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晨光初晓,丝丝缕缕,斑斓清晰。
却带着透人心的冰凉。
手中内力传递一断,冥夜立刻就感觉到不对劲,快速收了功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让他几乎魂为之断的一幕。
身下的幕星脸色苍白如雪,嘴角黑血渗透,深深的昏了过去,眼见进气无多了。
而那手却依旧向着前方,整个身体绷的笔直。
这是吸进了太多的毒气,这毒气怎么能够吸进去,这个幕星,这个幕星,怎么不打断他的疗伤,怎么还拼命的未他输送内力。
摸着脸颊上的罩面,看着什么遮挡也没有的幕星,冥夜一瞬间心疼的几乎无法呼吸,暗红的眼高高的抬起,那里间微微晶莹闪动,在晨光的照耀下,美的如泣如诉。
“你这个笨蛋。”千言万语到最后只说出这一句,冥夜一把抱起昏迷的幕星,几步爬出了洞口。
薄雾烟烟,这里已经是绿岛的沙滩边,海水在晨光中升腾起薄薄的烟雾,优美而绝伦。
丝丝点点的光亮下,冥夜看着幕星紧闭着眼,一身的伤,不重,不是致命的伤,但是却那么让他心酸之极。
手肘,膝盖,全部磨坏了,血肉模糊一团。
那紧紧咬着的下唇,到现在依旧紧紧的咬着,早已破裂,早已血迹斑斑,这是她用了多大的力量,多大的控制力啊。
鼻尖一酸,冥夜一边快速的挥手止住幕星胸口要穴,一边红了双眼,这是他的女人,他想要好好保护的女人,但是他却让她保护他,让她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生死两茫茫。
他该死,该死。
抱住昏迷的幕星坐在自己怀里,冥夜一掌快速的按在幕星的背心上,浑厚的内力蜂拥而出,内力逼毒。
还来得及的,一定还来得及的。
晨光越来越明亮,一轮红日高高的跃过地平线,把炙热的光芒洒满大地。
天光深蓝,鱼跃鸟飞,一片山河好景。
“噗。”一口黑血喷出,幕星缓缓软倒了身子,没有清醒过来。
满头大汗的冥夜伸手抱住软倒在他怀里的幕星,五指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不行,这毒果然与幽蓝碧草一样,是逼不出来的,除非有解药,而幕星身上有幽蓝碧草提炼的毒素,却没有幽蓝碧草提炼的解药,王不见王,两药是不能以毒攻毒的。
伸指飞速的点满幕星周身所有要穴,冥夜暗红的双眼紧紧的盯着面无血色的幕星,妖魅的脸上是从来没有显露过的深情。
“你这个笨蛋,笨蛋啊。”轻柔的伸手拂去幕星嘴角的黑血,冥夜轻轻俯下头在幕星嘴角烙印下充满无边柔情的一吻,比风轻,却比海重。
溢满柔情的眼中缓缓闪过一丝决然,他没有解药,总有人有,他护住幕星周身大穴,那个人一定会给予解药与幕星。
深深的吸了口气,冥夜打横抱起没有一丝感觉的幕星,快步朝海边走去,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幕星如此护他,他绝不能让幕星有一点事情,绝不能。
他的安危,那就先放一边吧。
脚尖不断的在海水中打着旁人无法明白的拍子,很轻微,但是在海水中却远远的传递了出去。
不多时,大白鲨由远而近飞速而来,高高的背脊在海面上宛若一道利剑,横冲直闯。
快速在海边划下几句暗号,留给肯定会找过来的林山等人,冥夜一个纵身抱着幕星,就跃上大白鲨的背,快速的拍了拍大白鲨的头,大白鲨立刻调转脑袋,朝着北方飞速而去,那速度,比它刚才来的时候还要快上几倍。
碧波荡漾,一鲨两人背光而行。
那里,是华风大陆的方向。
秋月无边,天青云淡,秋,在飞速中逝去。
两排小扇一般的睫毛突然动了动,幕星唰的睁开眼睛,一骨碌坐了起来。
朦胧的思绪在愣怔了一瞬间后,快速的清晰了起来,她还没死?微微挑了挑眉,看来冥夜的手段还真是高,连吸食了毒烟的她,都还能救的过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内息快速的运转一周,没有丝毫的障碍,看来体内的毒完全被清除了。
幕星微微一笑,此时方抬头查看周围的环境。
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古旧的屏风床榻,中正的浩然风格,不似韩昭的精美,也不像南海的热情,而是一种古朴,一种历史遗留下来的厚重之感,那种历史演绎而来的古朴和厚重,是任何其他物事都比不了的。
幕星微笑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这里不是东海,这里是那里?
头颅飞速的转动,偌大的宫殿里没有冥夜的影子,而只有另外一个人靠窗而立。
一身明黄的长袍,五爪金龙张牙舞爪,一头黑发被高高的束起,一顶珠玉冠戴在其上,身材极为高大。
仅仅一个后背就给人凌厉之极的感觉,气息并没发出,却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这身影着寻常服饰的时候,已经给人如斯压迫感,此时一身皇袍,气息更加惊人。
目空,或者说是,华风大陆的王,元辰空。
幕星顿时微微一皱眉,怎么是他。
“你醒了?”淡淡的声音响起,该人转过身来,不正是那目空是谁。
“是你。”幕星揭开被子站了起来。
“不是我,你想是谁?”元辰空缓缓的步行过来,一边淡淡的道:“才清除毒素,不要着凉。”
幕星眼角扫了眼窗外,花儿已经谢了,只有那深秋时候的黄菊还开的无比灿烂,这时间怎么已经过去这么多?她记得在海神殿的时候才初秋时候啊。
眉间更加紧皱,幕星看着元辰空道:“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元辰空站定在幕星身前,递上一杯热热的参水,并无多大情绪起伏的道:“在我这只昏迷了三天。”
神色自若,淡淡而周到,仿佛当日在南海并没有油与幕星对招,也并没有丝毫厌恨幕星之心一般。
在我这只昏迷了三天,那么在到达他这里之前,她昏迷了多久?元辰空这句话说的太艺术了。
幕星皱着眉并不接元辰空递过来的参水,片刻后沉声道:“冥夜人呢?”
当时她是跟冥夜在一起的,能在如斯时间内把她带来华风大陆找到元辰空,还能控制住她不毒发身亡,除了冥夜有那么大的本事,除了冥夜会千方百计保她性命,她不做第二人想。
但是,冥夜跟元辰空是什么关系,那是完全的敌对关系啊,冥夜抢走海神羊皮卷,引华风大陆和南海完全交恶,破坏元辰空的计划,这要是他落在元辰空的手中,这后果……
幕星微微打了一个寒战,她有点不敢想了。
他们是宿敌啊,就算不是宿敌,有能灭东海海王的机会,想着一统天下的元辰空会放过,不,不会的,就算换地而言,冥夜也不会放过元辰空的。
元辰空见幕星并不接他手中的热茶,也不动怒,缓缓的收回手,眉眼中却一闪而过锐气,冷冷的道:“你认为,我会把他待如上宾?”
不用元辰空问,幕星也知道那是休想,不千刀万剐,已经都是仁慈之极。
当下,心中一阵怨怒,这个冥夜嫌弃自己活太长了是不是?去那里都可以,为什么偏要来元辰空这里,送上门任由别人宰割,这简直就是疯了。
五指在袖子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心中怨怒,但是另一面却相当明白,这毒烟的解药只有华风大陆有,同时华风大陆又是最近的地方,要救她的命,除了来这里,还能来哪里?
这个冥夜,这个混蛋。
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已经旋起滔天巨浪。
“他在哪里?”幕星定定的看着元辰空。
元辰空回视着幕星,居然也相当干脆:“从南海到本王的皇都,最快也要一个月,你认为每日给你运功逼毒,在昼夜兼程赶过来的人,还能有多大的本事?”
心中嘎达一声,幕星面色一下就紧了。
元辰空回头,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热茶,缓缓的道:“好大的胆子,一个人抱着你敢直闯我华风皇宫,当我华风与那韩昭一般无用,可任人来去自如,哼,东海海王,他太高估他自己了。”
淡淡的话,让幕星的指尖几乎要刺入掌心中去。
没有说话,幕星只是定定的看着元辰空,她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你,我救,不需要任何条件,他,我不会救。”慢悠悠的话,却一字一句撞进了幕星的心间,你,救,他,不救。
身形微微的颤动,这话的意思,冥夜……
直闯华风皇宫,华风这么多年来不显山不露水,但是看元辰空如斯自信,这华风王宫是好闯的,就算是完好无损的冥夜,说不定都不好受,还不说一路为她耗尽真气的冥夜,他还有几分功夫。
这个人,这个人……
幕星几乎可以想象,单枪匹马抱着她闯入宫门的冥夜,是多么的义无反顾,几乎可以看见,冥夜在众多的侍卫围攻中,真气耗尽,却依旧邪魅之极的笑容,几乎可以凝听见,元辰空最后出现,救她却不救他。
指尖深深的陷入了掌心,鲜红的血丝一点一点顺着拳头滴落在地面。
这个人明知道来华风大陆又什么结果,他还是来了,只是为她,为她。
幕星没有说话,但是那神情已经冷的如冰,眼却以红的似血。
“还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对于一个已经过去的东海海王,我不会有丝毫言辞吝啬。”元辰空背负着双手看着幕星,很大方。
若其他人定然要说一声此乃真君子,明知此举会在幕星胸中,烙印下那人永远不灭的痕迹,却依然一丝保留都没有。
但是元辰空却知道,幕星迟早会知道,与其从其他地方知道,不如他亲自告诉。
“他的……葬地,在那里?”冰冷之极却压抑之极。
“没有,东海海王不会死在我华风,这一点,舞月,你应该很明白。”元辰空看着血红了眼的幕星。
东海海王若死在华风,东海与华风瞬间对上,那他此时西要对南海,东要对东海,他华风在厉害,也难以一敌二,所以,这样的消息,他绝对不会让它有丝毫的漏洞传出去。
“滴答,滴答。”鲜红的血珠滴落在幕星的脚边,丝丝殷红衬着脚下的青砖,阴森森的。
元辰空见此上前一步,沉声道:“他冥夜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我对你的心思绝不会比他少一丝半点,你要与他合作灭韩昭,这不过是小事,我一样能够帮你,要灭韩昭不过覆手之间而已。”
他元辰空不笨,幕星这么高傲的人,不是会做女奴的人,除非强迫,而后还能在一起,那么只有协议或者联手,否则,依幕星的性子,早已经挥刀相向,你死我活。
没有回答,只有压抑之极的寂静。
“不用怀疑,舞月,那年你来我华风为冰家开辟商场,那渭河边上纵马高歌,肆意谈笑,一众男子皆不及远以,那身豪迈,那腔豪情,那指点江山笑颜天下的一幕,我可从来没有忘,只有这般的女子,才配的上我元辰空。”字字铿锵,孤高自傲之极。
那年他隐藏气息身形去看了,从此知晓这冰舞月果然名不虚传,心也就定了,这天下只有这女子配的上他,所以……
“对我的心意?好,好,不用怀疑,不用怀疑你华风灭我至亲大哥,灭我所有冰家在华风的宗族,一场大火,我冰家一个没留,这就是你对我的心意,好的很,若你对我的心意在深点,是不是要把我也挫骨扬灰,才能够更加深的表达你对我的心意?
元辰空,你把我当猴子耍呢,灭我冰家,救我一人,怎么,需要我对你五体投地,对你顶礼膜拜,把你当我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为你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还是想我夜夜承欢,为仇人开枝散叶,满其****?”
幕星笑了,笑的猖狂,黑发无风自动,狂放之极,杀气,瞬间狰狞。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顿时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