰乱其心智再做计较。那魁梧军士所使的应该是飘云掌法。飘云者,取其飘忽无端、变幻莫测之意。玛雅大陆的众多高手擅用这套掌法的人却是不多,究其原因,乃是其掌法繁冗,手法多变之故。横岗对这套掌法知之甚少,只是随义父粗略学过,不想在这位魁梧军士手上使出来,却是这般神奇。守则轻描淡写,攻则行云流水。盖其虚虚实实,让人不辨其真伪,不知这招是攻是守。
一招“拨云见日”,魁梧军士左掌虚晃,隐隐含着擒拿之势,凯少前胸天突、璇玑、华盖、俞府等诸要穴尽在其掌笼罩之下。而其右掌中宫直进,直拍向凯少前胸。横岗看去,凯少懵懵懂懂,似乎并未察觉,不禁惊呼一声。凯少醒悟,疾步闪到一侧,那魁梧军士手法极快,已然一掌拍到,凯少慌忙伸出右臂一挡,啪的印在臂膀之上。凯少脚下不稳,腾腾腾后退了三步,还好自己体内真气瞬间迸发,卸去了不少力道,但也隐隐发痛。凯少心下不仅忐忑:这人的武功较前一人高了许多,不似前一人那般心浮气躁,轻敌冒进。他更沉稳老练,应用战术也能有效针对自己目不能视,确是劲敌一个。自己不说取胜,想要自保就得摒弃私心杂念,凝神静气,感知身体周遭事物,让每一片肌肤,每一根毛发都能捕捉对手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把握稍纵即逝的战机,后发而先至,化解危机。魁梧军士却也不敢冒进,他只奇怪打了对手一掌,好似对方练就了守护战铠的绝技,自己掌上的内劲反弹回来,震得掌缘生痛,内腑也是气血翻腾,可是这又不像守护战铠,一时间很是踌躇。
横岗惊得站起来道:“明眼人打瞎子还使阴招,你好不害臊!”其余关心凯少的众人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吃了大亏。魁梧军士道:“那又如何?不是你推着你妹子上来的吗?看到她败下场去你就急了。嘿嘿,要不你们姐妹一起来如何。流风家仗着自己的地盘想要群起而攻,我也不怕!”他看围观的众多食客大多倾向凯少,很是不满,直拿话挤兑他们。横岗怒道:“呸!对付你一个区区毛贼还不是小菜一碟,姑奶奶我一个人就够了!”他从桌前走了两步说道:“小妹你先歇着,待姐姐来收拾他!我就不信,他还能成精了不是!”
“不!”凯少只说了一个字,可把自己、横岗吓了一跳,凯少的嗓音显得很粗,真不像个小姑娘的嗓音。可是众人显然没有在意,倒是觉得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堕了流风家的气势,心里都暗暗赞叹。横岗道:“好!小妹巾帼不让须眉,我们很是敬佩!”他走到凯少身边,凑近他耳朵低声说道:“气随意行,以意行气,用意不用力,运化全在于心。进退之间谨记,遏其攻势,攻其必救!”横岗说完问道:“可记住了?”凯少点点头,横岗又道:“你以神功护体,和其游斗,细心揣摩这几句口诀,或有收获也未可知。”横岗说完退了回去,凯少听这几句,懵懵然似懂非懂,这话的听着耳熟,五叔却并未给自己细细讲解,自己也懒得想,不想今日又听到这话。猛然间他想起了自己讲给百里叮、百里咚说的打铁的学问。当日五叔让自己通过打铁,拉风箱等体力劳作感悟调息运气之法,似乎和这很有关系。自己体内真气充沛,却未能应用圆转,每每运转起来总是时有时无、时实事虚,虽然避过了多次危机,只是事后想来却后怕的紧,遇到真正的好手,可就生机全无了。
“喂,小姑娘,还没想好!要是怕了你就退下吧!我看还是你姐姐长得水嫩些,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不像你,芦材棒似的,全无一点女人味!”对于血影军团中一个调戏的军士,凯少毫不在意,他只是关心面前的魁梧军士是否出手。可他身后的几位老者早就指指点点,满嘴的不是,特别是哪位紫衣老者,早把龙九玄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凯少向前迈出半步,双手抱元,也不言语,其余众人也都悄然无语,生怕扰乱他的心神。魁梧军士道:“如此,我就再领叫你流风家的绝技!”说罢,轻飘飘拍出一掌。这招乃是飘云掌法中的第九式“白云出岫”。掌势飘忽,若浮云从山谷间飘飘然而来,浮游不定,无迹可寻,无处着力,亦无可着力。而后劲绵绵,不知藏着几多招式。凯少双掌环抱前胸,左手提掌在前,右掌蓄势在后,若手挥琵琶状。“啪”的一声,两人双掌相交,原来都是虚招,后手才是杀招。果然那魁梧军士斜刺里右掌虚晃,浮云一般悄无声息拍向凯少左肋,凯少打了个激灵,身体左转,斜斜打出一拳,攻向魁梧军士右肩。毕竟慢了半拍,魁梧军士掌法凌厉,印在凯少左肋,凯少闷哼一声,打了个趔趄。魁梧军士借势闪开,虽未中拳,但攻势受挫,拍在凯少身上的力道便少了五六分。饶是如此,凯少却有着锥心的痛,从左肋一直延伸到左半边身体,一瞬间自己似乎要跌倒一般。不过他或多或少地也摸着了魁梧军士的掌法拳路,“要打拳,先要学会挨打。”这话真是不错。
魁梧军士转向凯少左侧,又是一掌袭来。只见凯少蜷缩左臂,且战且退,挥舞右臂勉力支撑。横岗早在手中攥着一枚铜币,只待魁梧军士猛下杀手他就飞镖救人,到那时也就顾不得这许多规矩了。三五回合之后,魁梧军士看到凯少左右支绌,左手迟迟未见动静,一掌朝其面门拍来,似要一掌击毙凯少,猛然间,凯少左手一式“斑斓锤”横扫过去。魁梧军士心头一惊,慌忙撤掌回防。“啪”地一下,凯少的肘锤横砸过来,震得魁梧军士双臂发麻,不自主的小退了一步。只听横岗在身后叫了一声“好!”凯少登时觉得这许多天来横岗所学的女声就这句让自己听着舒服、顺耳,惬意。原来凯少假意蜷缩左臂,伺机而动,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