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没有路可以避让了。
往前一步是峡谷万丈,退后一丈是追兵万千。朴鸢侧身骑在枣色大马身上,不知如何进退。
朴鸢没有慌乱,他只是在思考该如何决断。
无论如何,授封红袍大将军的他曾数度平定藩国叛乱,功居显赫。那时的他,哪怕身前是万条喷火毒龙,也敢挥动长枪,嚯嚯前行。胆识、勇气、智谋,鲜花、黄金、爵位,这些他尽数拥有。然而他自知,只有面对那一个人,他再不是荣光闪耀的红袍将军,而只是个深陷爱情的单纯小男人,犹疑不绝,患得患失。
他恨恨地想到那个让他百转千回的女子,眉眼间却立刻柔情万种。眼前追兵身着灿烂威武的黄金盔甲分明幻化成遍地流金,成为一片金光灿烂的菊花海洋。那个叫流燮的女子,便丰姿妖娆地流连于花瓣纷飞中。她低低地唤:“大将军”。那声低回,轻易地击中正要穿越偏殿去晋见王的朴鸢。
他回头,看见她在花海中顾盼生姿,满心温柔情操。面红耳赤抑或激动亢奋,这些生理反应皆不重要。
那个瞬间,他厌倦纷争,渴望永久。想要远走高飞,神仙眷侣,永不厌弃。
你知道,他们的故事。如若不是有着尊贵豪廷的背景营造,不过是一场生硬的情事。
你可以看做是深闺寂寞的女子勾引成熟却不堪引诱的男子。也可以理解成曾经叱咤却终于渴望淡定的男子遇见真爱,无法自拔。
总之,他们之间将要发生一些什么。在那个时候,朴鸢彻底遗忘王与他的约会。流燮未曾记得她是王的女人。他所有的智谋不足以分辨这是一场风流,抑或阴谋。
阴谋又有什么关系?流燮湿润的身体告诉他,她是爱他,要他的。她是在真心迎合他。已经足够。深不可测的深渊,在跌入****狂潮的人眼里,便是深不可测的幸福。
再见王的时候,朴鸢并未感觉丝毫怯意,甚至连一丝对于抢夺了另一个男人的愧意都没有。配偶的争夺给男人所带来的快感、尊严和满足,足以践踏一切羞耻心。
面对王逼视的眼神,有时激赏的目光,朴鸢耐心编造谎言来解释迟到原因,心底却在尽情回味整个事件的高潮。他在心底说:“流燮,流燮,流燮……”然后微微笑,春光狠劲,满心欢喜。
他抬头挺胸,直视王凛冽的眼神,仿佛沙场秋点兵的豪迈再现。他自觉遇见她,终于成长为一个完整的男人。
如果走到这一步,朴鸢终于心智清冷,理智终止。那么,红袍大将军朴鸢和王的女子流燮之间的仓促情事,便如同这深秋纷扬的金菊花,绚烂一瞬,然后悄无声息地散场。二十四岁的男子和十八岁的女子。如何抑止踢踢突突的欲望。如何暗淡轻浮的情愫。如何在沉重暮霭中看见命运的光临。
伟岸如将军,娇弱如雏儿。都是盲了眼的凡夫俗子。都一样失魂落魄,无法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