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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飘血密语

蝎子左躲右闪,剑走轻灵,守御在先,不和安澜硬碰硬。七八招后,他已经看出安澜剑法乃是一往无前的攻势,全无半分防守之道。可是安澜剑法迅猛、剑招快捷,内力浑厚,一招之间截其攻势,挫其锐气,破其招数自己还有些力不从心,自己只得和其游斗。再则扪心自问自己确实不忍一招之间立判生死。安澜神情凝重,早把这场比试看做生死之战,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蝎子防守之际也是勉力为之。纵然如此,他已后退了三五尺,不能再退了。安澜一招“云横雪岭”蝎子但见眼前雪花飞舞、滚动一般,尽是白晃晃的剑光,急忙向后退了一步,不待他回过神来,安澜长剑悄无声息的掩杀而至。尺寸之间,蝎子避无可避,立即一招“雾锁阳关”长剑幻化出三五个圆圈,取上撩、下摁之势,竟似要锁住安澜的剑招。安澜不由得剑势一顿,蝎子又画出三五个圆弧,尽数摁捺在安澜剑脊之上。安澜长剑一偏,斜斜的被引向一边,不由得叫了声:“好剑法!”蝎子暗叫惭愧,自己是有点大意了,险些着了安澜的道。

那边的英猛虎看到这里叫道:“哼哼!总算露底了,原来竟是碧海黄沙的叛逆!你的步法出卖了你!”

蝎子一惊,自己还是大意了,只记得手上似是而非的剑招却忘了脚下腾、挪、跳、跃,货真价实的“腾蛇身法”,这确是义父他老人家教授自己的招牌功夫。英猛虎那厮,早就对自己疑心重重了,不料在这时竟被他识破!索性认了吧,只是对凯少极为不利,哼了一声,也不理他。

不想安澜跳到一边道:“你,你果真是碧海黄沙之人?”

蝎子还未答话,暗处又来了一队人马,怕有十来个人之多。一人叫道:“他真真就是碧海黄沙的沙狗土鳖。”那一队人走到近前,蝎子才看出这一队人竟然服色各异,有帝国血影军团之人,还有流风家人马,众人簇拥着的却是一顶小轿。英猛虎看到来人,忙走上前去行礼,叫了一声:“二王子安好!”蝎子心头的血就一下子冰凉冰凉的。轿内之人“嗯”了一声,蝎子和凯少立即听出那真是龙乐王子,只是龙乐听着内力涣散,底气不足,病恹恹一般。

一人问英猛虎道:“他可就是冒名横岗之人?”蝎子放眼望去,说话那人竟是英猛龙,心里登时更是多了几份失望,知道生离此地的机会越来越是渺茫了。

英猛虎道:“大哥但请放心,此人确是冒充横岗之人无疑,我看过他出手,他的步法你我看法更是一致,断然错不了!”

英猛龙道:“既然如此,二弟你怎么还不动手,生擒了再说!”

英猛虎陪笑道:“大哥,我们先看出好戏再说。这不,安将军正陪着他唱呢。你瞧,还真有点霸王别姬的味道!”他说着向安澜、蝎子及流风家诸人脸上瞟了一眼,继续道:“大哥,你不知道,这小白脸可是安将军的相好!千江镇里,就是他把个安将军迷得神魂颠倒的。”他向英猛龙点点头,英猛龙恍然大悟一般,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南宫将军,这可就是你千江镇的安将军么?这两人唱的是哪一出啊!”那顶小轿边走过来一个人,咳、咳的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赫然就是千江镇的南宫统制。

安澜看到南宫将军,竟似站立不住一般,身子打个了颤,忙又站稳道:“南宫,南宫将军别,别来无恙!”

南宫将军道:“还好!一下子还死不了!你,你可真给我长脸了!”

英猛虎道:“南宫将军不必介怀。这不,他和那小白脸斗得正酣,您几位可就来了。南宫将军是替他掠阵呢,还是自个儿上去收拾家贼呢?”

英猛龙道:“二弟怎么说话呢!南宫将军是什么金贵的人,对付这沙狗土鳖怎能劳动南宫将军的大驾。哥几个还不代劳?”

英猛虎忙陪笑道:“对对对,大哥你说得对,南宫将军但有差遣,我兄弟俩敢不从命!”说完哈哈大笑几声。

南宫统制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好不尴尬,只是在夜里看不清。论身份、地位,这英氏兄弟乃是血影军团的副统领,更是龙乐王子的亲随,自己只是一个地方的小小统制,和其有着天地之别。可是这二人一唱一和,说什么甘受差遣,明摆着这是嘲弄自己无能,更是看流风家的笑话,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安澜出这么大的丑,丢这么大的人呢!可恨!可憎!他转身向安澜恶狠狠道:“你还不动手,要我动手吗?”安澜一惊,不待多想,挺剑就朝蝎子面门刺了过来,蝎子看来人越来越多,知道全无生机,心下反倒坦然,把凯少向一旁一株小树下一推,提剑迎了上去。你来我往,一时间两人斗得难分难解。

安澜一味强攻,蝎子严防密守。叮叮叮一阵骤风密雨般的金戈交接之声响在凯少耳畔,安澜已经刺出了十多剑。安澜剑法越使越快,长剑恰似一条白练在晃动、挥舞、翻滚,蝎子的整个身影都像是被这白浪淹没了一般。只听“嗤”的一声,却是蝎子衣衫上的半片布被割了下来,安澜的随从军士们叫了一声好。这一式“白虹贯日”原是安澜的得意之作,剑法使到此处,少了些虚假的障眼招式,纯是以内力灌注剑身,剑芒吞吐闪烁,招式去繁就简,一道优美的弧线划破夜空,直削向蝎子前胸,蝎子急闪,还是慢了半招,衣服前襟被削掉半片,饶是如此,他已吓了一跳。他身体后一仰一个弹射,就像身体被一根绳子系着一般向后拖了三五尺巧妙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安澜的长剑长眼似得紧紧的咬着蝎子直朝着他的小腹而来。蝎子双手在地上一撑,腾地站起身来,长剑一挥攻向安澜下盘,安澜纵身跳起,鹰隼一般,长剑向蝎子额头削去。蝎子身体下蹲,长剑上撩,却是最常见的犀牛望月之势,逼得安澜忙缩回剑,轻轻搭在蝎子剑上,一个纵身,跃到一边。看来蝎子的身法远比安澜灵动的多,占据着一定的优势。

南宫统制和英氏兄弟看法一致,喊道:“注意他的步法,攻他下盘!”他仅仅看到了蝎子巧妙避闪,多以身法取胜,忽视了他手上的功夫。英猛虎却不给他点破。刚才有几次英猛虎都想趁蝎子和安澜游斗之时突出杀招取了蝎子的性命,英猛龙示意他别动手,英猛虎登时会意,大哥正是要假借这蝎子之手杀了安澜,到那时蝎子精疲力竭,自己随便出手就可将他生擒,还不是居功一件。合着安澜一起拿下蝎子,说起来这功劳还是他流风家的居多。

安澜也发觉了蝎子的步法灵活,轻巧,闪避多于抢攻,剑法一变,急攻蝎子下盘。蝎子心里暗暗好笑:安澜这是用己之短,攻敌之长;自己可不仅仅精于步法!蝎子不和他纠缠,只是躲闪、避让,也不出招相攻,安澜一连刺出七剑剑剑落空,心下不禁焦躁起来。猛地跳将起来一式“怒马狂沙”长剑夹着雷霆之力朝蝎子当头劈了下来,蝎子一惊,哪料到安澜有这一变,举剑格挡,只听得“哐啷”一声,自己的长剑竟然断为两截,忙闪到一侧,飞起一脚踢向安澜大腿,安澜长剑落空,收势不住一个趔趄,差点被蝎子踢中。蝎子喊了一声“剑”凯少忙把剑掷了过来,蝎子随手握在手中,轻飘飘向安澜刺出一剑。安澜不及招架退了一步,蝎子又是一剑,剑剑不离安澜上三路;这几招剑法若轻风流云,却又无迹可寻,确是义父他老人家的真传,安澜被逼的步步后退,毫无还手之力。退了七八步,安澜后背已靠在一株小树之上,退无可退,剑,就在眼前尺寸之间!安澜脑海里霎时间一阵模糊,凝神望去,面前那人银面如月,剑眉如黛,黑衣如墨,剑气如霜,依稀就是那个兰姑娘。那一式“君好逑”自己还刺得下去么?

“安澜!”“安澜!”只听得南宫统制的叫声,还有“她”还是他的惊呼声,安澜脑子一阵眩晕,软软的倒了下去。一只手这时拽住了他,他一睁眼,又看到了兰姑娘。“别过来,你们别过来!”不知道安澜哪里来的力量喝止了想要前来的南宫统制、千江镇诸军士和帝国英氏兄弟等人。大家都愣了一下,不自觉的止住了脚步,缓缓退了回去。大家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安澜靠在小树之上时,他似乎变了一个人,他的那式剑招威猛无铸,却也黯然销魂。长剑挥舞之际,大家都以为那是他反败为胜的绝招,却见他眼光迷离,精神恍惚,长剑斜斜刺了出去,大失准头,被这个冒名的横岗一剑刺穿了胸膛。

蝎子蹲下身来,扶住安澜道:“你这又是何苦?难道就只有死路一条吗?”

安澜笑了笑道:“我,我很好!”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他握着的是一双柔腻的小手,他曾经很想握住她,却没有那个勇气,现在却不知哪里来的胆量,他边把这双手握得更紧、更紧。“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活着了,我犯了大错,私自放走了重犯……安氏家族的百年声誉毁于一旦,我只有一死才能清洗家族的耻辱……”安澜气息越来越弱,声音越来越是低沉,但是他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只听他喃喃的继续道:“你是兰姑娘,你是兰姑娘,我,我又看到你了……死在你手里我很高兴。我,我死得其所……”

其余诸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这二人,不知道安澜在说些什么,只听得他的声音越来越是模糊,越来越低沉。凯少听不到,也看不到,他嗅得到空气中那丝丝淡淡的忧伤渐渐弥漫开来,弥漫开来,越来越浓,越来越浓,人便要在这浓浓的忧伤、悲愁中死去一般。起风了,树林里呜呜的风声响起来了,愈响愈是猛烈,愈响愈是猛烈,这一夜注定是飘血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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