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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黛玉对可卿做了妥善的安排,可卿千恩万谢。黛玉摆手道:“可卿,你又客气了,慢说我们是这么好的姐妹,就算是一个陌路人若是遇到这样的难处,我也会倾心帮助的。你放心吧,接应你的人是我两个很可靠的叔叔,他们一定会好好地安置你的。”

可卿又是充满感激地点点头,复又想到黛玉终要进宫,不由黯然神伤道:“我好不容易离开这里,本该是值得庆贺的事。只是,今日黛玉你就要进宫了,我们姐妹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黛玉听罢,也是一阵慨然。是呀,自己是救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可是自己却要踏进另一个是非之地。在那里还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诡计阴谋在等着自己,那相见之日也不知在何时?但黛玉因怕可卿伤心,遂强忍悲伤,故作轻松地说道:“相见之日不会很遥远的,我此去进宫不过是做个伴读,要不了多久必然会出宫的。到那时,我必然是不会回贾府的,咱们姐妹定然住在一起,好好的叙叙旧。可好?”

可卿知道黛玉是在特意的安慰自己,遂只得不胜感激地说道:“那是,那是,我此去,一定会按你的要求好好待在那生活,就专等着你回来,咱们再叙姐妹情。”

一时,二人又是一阵感伤。

彤霞劝说道:“小蓉奶奶,姑娘,时候不早了,姑娘该去老太太房里了,回头若是等皇后来了还未到,那就不好了。“

可卿听罢,这才和黛玉依依惜别。黛玉又把可卿所受的遭遇简单地和彤霞等人叙说了一遍。这三人也皆是义愤填膺。彤云道:“姑娘,你放心。一会儿等见过了皇后,得了她准许进宫后。今晚我就去给林大叔送信去。那皇宫的高墙自然是挡不住我的。”

黛玉点头道:“好,你告诉林中林立两位叔叔,一定要秘密行事,好好地安置可卿。”

说罢,彤霞一行三人,簇拥着黛玉自往贾母的房间而来。刚进门就见屋内坐满了人。三春姐妹,王夫人,薛姨妈,宝钗,宝玉等都在那里正襟危坐。

众人看到黛玉一身雍容华贵的打扮,越发体现出黛玉的绝美的姿容,绝代的风华。三春和宝钗等都做了很细致的装扮,但是在黛玉的面前一比,立时就失去了光彩,让人看上去就像是一群不入流的粉头。

见黛玉走了进来,众人都觉眼前一亮。宝玉此刻的心情很是忧伤,王夫人却很高兴。而迎春和探春惜春等人觉得很是自惭形秽。而宝钗却是又羡慕又嫉妒。薛姨妈酸溜溜地说道:“哎哟哟,真乃天人下凡呀!怨不得林姑娘来晚了呢,原来是细细装扮去了!”

宝钗在旁附和道:“正是呢,母亲你却叫错了呢,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林姑娘了,是堂堂北静王府的郡主,自和我们这些普通的庸脂俗粉不一样了。”

黛玉知道她二人在借机奚落自己,态度落落大方的谦恭施礼道:“多谢姨妈,宝姐姐盛赞了。黛玉从未自恃自己的什么郡主身份,若要是如此,就不会赶回来了。我今日回来,咱们大家心知肚明,还不全为了贾府。也许姐姐不是这么想,也许正巴望着进宫去攀高枝呢!”

从未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黛玉,此时说话却如此的尖利,宝钗正被说中要害,一时无话可说,闹了个大红脸。

贾母也不满地瞪了她们母女一眼,心道:“你们两个再怎么样,不过是我家的客人,岂能喧宾夺主?正像黛玉所说,宝钗是巴不得进宫去谋得自己荣华富贵,可是黛玉却不然了,本来已经是堂堂的郡主的身份,却为了贾府的利益又义无反顾地回来,准备进到那充满是非和险恶的宫中去。昨天都未对她细说详情,她却还孝顺得一个劲埋怨自己不该离开贾府。想到这里,贾母心亏不安,颤巍巍地叫道:“我的好玉儿呀,快到我身边来坐。”

黛玉心中一片凄然,默默地来到贾母身边坐了下来。贾母摩挲着黛玉的纤纤玉手道:“玉儿呀,委屈你了。是我不好,凡事没有替你考虑,可是现如今你元春大姐姐特意向皇后娘娘举荐了你,娘娘说今日要亲自到咱们府里来看,咱们怎敢不尊懿旨呀?”

黛玉听贾母如此说,心中顿时柔软了几分。想想老太太为了贾府的利益利用自己虽是不对的,但是身为一家之主的她,坐在这个位子上,事到临头,或许她根本也没有旁的选择。她方才说的这一番话,分明是表达了发自肺腑的愧疚之情。怎么说她也是母亲的亲娘,又这么大的年纪,如果自己不说些宽慰的话,恐怕自己走后,她是绝对不会好过的。就当是为母尽孝吧,少不得说些原谅的话了。想到这里,黛玉便轻轻靠在贾母的肩膀上说道:“老太太这是说得哪里话来?我虽是外姓人,可却是您嫡亲的外孙女,我母亲的身上流着您的血,我和母亲心灵相通,自然也算是半个贾府的人。在这种时候,自当冲在前面,再者进宫又不是什么坏事,跟着公主一起,定能学到很多东西呢!您就只管放心吧!”

贾母见黛玉还如此通情达理,心里更是愧疚不安。一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拉住黛玉的手老泪纵横。

王夫人听完黛玉这席深明大义的话,也自是愧疚的很。看来自己昔日真是枉做小人了,黛玉如此心地良善的人,自己却多般错怪她。想来自己生得那场怪病也是罪有应得的。

宝玉在旁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一甩袖子,走出门去。刚出门他就飞快地朝大门口跑了起来,一股热血在他的胸内翻腾着:“姐姐这是为什么,难道她自己一个人在宫里受苦还不够,还有把林妹妹拉进那个是非之地吗?林妹妹金玉一般的人儿,又和水溶大哥两情相悦,明明她们可以朝夕在一起了,却这样被硬生生地拆开了。姐姐呀,姐姐,看你都做了什么!”诚然,宝玉还是深深爱着黛玉的,但是经过那几次之后,让他彻底地明白了真正的爱应该是怎样的,他爱她,可是她并不爱她,既然他不可能给她一份稳定幸福的生活,那就应该为她的幸福而幸福。所以那天黛玉离开贾府去北静王府,他心里虽然失落,却是真诚地替她高兴的。谁知道突然之间,又有了这样的变故?

宝玉越想越气,他就一直这样跑到了二门处。迎面冷不防和一个人撞了满怀,抬头一看却是平儿。平儿被吓了一跳,抚着乱跳的心道:“我的二爷,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宝玉一时性起,怒说道:“皇后娘娘和姐姐来了没有?我要当面跟她们说,不要让林妹妹进宫去,凭她找谁都可以!”说完就要冲出去。

“哎呦呦,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呀!这可是大罪,你可去不得!”平儿方才被吓得一颗心还未平静下来,这会子更被吓得失了半个魂。原来贾政等人早就在府门外候着,因女眷卓多人候着多有不便,于是平儿便随凤姐在二门处候着,只等皇后的先锋宫人传递皇后到达的消息呢。方才刚有宫人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的凤辇已经到达了紫石街,至多再有一炷香的时辰就要到贾府了,凤姐便让平儿速往府里传信,好让老太太携众人出府门迎接凤驾。不成想和宝玉撞个满怀,更甚者他竟说出那番大不韪的话来。别无他法,只得一边狠命地拉住宝玉,一边大喊:“来人哪,来人哪,快帮我拦住宝二爷!宝二爷要阻止皇后进府呢!”

宝玉这会子只觉得气血直往上冲,头脑中除了想阻拦黛玉进宫外,几乎什么也不想了。使劲地挣脱了平儿,就又往外跑去。此时门外的几个小厮已经听到了喊声,急忙跑进来拦住了宝玉的去路。

宝玉怒声道:“你们这几个狗奴才,快点闪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宝兄弟,你这是要干什么?”凤姐听到了吵闹声,也跑了进来,“我知道你和林妹妹兄妹情深,不舍得她进宫去,可是你这样做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拿着贾府上下人等的性命当儿戏呀!”

宝玉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只是一个劲地要往外闯。

唬得凤姐连忙命小厮把宝玉死命地抱住,一边让平儿快去屋里报信。正在宝玉和那几个小厮相持之时,贾母拄着拐杖带着众人匆匆赶了过来。远远地便骂道:“孽障,孽障,你是安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宝玉却还气愤地喊道:“你们要把妹妹送到那暗无天日的宫里去,为了你们自己能过好日子,心亏不亏?不管怎样,我堂堂一个男子汉,难道连这点事还不敢做吗?我今天就是不许他们把妹妹带走,再不然就杀了我!”

王夫人又气又怕,忍不住走上前狠狠地扇了宝玉一个耳光道:“你这孽子,你林妹妹一个外姓人都知道为了咱们贾府上下委屈自己,你这孽子却只知道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以为皇后娘娘那么好说话吗?她会听你的就此罢休吗?你这样做不仅帮不了你林妹妹,还会害了咱们全府的人。”

黛玉听闻,知道宝玉是真心为了自己,见他挨打,心中也不好受,遂走上前劝说道:“舅母,老太太莫要着急。宝哥哥也是一时糊涂,不舍我进宫去,才如此的,你们放开他,由我来劝说他吧!”

王夫人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走开了。黛玉来到宝玉跟前,说道:“宝哥哥,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你是个聪明人,现今的局势还看不出来吗?”

见黛玉前来劝说,宝玉的情绪方平稳了些。他不在喊叫,而是静默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黛玉。

黛玉以轻柔的声音,缓缓说道:“宝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细想想,你这样做除了连累贾府所有的人,又能真正扭转我进宫的局面吗?你也知道,我此刻进宫是元春姐姐举荐的,她这样做想来自有她的道理。你如果一意孤行的话,不是把她也害了吗?殊不知我们贾府上下现在就全仰仗她了,你方才说了你也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既然如此就更应该有担当。现在这般无谓的冲动除了害人害己,没有任何的好处。我只问你一句,你可否听我的?”

听了黛玉这番有理有据的话,宝玉渐渐冷静下来。遂点头道:“妹妹只管说,我自是洗耳恭听。”

黛玉道:“哥哥稍安勿躁,一会儿皇后的凤驾就要到了。还请哥哥谦恭有礼,莫要乱了方寸。妹妹此去进宫,定会好好照料自己。绝不会有任何闪失,而哥哥在家中自当勤奋上进,力争他日做出一些经天纬地的大事来,也好让阖府跟着你沾光,那才方显你真正的男儿气概!”

宝玉听了激动不已,遂郑重说道:“妹妹一个女孩子都有这般的胆识,我身为一个男儿自是不能落后,今日听妹妹这番话,简直如醍醐灌顶,令我茅塞顿开。妹妹放心,我定会不辜负妹妹的期望。”

众人见劝住了宝玉,都松了一口气。忽听门外有宫人来报说:“皇后娘娘的凤辇已经到了街口,还请贾府人等出门迎接。”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随贾母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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