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的一天。
晚上,霍小宝到淮海路的一家日本小料理店和罗新文碰面。罗新文以前也来过,店里最近改装过。
“焕然一新,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呢。”
店的大小没变,只是黑漆发亮的柜台及桌子全部换成了自木,椅子增?加了不少,装潢显得与众不同。
“是不是太亮了点?”
老客人怀念从前的店内风情,但年轻客人比较喜欢这样,老板只是笑嘻嘻地没回应。“这——样子改了确实有点糟糕。”
在这里,人们可以一边喝酒一边大放厥辞,这也是他们喜欢来这里的原因之一。两人点了老板推荐的一些新鲜时令小吃,接着就喝啤酒。
“好久没来这里喝酒啦!”
“这种小场面有我,反正我还欠你。”
“说的是,今天可以喝个一醉方休。”
霍小宝本打算要他在文化中心的演讲费,罗新文一直像是在说蓝馨。
“说真的,你那教楷书的她怎么了?”
突然被这么一问,霍小宝惊慌地灌口啤酒。
“还在继续见面吧!”
“呃……有时候……”
“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待我觉得不妙时已来不及了。”
蓝馨是罗新文介绍霍小宝认识的,和蓝馨亲?昵两个月后,他才向罗新文承认了他们来往的事。“前些时她来中心,一阵子不见,人变得性?感了许多。”
蓝馨负责的楷书课程已经结束了,可能是陪别的书法老师去文化中心的。
“不过,你得适可而止,那种女人要是当真了可是后患无穷哟。”
罗新文的话简直就像说他让那个一无所知的有夫之妇为爱痴狂,陷入了不能自拔的世界里。
当然,他不是不知道罗新文这么说的心情,女人一般来说一开始就让男人随?心?所?欲地操纵,完全没有自我,乍看起来像是男人珍爱?女人,实际上则像玩?弄一个没有意志的人偶。
老实说他和蓝馨的情况,应该不是他一方面在引?诱,把她强拉入不伦的窘境里。
就像鱼?水相偕,爱情若无彼此吸引投缘,还是很难成交的。
霍小宝不是要找藉口,而是他在接近蓝馨时蓝馨也正在寻求什么,纵使不是爱情或是男人那么直接的东西,但她确实是有着没有满足的空虚。
虽然邂逅之后有一段时间不谈起家庭,但从她偶尔不经意触及这个话题时,只嘀咕“在家里也不快乐……”就可以完全察觉到她的空虚和寂寞。
之后虽是他积极主动,但言雅蓉也有相对回应,而两人像现在这般激?情,似乎蓝馨更放得开。
当然,罗新文并不知道这些细节。
霍小宝为罗新文斟满刚烫好的清酒。
她此刻正在做什么呢?
罗新文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低声说:“你的精力让人羡慕。”
口气有些调侃,霍小宝察觉到了,只是微笑不语。
“见了面就做吧!”
霍小宝觉得这话没有回答的必要,听若罔闻,罗新文却继续说:
“我这一阵完全没有搞这种事了。”
“在家里呢?”
“老早就没有了,你呢?”
因为他说没有,霍小宝也就顺水推舟,摇了摇头。
“就是这么回事,到了这个年龄,老婆像朋友,根本提不起那个劲。”
“那在外头……”
“想归想,可是没你顺利,前提是没碰到那种女人,就算碰到了,老实说我也没有那种自信。”
“对象不同就不一样。”
“话虽如此,你一直没停过,是没问题,像我停过一阵再继续就难啦。”
“谁说我一直没停过。”
“总之是年龄的关系吧!这一阵子不做也觉得难过,心想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也就不在乎了。”
“说得像个老头?子似的。”
“那种事也是习惯问题,没了也就没了,不再费心去想,倒也轻?松。不过这样下去也不像个男人了。”
罗新文一口气喝干酒:“有个好对象终究不一样。”
罗新文今?晚和往常不大一样,是工作疲劳过?度?还是没有谈这种话题的对象,执意谈着男人与女人的话题。
霍小宝很想结束这种谈话,但罗新文又要了酒,以窥?探的口气问:
“她先生怎么样?知道你们来往吧?”
“我不知道……”
“不负责任的家伙!”罗新文呷了一口酒,“万一他突然冲进公?司说你想把我老婆怎么样时你怎么办?那么你知道他是医生吧?”
“你早就告诉我的,你怎么忘了。”
“我以为医生在那方面应该是很拿手的,看来也不见得,想不到是个懦弱的家伙,明知老婆偷人也佯装不知,不敢追究,他在那方面八成不怎么行。”
“喂!别说啦。”
“那些菁英分?子很多都是这样,只会读书考?试,那方面就不及格罗!”
“是吗……”
“不过,他总有一天会发现的,到时候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罗新文的口气略带威胁。
“所以,和那种女人仅止于轻接?触,深?插?入就好。”
“轻……?”
“是啊!就像轻音乐一样,不要太粘。”
他是在发?泄没有情人的郁愤吗?罗新文似乎以霍小宝和蓝馨偷情的事当做话题为乐。
“说不定他也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
“怎么说?”
“太太有外遇,说不定他也有外遇,彼此都知道对方有外遇,却心照不宣地继续夫?妻生活。”
霍小宝像要打断谈话似地看看表,叫老板算帐。
再谈下去,只怕要成为罗新文的下酒小菜了。
和罗新文见面三天后,霍小宝在虹桥车站和蓝馨会合,同往浦东。正是下班高峰时刻,以为车内会很挤,但在新型的绿车厢中还能并肩坐在一起。
此刻的情景,忽然令他想到很多年?前和妻子的一次约会。【范雨婷去世后,蓝馨嫁人了,霍小宝为了老爸老妈高兴,就选择了一个女人】那时,他执着地相信他已经找到了会永远相爱的人,那时的日子,也是快乐的、幸福的,并夹杂了年青人特有的朝气蓬勃和对未来理想的向往与追求。他们已经订婚,只等结婚的日子来到,可热恋中的人哪里耐得住一刻的寂寞,他在一个周末,偷偷地约着妻子出来,到另一个地方幽会,他太想念她了,她的一切,她的眼,她的唇,她柔柔的,软软的,让人一牵就舍不得放下的手。
那天,他也和妻子一道,车上人不多,他们并肩坐在一起,他忍不住去摸她的手,可妻子胆小害羞,总是忙不迭地缩回去,脸红通通的,更惹起他无限爱怜,可那时因为快要结婚,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总是强行拉住妻子的手不放,到最后,她竟也慢慢地习惯了,不再往回缩了,那时的爱,单纯、执着、美好,几乎没有一丝杂?念,谁都不会想到会有今天的模样,这样想着,心里禁不住叹了口气,不知是悲是喜。
那一天,她们到旅馆订了房间,各自向家人撒了谎,决定过了夜第二天再回去,想着美妙的夜晚,他都禁不住心花怒放,虽然和妻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但他们充满了新奇和激动。那时的日子是多么生机盎然啊。
可是如今,他和妻子已没有了爱事,都和这一个女人做着和多年前相似的事,他有点沉醉,这象是生活的轮回,又象是生活的讽刺,对过去的誓言,海誓山盟的彻底背叛。
在浮想中,车已到站,两人下车,先去吃饭,然后稍稍闲逛,天快黑时,两人回到住的饭店。
在柜台登记后拿到钥匙,跟预想的一样,还是上次同样的房间。一进屋,看到房间里面宽广的床,蓝馨便靠上来,抱着霍小宝一起倒在床?上。
“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从电车,一直众目睽睽,现在好不容易获得解?放,蓝馨似乎放下心来。“有一点醉迷……”
“这样倒好。”
“为什么?”
“你才会变得放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