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
简直就是要崩溃!
谁能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真的是我所生活的现实世界里所发生的事吗……
一拳。我用力捶向自己的腿,清晰的痛楚尖锐地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来不及去理清或是逃避,我蓦地想起李星芝还仍然倒在地上。是昏迷了么?
我想要站起身,却是稍一动作,身体便散架般的疼痛。我忍着这痛,费力地挪到李星芝身旁。
拿手去探。还好!她还有鼻息。
我摇一摇她。“喂!醒醒啊!”
没有反应。
然后我又轻拍她的脸。“李星芝!醒醒!”她仍是未醒。
我用指甲摁她的人中。没几秒,她忽地睁开了眼睛。谢天谢地,她终于醒了。
我可以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她应该不会也想不起来吧?“你为什么会倒在地上?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着我,视线由游离慢慢集中,最后终于可以固定在我的脸上。她似乎可以认出是我了。
“你觉得怎么样?为什么你会昏倒啊?”我急切地等待她的回答。
可是,很奇怪,她看着我的目光一直愣愣的。
我有些焦急地摇了摇她:“喂,你怎么了啊?说话啊?”
“哇啊——”一声尖叫划破死寂的顶楼。李星芝突然惊恐万分,尖叫着惊狂往后缩退。
我被她的反应着实吓了一大跳。
稍稍镇定后,我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想要她冷静下来。“你怎么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直直盯着我,却叫得更大声了,并一把将我推开,惊慌失措地尖叫着跑开。
我彻底蒙了。
我随即也站起身。
只见她慌不择路边回头看我边没命地跑。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进走廊另一端的暗影里。
天哪……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她慌张失措的样子几近疯狂。尤其是当她看见我时的反应,更为剧烈。这着实让我很难平息。其时我心下的震惊程度不下于她。
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我的潜意识肯定地告诉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她刚刚起身时,头顶的灯光照在她得脸上,我清楚地看见她脸上有伤。
伤。而且是新伤。
在我醒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又睡了多久呢?
糟了!我一阵恐慌。
根本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如果已经过了放学时间,那么这座楼可能已经被封了!我被困在里面了吗?
我脚底一阵风冲到楼梯口飞奔下楼。
五楼走廊中间的灯仍亮着,我下意识地平静自己的喘息,顺着走廊缓缓向教室所在的方位走去。
似乎是在等待,期待,又像是在探索什么。似走在幻觉里。
近了。可以看见教室里散出的灯光。如此明亮。我踱到后门,踮起脚望向里面,看见教室内伏案学习或是低头私语、玩手机的同学。偶尔可以听到翻动书页的声音。
我长舒一口气。
虽然仍未清除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灯光人群的地方终于可以使人找回一些现实感。
我的心稍稍有了安顿感,但同时仍有隐隐难以放下的事——李星芝,空白记忆,意识知觉消失,以及之前发生的种种怪异事件始终如寂静夜中发亮的星火,闪烁着不安分的光,虽微弱,却在清冷的夜幕下显得格外醒目。
还有眼前最现实的事——正在教室盯自习的班主任,我要如何跟他解释呢?还有李星芝,她的惊恐到底因何而致?
要不要去医务室呢?这个时间医务室怕是早就下班了。而且,李星芝看起来只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而她失常的举动,就算去了医务室,以那些医务人员的水平,又能够怎么样呢?况且,现在,根本不知她跑到了哪里去……
又踮起脚看看教室内的动静,不知他们究竟要几时才下课。这样不吭一声地缺席,班主任那边会不会已经开始找我?唉,幸好手机放在了课桌里。如果他现在给我打电话,我真不知要说什么……最近发生的这些事,直叫人头疼不已。
呆呆地站在走廊上,思维意识一下子甚至有难以言说的时空混淆感。然,到底何为真实呢?
走廊的风穿堂而过,吹掀着我的发,以往此刻会有彻骨的寒冷,然而此刻的我却全然无所谓知觉。
我曾经努力地欺瞒自己,可现在,我不得不对自己承认——我已经分不清现实与现实之外的差别了……
走廊的长风依然绝世涌来,穿指而过,我有种感觉,想要让它将我带走……
思绪澄空之中,整栋楼响亮到略带刺耳的下课铃声如一道闪电霎时划破我沉默中寂静的天空。这铃声解放了教室中伏案的人,也解放了我。
既然不知如何解释——其实也是不知该不该去解释——谁又会相信我说的话呢?我又能否愿意将发生的一切诉说呢?我会无法忍受别人的寻根究底,毕竟这牵扯到我的事太多太多……注定是要说一通谎。
以我现在的境地,又哪还有力气去编谎?
退在角落的暗里,待到班主任离开教室,同学们也都散了,我才转出墙角,走向教室门口。
把包往肩上一搭,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间觉得好累。好累……不想管……什么事都不想再管。
沿着鹅卵石路步上斜斜的坡,摸钥匙,打开高大铁栅门,穿过幽谧静寂的庭院。
记起年幼时最初独自穿过前院的那段日子,总觉庭院浓密的草木藤蔓中似有炯炯的目光。心里是激灵而抖怕,然而却每每硬着头皮强壮胆走向前方更阴森的黑暗。我不是不曾有惧怕的……那段年幼的日子里,我也会怕。只是我始终都知道,即使再大的恐惧感袭来即使再怕也没有用,因为我始终只是独自一人。害怕怕不来保护,害怕的最后,仍是一个人的孤零身影。惧怕是留给那些有父母守护的人的,事实证明,有些人,连恐惧的资格都没有……我这样的人,连恐惧的资格都没有。每每这样想起,便会不觉嘴角牵起一阵冷笑,那时的心,却是痛的。
现在再只身穿越这片森寂,那当初让我痛苦无助的境地,只有寞然;倘若当真仍有情感,一丝一毫,倒仿佛是与这黑夜相融为一的默契了……
时至如今,终于成为当初渴求的那般强大,冷静若壁。却在近乎淡漠的心中涓起一丝怅然。不再悲痛,然而却不知为何,种种思绪的最后,嘴角所能牵出的表情仍然是只想冷笑。我的心真的不再痛了么?还是是我一直习惯将它忽略了……?
“奇怪了……”我有些神经疲劳地按揉额头,也许这是我一直以来深藏的潜意识吧……只是,为何今晚会想这些?
开锁打开门,大厅里空洞的寒意袭来。
习以为常的漆暗。
只借着大的落地窗帘缝间透过的路灯的微光,一步一步踩着阶梯迈着疲惫的步伐上楼。
将书包甩在沙发上,穿过二楼的客厅,抚开洗手间的灯。也许洗把脸精神会好一些。
拧开水龙头,透澈的水直冲而下,用手掬一捧扑到脸上,微感清凉。
难道是精神衰弱了吗?不过是水流冲击在洗脸池上,怎么我却只觉如瀑布湍急的巨响,如雷贯耳。
我盯着湍急的水流,开始难控制地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个激灵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抬眼,只见偌大的镜中的自己,神色带着从未有的疲惫。
刚才是怎么了?
水还在兀自地流。只是刚才的愣神间,不知已浪费了多少水……
伸手要去关水龙头,却蓦地发觉水流有些微的异样。
直冲而下的水流,似乎有颜色掺杂其中……
我疲惫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缓缓地,我伸出手隔断那奇异的颜色,便似乎有图案跳动着映在手中。微愣一下,有些颤抖着,我扬手将水撩向眼前的镜面。
水沿镜面成汩划下,水流所到之处,覆盖掉镜上的像,于支离融汇成片又重新映出我的容颜。
我郑重其事地盯着镜面……那连接成片的水域中,却莫名地显现出醒目的红色……
血一般的腥红色,随着水域面积的扩大而渲连成片……
我可以感到,寒意从背后直冲后脑勺,僵硬的肌肉开始不自觉颤抖……缓缓地,我克制自己的心性,努力镇定地抬眼,看向镜中自己的容颜……
只见镜像中的自己也从镜中缓缓抬眼看来,四目相对,却是一双血红的瞳仁,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如火似烧……
“啊啊——”我的心一阵抽筋的痉挛。
却还未来得及喊叫出声,我一阵无力,登时晕倒。只将那叫喊吞进了昏迷之中,划破昏睡中夜色的寂寥……
从很小的时候起,我晚上常常会做同一个梦。梦里一片漆黑,只是在那边的一个角落,隐隐可以看见一个小女孩。女孩每晚都在。时间久了,我与她便熟知相识。有时候我会对她说很多话,有时候只是沉默相对,一句话都不说。漆暗里,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可以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