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那双蓝色的眸子中承载了男人太多的情感，不舍，思念，爱恋，所有的情绪交织成了复杂的清澈颜色，最后却转为浓浓的乞求。他第一次求梦夕，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残忍吗？是的，他残忍。他认准了梦夕的善良，认准了她的多情，所以他才要将自己的法力全都渡给她，让她的身体里永远流转着他的气息。就算她不爱他，但他也决不能让她忘了他。他整整念了她十年，所以他要让梦夕今后的日子里，都念着他，想着他。他也许是全天下最可怜的男人，卑微的爱着的同时还要保持自己身为王者的高傲，他自大的认为她，总有一天她是属于他的。但是，她却让他知道了，没有谁是谁的，她也只是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他想，就算是孤冥，恐怕此刻心中还在恐惧着梦夕有一天会离开他吧。他抚上梦夕满是泪痕的小脸，楚楚可怜的神情打动了心中那条他以为早已不存在的弦，他轻声说“曾经，我多么想，把全世界的幸福都给你……”握着男人在她脸上轻抚的手掌，一片冰凉。痛到极致，索性连眼泪都不再出现，隔着淡淡的水雾，梦夕眼前的男人变得模糊，但却清晰了他在她心中的轮廓，那么深刻，那么牢固。他微笑，却掩饰不了嘴角的那抹苦涩“可是，我却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想通，原来，你要的并不多。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却也没有了弥补的机会。我不伟大，也不想伟大，所以我要求你不要忘了我，在你的心中留下一点点思念给我，我就知足。”梦夕摇着头，紧紧地握着他冰冷的手掌，如果太阳的可以温暖他的手，那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将太阳摘下来送给他，但他却不要……他去意已决，他看上去疲惫不堪，没有她的十年，每一天都像是没有尽头般，难熬苦涩。他拼命的了等了她十年，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现在，他累了，如果以后的日子不再有她，他再也受不了另一个十年，无数个十年。时间在此刻停滞，他情愿用一刻的短暂，换取无尽的永恒。对上梦夕的掌心，压下她的挣扎，慢慢的将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一丝气息渡给她，白色的烟雾缓慢升起，他的双眸一刻不曾离开，紧紧地锁住她，好像要锁住她永久。额头开始沁满汗水，有一滴顺着他坚毅的线条落在他的睫毛上，长长的睫毛承载者沉重的汗水，轻颤后终于支撑不住落进他的蓝眸中，微笑着的眼角滑出透明的液体。那是汗，不是泪……泪水，早已在失去她的时候干涸。此刻，就算流泪，那也是因为幸福……梦夕无助的接受魅夜的法力，她想拒绝，却使不上力气。看着他的蓝眸，好像掉进了深渊一般，他用他的眼睛告诉她，当他们掌心相对，当他们四目相接的时候，他有多幸福。她舍不得移开视线，舍不得甩开他的手。他的脸庞离她越来越近，他俯身轻啄她的唇瓣，没有一丝****，有的也只是幸福。她想问，真的有这么幸福吗？就算要死去，就算要是去所有的一切，他还是感到幸福吗？他说她要的不多，那他呢，要的岂不是更少？他只要她均给他一点点思念，只要一点点。可是，她不能，她注定会在每日的天明思念他，在每日的黄昏思念他。会在看到碧蓝的大海时想起他的同样深邃的蓝眸，会在看到火红的夕阳时想起他同样飘渺的红纱。“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离开她的唇瓣，他异常坚定的说出这个事实，却虚弱无比。他缓缓扬起的笑容，带着令人窒息的心伤，带着令百花斗羞愧的璀璨。蓝眸渐渐失去了神采，好像大海再也没有风浪，他慢慢的靠向椅背，掌心滑落，但笑容却不曾逝去。他将自己最后的幸福留给了她，带着微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梦夕僵住，浑身好像被点了穴般的一动不动。忽然，魅夜的身体开始有了变化，一缕白烟从他的身上升起，他整个身体变得透明，红纱没有了支撑，软软的瘫在了椅子上。最后，他竟然连身体都不肯留下。房门被姬柔雪大力的推开，她双眸通红，像一头失去了理智的猛兽。她大哭，却因为失去了舌头，而发出了呜呜的哀鸣，凄惨悲凉。她看到了那抹白烟，眸中快速有了焦距，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快速的凝聚出法力，将那抹白眼困在了手中的小小晶球中，她望着手上的球体，有那么一刻，梦夕好像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然。突然，姬柔雪将那颗捆着白烟的晶球吞了下去，她的身体蓦然倒下，整个人昏了过去。梦夕仿佛从梦中惊醒，赶忙拖住了姬柔雪下沉的身体。她无助的身体簌簌发抖，呆愣的望着怀中的女人，好像傻了一般。这时，房门又被谁推了开来。力道大得甚至连房子都颤了一颤，梦夕毫无知觉，只知道有人跑到了她的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那么紧，那么用力，好想要捏碎她。那是她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终于将所有的痛苦困在了无尽的黑暗中。魅夜，我答应你，我不会忘了你，永远都不会……浑浊的夜色，树影摇晃，许久不曾在暗界出现的坏天气，今晚却显露个彻底。浓雾掩盖了许多人的神色，但从脚步的声音来判断，也知道他们有多焦急。侍从侍女们急匆匆的在暗殿来回奔走，他们的王后昏迷了三天，他们的王也好似变成了发疯的野兽，他们担心不已，却没有一丝办法。仿佛听到所有人的心声，寝宫内大床上的女子手指轻微的动了动，孤冥一直坐在床沿，三天三夜不曾合眼休息过。梦夕轻微的动作没有躲开他专注的双眼。孤冥激动，满心期待的望着女子的双眸。终于，梦夕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却在见到孤冥的那一刻落下泪来。她做了三日了噩梦，梦见魅夜离开的那一刻。她心痛着，挣扎着，却不能清醒。此时，看到孤冥，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全都宣泄出来。孤冥闷哼了一下，胸口好像被人重重的捶打了一下。他急忙抱住梦夕，不停地安抚她，大掌在她纤细的背部摩挲，将身上的温暖一点点渡给她。“没事了，没事了……”良久，梦夕由最开始的大哭慢慢变为啜泣，她抹了抹泪水，从孤冥的怀抱中直起身，问道“姬柔雪呢？”温柔的望着梦夕，抹去她的泪痕，孤冥放柔了声音，答道“我命人将她带回来了，安顿在你寝宫的后殿。我还派了侍从和侍女侍候着，别担心了。”梦夕点点头“对了，她怎么样了，我看到她吃掉了魅夜身体里升出的白烟，然后就昏倒了。”孤冥沉吟了一下，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梦夕“姬柔雪，有喜了。”梦夕惊讶“有喜了？”“恩，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有喜。姬柔雪的家族擅长许多古老的法术，她用的就是一种失传已久的法术：魂怀。”梦夕不解“魂怀？”孤冥轻笑，点了点梦夕小巧的鼻尖“你怎么变成了鹦鹉？”梦夕一愣，两抹红晕爬上了脸颊，刚刚因失去魅夜的沉闷一时间轻松了不少。孤冥见梦夕心情好一些了，解释道“魂怀就是将死去人的魂魄吸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经过一百天的孕育，就像普通人生孩子那样，将死去的人生下来。魂怀对于死去的人相当于重生。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同样的模样，只不过却失去了前世的所有记忆。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听说魂怀的母体会在生下孩子后死去，所以这种法术被人们归为禁术，已经失传很久了，没想到，姬柔雪竟然会知道这种法术。”梦夕眼眶又红了起来“那就是说，一百天之后，姬柔雪也会死？”孤冥抱紧梦夕“其实，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算是一件好事。眼睁睁看着魅夜死去，我想她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虽然会失去生命，但能保住魅夜的性命，她也会觉得值得。”孤冥轻叹“我从来没想过，姬柔雪会是这般痴情的人。对于魅夜，她陷得太深，也太苦，也许这对她来说会是最好的结局。爱情，就是会让人盲目的付出。就算会失去性命，也只想保心爱的人平安。之前，我也不懂，但自从你出现了之后，我好像也明白了。让自己心爱的人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双手环抱着梦夕，孤冥直直的望进那双红色的双眸，深切的看着她，黑眸澄亮，漾着浓浓的情感，性感的薄唇动了动，他低沉的而坚定地说道“小梦，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