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冥逸回到王府,还没走完外院,朱福就已经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听完朱福的叙述,殇冥逸心底生出一股浓浓的恶心感,他真想立刻跳进水里狠狠的冲洗一翻。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碰过纳兰玉珠这个女人。
听说她现在在墨斋,殇冥逸原本想直接回禁院。但转念一想,殇冥寒不可能那么白痴,仅仅为了一时欲念,来自己王府耀武扬威。副册失窍,而汝阳王府仍然安好,说明它可能被皇上毁了。殇冥寒今晚来,肯定是想拿到那本主册。
殇冥逸突然很想看看刚刚做过背叛自己的事的纳兰玉珠,会用什么嘴脸来面对自己?他也想看看自己曾经有多可笑,到底为了怎样的女人,忍气吞声整整几年。
五儿一直候在墨斋门口,远远的看见殇冥逸,赶紧跑进书房告诉纳兰玉珠:“王妃,王爷来了”
“嗯”纳兰玉珠轻轻应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来。
五儿赶紧上前去扶着,如果没有她的扶持,纳兰玉珠是站不稳的。
书桌上的托盘里,放着一个硕大的热水蛊,里面温着一碗老火参汤。仅看其成色,就知道这必是一支上好的百年山参,用文火煎熬出来的。这汤是滋补圣品,极花心思。
而纳兰玉珠用手微微护着的怀里,躺着那本殇冥寒处心积虑想得到的主册。一本在他们看来,会将汝阳王府连根拔起的名册。
殇冥逸一步跨进书房,看见纳兰玉珠和五儿,再用余光扫了一下书架——放主册的那个地方被动过了,而纳兰玉珠的怀里,有微微隆起的,书册的形状。
再看到书案上的那碗参汤时,殇冥逸放声大笑起来,笑得那么竭斯底里、笑得那么凄凉。
是的,这些年来,玉珠就是这样对他的。她一只手绕到他背后,用刀捅着他的背,另一只却在他的眼前,安抚他;先煸他一个耳光,然后又给他一点甜头吃。可笑他到今天,才有决心彻底看清她的真面目!
纳兰玉珠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往前挪了一步:“逸,你回来了?我给你炖了碗参汤,正好趁热喝。”
“是吗?真是辛苦你了,玉珠!”殇冥逸直勾勾地盯着纳兰玉珠,走到书案前,拿起汤碗。他没有往嘴边送,而是直接松手让汤碗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脸上却带着讶异的表情:“哎呀,摔碎了!玉珠,真是白白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瞎子也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
五儿惊惧地在殇冥逸和纳兰玉珠之间扫了一眼,两腿开始微微的发抖。
“没关系,洒了再熬就是”纳兰玉珠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五儿,还不赶紧收拾一下,仔细碎片子扎到王爷的脚。”
“是,王妃”五儿赶紧撒手,蹲下去用颤抖的双手去拾一地的碎片屑。
纳兰玉珠因为五儿松手松得太突然,双腿用不上力,摇晃了一下,一手攀住了桌子,才没摔倒。她用小心而又哀怜的眼光去看殇冥逸。
殇冥逸看到她这种样子,直觉地想到她和殇冥寒赤条条纠缠在一起的画面,眼神中射出更厌恶的光:“如果没别的什么事,你先回去歇着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逸……”
纳兰玉珠还想说什么,殇冥逸绝情地转过了身,用背对着她。无奈,她只好扶了端了一盘子碎片的五儿,慢慢走向门口。
“你如果想回头,现在还来得及”殇冥逸突然冷冷地说。
“你说什么?”纳兰玉珠回头,眼底带着些许希望。
殇冥逸回过身来,用冰冷、愤恨的目光紧紧逼迫着她:“现在,马上,回到你心里真正爱着的那个人身边去,不要等我改变心意。”
纳兰玉珠愣了三秒钟,突然扯开一点嘴角,微微的笑了。这种温柔、单纯、悲怜的微笑,是殇冥逸认识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那感觉,就像一朵快要凋零的,迎风摇摆的花;在绽放最后、最美的,生命。
一丝不详的预感滑过殇冥逸的心底,是关于她的。但这种感觉,很快被他遗弃。他刻意的,不让自己的心再受到她丝毫的影响。他再也不愿自己,被这个肮脏的女蒙骗、摆布。
门外,一轮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殇冥逸看见,她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她离去的脚步,出奇的轻盈;今夜的她,也出奇的安静。
殇冥逸跌坐在扶椅中,看着门外的月色中的庭院出神。眼前,突然再次滑过纳兰玉珠转身离去时,那个温柔含笑的眼神。不,那眼神中,甚至包含了怜悯和爱。
这是他认识的纳兰玉珠吗?
不是。
第一次看见她时,他们都还很小。她在太皇太后的行宫,快活地荡着秋千,银铃般的笑声,让他怀疑在高高的云霄上都能听到。她在快乐中,匆匆瞥了他一眼;那纯净的快乐瞬间感染了他,让他一直处于阴暗中的心,突然被温暖了片刻。
是的,就是在那一刻,他埋在阴暗中渴望着光和温暧的心,不能抑止地想向她靠近。带着这种潜意识,她在他的心里变成了完美的光和热的化身。他的眼睛,他的思想,都被他心中的渴望所蒙蔽;看不见她在他和二哥之间的周旋。
直到她嫁给了殇冥寒之后,他们还一次又一次的,偷偷摸摸的欢爱。每次,他都要向她忏悔,竭尽全力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和愿望。而每次过后,他都陷入生死险境,好几次都险些被殇冥寒彻底扳倒。明知道她有问题,可他还是莫明其妙的,一次次的心甘情愿的上当受骗。
他甚至熟悉并习惯了她眼中狡黠的眼神、得逞的眼神、骄傲不屑的眼神……但今晚这个眼神……
“不可能!”殇冥逸突然心惊肉跳地站起来,跋足奔向琉敏院,心底一叠声地说:“不会的,不会的……”
才出了墨斋门口,朱福递了一封信在他面前:“王爷,这是大王妃给您的。大王妃和五儿姑娘出府了,大王妃说,让王爷您不要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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