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楠“出走”期间,丁一凡打了好几个电话。
原来萧楠的父母为了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给丁一凡打了电话。一来怕萧楠赌气出危险,二来,也是希望丁一凡好好劝劝萧楠,让萧楠别真的做什么傻事。丁一凡发现萧楠不接电话后,索性就改成了发短信。短信里没有安慰和劝解,有的却都是质问和责骂。在和萧楠父母通话的过程里,他完全忘记了和长辈说话要心平气和的尊重,更无法冷静,甚至指责萧楠的父母是如何教育出这样一个心理脆弱,又乖张任性的萧楠。
新年的钟声敲响之前,萧楠回家了。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接到江海阳的拜年电话。在过去连续3年里,江海阳几乎就没有哪个春节是在自己家过的。所以每到这个时候,萧楠总会在电话里开玩笑地说,她谨代表个人,向战斗在保卫国家第一线的解放军同志致以新春的第一声问候。今年的春节,江海阳终于休假回家了,他在电话里说那句过年好的时候,萧楠忍住泪水,也只平淡的回了一句过年好,然后就再没多说一句什么。听江海阳又说了一些身体健康,天天快乐的祝福语,到最后他多了一句,愿你如愿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萧楠这才意识到,过了这个年,她马上就要离开那个给她无数回忆的校园,迈向社会这所更大的学校了。新的一年了,她也应该学会成长,学会报喜不报忧,尤其在这样万家灯火,欢乐祥和的时刻,她如何要对那个曾经对她说,要一辈子听她诉说心事的江海阳说,她其实很不快乐?
匆匆,春节的假日结束了。丁一凡也即将准备出海。当公司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丁一凡还正在参加着一个小型的家庭聚会,以此来庆祝他即将踏上工作岗位,开始新的征程。接到公司电话后,丁一凡竟然有点慌张。或许是他还没意识到这一天到来得居然这么快,他似乎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有好多酒没有喝,好多人没有见,好多告别的话还没有说。什么?你认为这像是生离死别?在丁一凡心中,这也许和生离死别也差不太多。自从知道丁一凡马上就要出海了,丁母开始不停地唠叨,唠叨到一半说着说着竟开始抹起了眼泪:“凡哪,你说你还真的要走啊?今年是你本命年了,都说本命年要遇到些坎儿的,要不咱过了今年再说?”“妈,那怎么行?我这实习就得一年,我要是在家里干等上一年,不是白瞎了?等到时候,人家都换出证书了,就我还是个实习生!”
每次遇到什么让自己慌张的事情时,第一个想起的是萧楠,这已经是丁一凡的习惯了。他打电话跟萧楠说,他马上要上船了,可能来不及见双方父母了。
萧楠冷笑,还见双方父母?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经她“出走”的那么一闹,他们的关系还算什么。但这几天,丁一凡似乎当那些事完全都没有发生过。他一个劲儿地澄清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他不要她提,自己也不提。若非要提起,就说那个丁一凡已经死了。萧楠想起那些无数美好的日子,心真的怎么也狠不下来。
丁一凡提议说要萧楠和他一起回上海,从大连买票,这样方便一些。萧楠当天还在实习,想到这样一面得来不易,说不定也可能是他出海前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就算是分手,也得当面说个明白吧。就这样,她想也没多想就跳上公交车准备去火车站买票。直到到了火车站才想起来,她身上带的钱不够。丁一凡毕业了,学生证早已经被学校收回了,再也不能买学生票了。全价一张卧铺票就要将近五百块钱,两个人加在一起起码也得七八百块钱。来一次火车站不容易,春运期间的火车票更是一票难求,不容思索,假如回家再跑回一趟去取钱,兴许就不一定能买到合适的票了。萧楠想了半天,决定不回家拿钱了。也许真的是萧楠平时被家人惯坏了,直到这一刻她还当自己是那个小时候任性的小公主,遇到什么事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妈妈。萧楠打电话跟萧母说,自己急需两张回上海的火车票钱,看能不能给救个急。萧母一听这话就猜出了几分,猜想丁一凡要带着女儿提前回上海。萧母听后也没多说什么,挂上了女儿的电话就想起问丁一凡,火车票怎么不自己买,难道不知道女儿在实习,随意请假肯定不会给单位领导留下好印象,难道他的工作是工作,她女儿的工作就不是工作了?丁一凡被这个电话惹恼了,也忘记是在和萧母说话,直接顶撞起来,“那是萧楠的事,你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她愿意给我买,谁也管不着!”萧母听到这句话,气得发抖,她真的无法相信,这个语气无理态度蛮横活似个小流氓的男人,就是那个照片上看起来还算斯文的男孩吗?“小丁,我问你,你是不是有很多女朋友?”“那关你什么事?你是谁啊?管我?”丁一凡又一次觉得气愤,他就不明白,为什么凡是和萧楠扯上了关系的人,都要问他到底几个女朋友,到底是不是动真的。像萧母,像江海阳,还有那个之前的什么许晓言,仿佛他丁一凡天生就是个薄情之人,看起来就会忘恩负义。现在已经不是遇见一个人就必须要从一而终的旧社会,谈个恋爱不合适,难道还不允许我多几个选择?
萧母也早被丁一凡说的那些话彻底伤了心,她想怕是自己的女儿由于涉世不深,交友不慎上了当,或只是看了男孩那金玉其外的表面,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人品。从小到大,萧楠的朋友圈子里的小孩们各个都乖巧听话,和萧母说话全是谦和有理,至少都会称呼她一声阿姨。而这个姓丁的小子呢?完全不把她当回事,当萧母说起自己是他女朋友的妈妈时,他居然能问出那一句,你是哪一个?看情况是他自己已经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个女朋友了。这简直荒唐!
丁一凡倒也早就学会了恶人先告状,他打电话责问萧楠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那个办事让人完全放心,一切都可以轻松搞定的万能萧楠怎么会犯这种不带钱就出门的低级错误?萧楠心一狠,冷冷地说了一句:“放心,你的火车票我肯定能做到帮你买到。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打了水漂呢?”是的,萧楠办事从没有食言的时候,萧母在萧楠的解释和求情下,答应先把买火车票的钱垫上。丁一凡和她的火车票历尽艰辛总算是买到了。
丁一凡这才恍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他知道因为这件事他已经得罪了萧母,就算是萧楠再怎么和她妈妈闹别扭,终归她们还是一家人。他连忙和萧楠说,事情不是萧母说的那样夸张,他也是心急,也许态度不是特别好,可没想到萧母居然生气了。这让他很意外。也许是萧楠家人也反对他们两个人,只不过城市人比农村人更懂得掩饰,一直没有明说罢了。看起来萧母对他的印象也完全不会好起来了,索性他也就想着要破罐破摔。
“我要是有天真的去了你家,你们家人还不联合把我欺负死?”晚上的时候丁一凡在电话里抱怨:“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妈妈不讲理,所以你将来也不会怎么讲理!我父母可都是明事理的好人,虽然他们是农村的,没读过那么多书,不像你家的那两个大知识分子,如果换成是我的父母绝不会这样!”
听到这些抱怨,萧楠觉得累了。自从跟丁一凡的恋爱进入“地下工作”阶段之后,也自从她得知方晓鸥的事之后,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总归也给她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的阴影。她也不是万能的,她不过也就是个佯装坚强的小女孩而已。未来的路在她的眼前变得异常的模糊。生活,工作,情感,没有一样让她觉得顺心。有人说,当一个男人在爱你时,那么他就会担心你什么都不会做,而不爱时,又觉得你无所不能凡事都聪明得不必劳任何人费心。看来确实如此,丁一凡如果真的爱她,又怎么会做出这么多让她寒心的事来呢?她只盼快快见到丁一凡,把这段感情圆满的画一个句号,把所有的一切说清楚。
离丁一凡回上海公司的日子近了。丁父丁母一直以为丁一凡是要从家乡转往沈阳再回到上海的。临行前的前两晚,丁一凡却忽然说自己欠了萧楠的钱,要当面归还。这句话听完,丁父丁母也傻了眼。看来他们两人折腾了这么久还没有彻底分手。丁父开始闹起来,要是从大连那儿走,就和丁一凡断绝父子关系!那时丁一凡早已偷偷订好了从那个小渔村开往大连的私家车,可经不住父母的威胁,只好改道去了沈阳。
就在这个晚上,丁一凡打电话给方雯,提出来最后见她一面。方雯其实心里虽然气,却一直不信丁一凡能真的狠心完全断绝和她的联系。这个机会,她怎么能错过?也不知道通过了什么手段,她要来了萧楠的手机号,委婉地问她和丁一凡到底是什么关系,并暗示萧楠,明天丁一凡就要来沈阳见她了。萧楠开始绝望了,一个方晓鸥就够让她劳心费神了,这个方雯又是谁?她不敢马上打草惊蛇,看到窗外正在纷纷扬扬下的大雪,她发了一条短信问丁一凡:“这么大的雪,后天中午的火车,你还能赶得上吗?不然我去退票?”
丁一凡马上回复:“楠楠,我答应你的事,又什么时候食言过呢?你要等着我。见到我就知道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要等我。一定………”
窗外的大雪依旧还在下着,萧楠一条条地删掉所有丁一凡发来的短信,在删掉前,她把他曾经发过的那些短信又重新发过去,发着发着就控制不住地哭起来。隐约从含泪的模糊的眼睛里看到那一句:“楠楠,你要相信我,楠楠,不要哭,哭起来不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