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将玉然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将她护在身后,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五爷的行动。然而令人咋舌的是,五爷重新举起了枪,对着玛丽的天灵盖。面上的神情一紧,眼看扳机就要扣下,这个时候,玉然一声--“住手!”
“不管你是谁,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她,所以她还不能死。”她猛然挣开明明的手,走上前去,握住五爷发烫的枪身,一脸的郑重其事。
那男子与玉然的眸光相撞,中间忽觉有暖流流过,似行走在崖边又似沉落在海底,没有办法分辨分析利弊,只能照着做了。
玉然见男子放下了枪,于是她蹲下身子,对着不住流泪错乱复杂的一张脸幽幽的问道:“我母亲单丹在哪?玛莎在哪?还有,李娇娇是你杀死的吗?”
“够了,玉然,和我离开!”明明只觉得心疼,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大声阻止,伸手去扯玉然的胳膊,却不想被玉然再次挣开。
握住她的双肩,玉然面色依然无法平静,出口的话竟然断断续续,“告诉、告诉我,我妈在哪?娇娇是不是、是不是你杀死的?你说啊你,你说啊你!”
嘶吼,疯狂,怨恨都不足以去形容玉然此时的状态,濒临崩溃的边缘,她已经无法听进去任何话,却又固执的想要问个究竟,为何,为何自己这般的不幸,为何,为何想要的简单的小小幸福不属于自己。
演播厅。
即使是若干记者在场的一号大厅,B的身影依旧无法被掩盖,只因为太过高大。明飓一眼便看见了他,递给韩征耀一个眼色,继续若无其事的接受采访。
“明总,请问国际娱乐中心的商业价值是什么?”
“明总,据说,国际娱乐中心的提案是玉临集团董事长玉然提出的,情况可属实?”
“韩总,当年和玉临集团董事长玉然的一段情,是否与后来的多起合作案有着本末倒置的关系?”
“韩总,华耀集团几次起落您是用怎样的方法化险为夷的呢?”
记者的提问有专业的也有不专业的,两个人应答自如,偶尔风趣的讲些玩笑话,哄得记者服服帖帖,可是有谁知道,这样的从容不迫的表现下隐藏着巨大的复仇呢。
明飓将手中的微型开关捏在手中,汗不住的冒出来。韩征耀扫视下面的记者和人群,大略估算了埋伏的敌人。
所有假象都维持的很好,只是两个人不知道敌人何时动手。
忽然,B的眼神一凌,怀中的枪把露出了大半,紧接着一声枪响充斥了整个会场,下一刻,明飓按下了手中的开关,只听--“我说的没有错吧?先是打着金户的旗号威胁何市长交出他私自记录的金户贪污受贿名单,再以何诗诗的性命相威胁让何市长自杀,造成韩征耀和金户有关联的假象,继而引何诗诗上当,联系了金户想要暗中搞垮玉临的玉然,甚至是几度帮助玉临的华耀集团。”
“随后,你们没想到的是,圣明集团的明明和玉然登记结婚,本想各个击破的计划变成了敌人们的合作战斗,所以你们开始畏手畏脚,想要重新制定计划重新来过。只是,何诗诗却未善罢甘休,利用辛薇的感情,让她整容成自己的样子去国外勾引明明,传出绯闻,想要使玉然痛苦,并且一度引起圣明股价的跌落,想不出其他办法的你们便顺水推舟的趁着这个空挡大量收购圣明股份,只可惜,随后明明回国重整集团,明飓隐藏身份回收股份,并且两个人成功的扭转了集团公司出现的各种‘非正常’恶性动态,最后呢,你们动了邪念,想要拖垮圣明,于是,土地恶性收购案、云河数码资金问题、国际案件流产这一系列的案件接连不断的发生。”
“啊,对了,忘记说,玉然的亲生母亲单丹的失踪也应该是你们协助何诗诗完成的,只可惜,玉然没受打击,反倒将圣明百货总经理的工作做得井井有条。我想,辛薇的助理李娇娇的死是你们最后想要的警告吧,警告何诗诗,她的一切行为都是被监控的,让她按照你们的意思做下去,只是你们没想到猜穿了何诗诗和辛薇关系的李娇娇死去了,会让玉然进入更顽强的状态,所以,绑架案……”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们所有的行动?”
现场爆炸开,所有人都惊得掉了下巴,包括B在内的所有敌人,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身后已然站了不认识的人正用手枪对着自己的后心。
韩征耀端坐在采访舞台上,一抹胜利的微笑挂在了嘴角,他知道,这次他的赌赢了。
从看见明明的那一刻,从了然明明的假死,从相信明明和明飓走进这个设满埋伏的演播室开始,他知道他在用生命押注在了情敌身上去引诱敌人上钩。
还好,最后,这场疯狂的赌博,他赢得了胜利。
潇洒起身,系上西装的扣子,韩征耀径直的走向B,在所有记者的闪光灯下。
明飓被惊得忘记了行动,韩征耀的行为完全出乎意料。
“各位,刚刚大家听见的是一个杀人犯被揭穿真相时的对话,我韩征耀以华耀的名誉和自身的人格向各位保证,这个男人是一个盖被千刀万剐的男人。”食指直直指向B,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放射出怒不可抑的光芒。
B的后心被枪抵着,不敢轻举妄动,但是面上的神情却高傲不可一世,他穿过韩征耀的肩头看向依旧端坐在采访台上的明飓,轻蔑的笑爬上了脸颊。“啊哈哈,哈哈……韩征耀,你也不过是被利用的角色,你身后的那个男人被男人过你知道吗?”
安静……没有了呼吸……
时间缓慢的没有前行,以至于,那把利刀是怎么样穿透B的胸膛的都没有人看清。韩征耀、明飓以及所有在场的人唯一看见的画面是一个女人将一把利刀贯穿了男人的胸膛。
那个女人是--何诗诗。
“诗诗!!!”一声直抵心肺的呼喊被淹没在众人惊恐的吸气声中,明飓奔过来,扯着女人的胳膊,一双眼因着着急变成赤红,奔流而出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滚烫滚烫。
韩征耀僵在原地,双手握拳,袖口中的袖珍手枪竟然没有何诗诗的刀子快。此时,现场已然嘈杂喧嚣,人群散乱。
有人在拍照,有人在打电话报警,有人受不住血腥逃离现场……B躺在血泊中,何诗诗跪在地面,明飓揽着何诗诗的身体不住的摇晃,这一切都令人痛苦的窒息。
不知过来多久,现场终于安静下来,不相干的人都尽量远离了那些不长眼的枪支。韩征耀望着面前的两个人,俯下身绕过明飓抱起了何诗诗。
被人抱住,何诗诗终于从最初的惊慌中挣脱出来--虽然做出这样的行为之前她已经无数次的催眠了自己,但没想到真正做了之后还是吓到了自己。她愣愣的看着面前被鲜血染红的双手,只觉得心脏一阵轻松,转过头轻轻微笑,将抱着她的男人错愕的表情映在眼底,随后挣开了那个拥抱,不再看他。
用冰冷的双手捧住明飓满是眼泪的脸颊,一丝歉意冲着鼻尖迫使眼泪簌簌落下,“飓,对不起,我做了伤害你的事情,如果不是我,你不会经历这一切,那么骄傲的你,那么自恋的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怪我,原谅我好吗,飓。”
“诗诗,诗诗,诗诗……你怎么这么傻。”悲恸驱使压抑的情绪不断的崩塌,往事不住闪过。
小诗诗拉着他的手大声喊道:“飓,你永远是和我一伙的。”
小诗诗将手工做的手绢放在他的手中邀功一般的说:“我做了你妈妈都不会做给你的礼物哦!”
小诗诗在看见他带着明明玩枪战的时候抓住他的衣角对着明明喊:“明明!看看,只有我能抓住飓,不用枪也可以哦!”
“飓,我知道我错了,对明明,对你,还有对征耀,我都错了,这段时间我不断的挣扎,在伤害你和害死李娇娇的忏悔中无法解脱。可,现在好了,我终于亲手将这个利用我的人杀掉了,我偿还了一切,这样,我连死都觉得很轻松呢。”
“胡说!”一声大喊惊得在场的人一愣,韩征耀再次蹲下来,大力扯住何诗诗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我不管你要偿还什么,但是我不准你死。你听好何诗诗,我不准你死。”
她看着他,轻蔑的笑闪过眼角,不瞬便变成了自嘲,“征耀,我,能作为你的妻子我很开心,也……也很不幸,我无法原谅玉然,更无法忍受你和沈双,我知道我的嫉妒和欲望让你喘不过气,可是,我真的好恨,好恨你不能全心全意的在我身边,征耀,我爱上你也是个错误吗?”
听的人如招雷劈,万千思绪混杂,画面不断涌现,一次次,一幕幕,没有对白只有现场直播的误会和惹人嫉妒怨恨的场景,那些他拥着沈双演给何诗诗的画面忽然成为了罪证,拍板定罪成就了他这个负心汉。
“诗诗……”
“征耀,不论我做过什么,好的也好,坏的也罢,我只希望你原谅我所做的一切伤害你和玉然的事情,不要怨恨我,我真的舍不得再让你怨恨我了,这是我唯一害怕的事情。”她打断他,撇过脸不再看他,却坚持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明飓在一旁看着两个人,情绪已然恢复了平静,环视四周,还有很多媒体在,想要逃走是非常困难的。明飓手抓住韩征耀的胳膊,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接收到明飓的信号,韩征耀也清醒了很多,于是压下声音,“诗诗,你听好,我和飓掩护你走到门口,你要尽量避开监控器躲起来……”
“耀,飓,我不会逃,我想为我的一切罪孽负责,这样,我至少可以还给辛薇一个不再残缺的自己,”女人阻止了接下来男人们盘算的一切,她勇敢的擦干了泪,站起身,转向惊恐的人群,一脸虔诚的继续说道,“各位,我是何诗诗,今天我亲手杀死了这个杀人恶魔,我不会逃,我要将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全部曝光,我不会……”
她,直直倒下,胸膛被穿透了一个洞,空气不断的灌入,痛,传遍四肢百骸,没想到,真的没想到魔鬼的惩罚来的如此之快。
韩征耀和明飓看着就那么直挺挺倒下的何诗诗忘记了上前,忘记了移动,只觉得喉头一股腥甜夹杂着绝望与空洞渗透了这个身躯。
所有的人都被再一次的突发事件惊得晕头转向,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大多数的人蹲在地上抱住头,不住的颤抖。世界静极了。
“飓……咳咳……耀……”
血水不住的从口中喷涌出来,淹没说出嘴的话。只觉得好缓慢,韩征耀痛恨自己蹲下来抱起她的速度不够快,痛恨那电梯上上下下的速度太过迟钝,痛恨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
“耀,耀……”是那么艰难,她唤着他的名字,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要唤出他的名字,让他停下来听她说话。
终于,在明晃晃的演播大厅中他停下来,她胸口涓涓流出的血流染红了他的前襟,在灿烂的灯光下是那样的诡异妖冶。
“诗诗,诗诗,你坚持下,救护车一会就来。”
“耀,耀……你、听我说,”她是那样的痛苦,那样的艰难,男人终是心疼她,终是沉默着乖乖望着她的眼,等着她想要说的话,欣慰的笑意爬入眼底,她继续说道,“你、你……爱我吗?”
一大滴眼泪直直落在她的唇角,唇角大幅度的抽搐,他嚎啕大哭起来,拥着她的双臂不住的颤抖,那哭声渗进夜色,凄悲荒凉,乱了人心。
何诗诗,没了呼吸。
他抱着她的身体,仰面恸哭,撕心裂肺。
“诗诗啊,我--韩征耀爱过你啊!爱过你啊……啊……”明飓奔到大厅时,听见了这一句韩征耀的呐喊声,脚下如定住了一般不敢前行。
“诗诗,走好,还有,诗诗,我从未怪过你。”明飓对着明亮灯光处的两个人的身影轻轻呢喃。
凄哀之色闪过,思绪却渐渐冰冷下来。一楼演播大厅内,明黄的灯光散发的温暖气息裹着一双人影萧索难当,不忍再看下去,明飓转身离开,直直走向停车场。
--还有未完的事,还有未解决的人。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明飓掏出了藏在身后的手枪,在C区停车场的拐角处,看见了那个对着何诗诗开枪的人,一声哽咽溢出,不大不小,震得自己失了神。
“妈……”他唤道,那个人停下脚步,却不转身。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