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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话说宝玉得知母亲得了痴迷症,也曾去拜望过,见母亲只是一副痴呆表情,完全不认得人。贾政每日也是愁眉不展。宝玉心中虽也不舒服,但是毕竟因自小在贾母身边长大,大事小情又都有李嬷嬷照顾,加之王夫人也一直很喜欢贾珠这个大儿子,对宝玉的冥顽不灵很是厌恶,故而对其就一直没有好脸色。故而宝玉对其母反而没有过多的依恋之情。

这下王夫人得病,贾政一边忙于又忙于请医问药,一边还要忙着督建园子。没人再对宝玉严加管教,故而宝玉很是怡然自得,乐得清闲。每日里上学堂不过应个景,先生自然不会过多问他的书读得如何。过了晌午,便就托说身体不适溜了回来。

这日足下的小厮为了讨好宝玉,为他捉了一只小麻雀。宝玉见这只麻雀机灵可爱,就想让黛玉也乐一乐,遂从学堂回来顾不得回自己的房间,就巴巴地寻黛玉来了。方走进那山月亮形状的雕花门,冷不防就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抬头一看,原来是黛玉屋里新来的丫头,名叫彤云的。

宝玉因喜欢她那清秀俊雅的模样,便笑着问道:“这位是彤云姐姐吧,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呀?”说罢,看了看她手里提着的水桶。又说道:“看姐姐很这么个袅娜之人,怎么能提得动这么重的水桶呢?不如我来帮着姐姐吧,姐姐要把它往哪提?”宝玉说罢,就放下了手里的鸟笼,要来提水桶。

谁知彤云却毫不领情,身子轻灵的一闪,就让宝玉扑了个空。因毫无准备,宝玉往前趴去,眼看就要摔个嘴啃泥,却又被彤云轻轻地拽住腰间的佩带,拉住了身形,稳稳地站住了。此刻宝玉有些恍惚,见彤云在面前一脸的坏笑,实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少顷,彤云才开口道:“二爷呀,您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们做丫头的,生来就是侍候人的命。哪敢劳动二爷为我提水桶呀!我才来府里不久,这要是被人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呢!”说罢,不屑地瞥了宝玉一眼,自转身提着水桶要走。

岂料宝玉碰了个软钉子却还不知趣,又拿起那鸟笼子巴巴地赶上去说道:“好姐姐,急也不再这一会儿。你且站站歇一会子也不妨事呀!再说,这是在你们姑娘的院子里,谁又能说什么不成?你看,我那跟班的小厮茗烟给我捉了这么一只可爱的小东西,我这拿给你们姑娘玩的,你先看一看?

彤云无奈,只好止住脚步。抬眼看了看宝玉手中的鸟笼,一双绣眉立时挽了个结,泱泱说道:“我说宝二爷呀,我并没有得罪你呀,你好端端地为什么抓只鸟来打趣我呢?”

宝玉被问住了,呆呆站在那里,只是不知如何应答。

彤云微瞪着一双秀目又说道:“这大冷的天,你把这小雀儿抓来,窝里的那只老雀岂不戚戚哀哀?不正好似我们这些服侍人的丫头么?不都是离了娘亲,见天在这里为你们这些当主子的使唤,也不知多早晚是个头!”说到这里,狠狠地瞪了宝玉一眼,兀自扬长而去。

留下宝玉一人茫然念叨道:“我只道女儿家都是水做的,定也有个玲珑心窍的。怎么这个彤云却这么糊涂?枉我一腔的好心却全被她当做驴肝肺一般!”越想越伤心,最后竟泪水涟涟了。及至越哭也越寒心,竟丢下那个鸟笼,脚步蹒跚地盲目而去。

再说此时,黛玉正在屋中看书。方才宝玉和彤云所言句句入了她的耳。虽然觉得彤云的言辞未免激烈,有些伤人心,但是却是明智得很。宝玉对自己的这片心,黛玉自进府那日起,就已经心如明镜般,只是一个非常真切的直觉告诉她,宝玉对她越痴情,那么到头来,她遭受的苦痛恐怕也就会越多。虽然现在这般生硬的拒绝宝玉,未免显得不通人理,但须知长痛不如短痛。好过给他个希望,日后再把希望亲手破灭的好。

宝玉虽然心善痴情,但他的痴情也太过泛泛了些,虽然对黛玉是一等一的,但他那脂粉性格,对府里的哪个姐姐妹妹不是如此呢?甚至面目少许清秀些的丫头,他都亲亲切切的姐姐妹妹的叫着。方才与彤云不就是个例子吗?这样太泛滥的柔情,她——林黛玉是绝对不容的。

由此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双亲,当年母亲过门后曾连续几年没有续上香火。当时林氏族人多次劝诫父亲纳妾,可是父亲却凭着对母亲的一片痴心,硬是没有答应。须知无孝有三,无后为大呀!也正是他们的这片深情感动了上天,日后才有了黛玉和卓玉。

黛玉自小在双亲那份纯真完美的真爱中长大,也自然在心中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那就是她日后的家庭必须是一夫一妻制的。这在现今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或许是行不通的。这在黛玉来到贾府后,就已经有了深刻的领略。但是那心中已形成的巩固信念,却是如何也撼动不了的了。虽然黛玉年纪尚小,对感情的事还不甚明了,但是这个信念却是异常坚定的。这也是黛玉一直避开宝玉的主要原因。

望着宝玉渐渐远去的身影,黛玉悠然说道:“宝哥哥呀,宝哥哥,你虽然是一副痴心长,但到底要有些但当才是。一个男孩家,没缘由的只是逃学寻玩。外祖父留下的这份家业,日后交到你的手上,你又能够承担吗?”

再说宝玉正茫然地走着,冷不防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只听那人朗朗的声音问道:“宝兄弟,你神魂颠倒的,要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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