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闭着眼摇摇头。“你错了。”
“你的世界不是这里。血脉同胞,只有我们俩才是。你难道还没有发觉吗?你与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们才属于这个世界,而你不是。”
“他们才属于这世界……而你不是。”
这无疑残酷但却坚肯的语气,让我的心神不禁一颤。
我不再说话,推开人群来到窗边,看着外面的世界。
心里一片沉静,无一丝声……
伊索刚刚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原来,这个世界……我不是……
“啪”。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我回过头,是因羽。
“怎么了?”因羽的表情充满询问。“怎么一个人到这边来了?”
“因羽。”我想我的目光一定是想落在她身上,可是却最终投向了远处。“以后不论我去了哪里,你和可晴……我都不会忘记你们。”
“好吧伊索,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重!”
“嗯……你们也是。”
对于我发生了什么事,既然我不说,因羽也从不过问。她定然能够隐隐感觉到什么,只是她依旧只是淡淡的,极尽可能地宽慰我。她由始至终都对我这个充满秘密的朋友留有极大的空间,纵使对她隐瞒,纵使无言以对。看似漠不关心。只是我比谁都知道,倘若我当真发生什么事,她会率先力挽狂澜。
可晴也是。只是这样有所透露的话使绝对不能说给她听的。以她的性格,一定会瞎担心,绝对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橘色夕阳给下午的校园涂上醉人的暖色,放学的铃声打响后,学生们陆陆续续地涌出教室。
一名女生正站在校园中间对着手机狂按,几次“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后,她明显露出一副焦躁不耐烦的神色。
“什么嘛!这个大锁头,又一声不响地蒸发玩失踪!真是气死我了,什么时候才能随找随在嘛!”
倒是旁边白色休闲衬衫的女生很是悠然淡定。“算了,可晴。伊索她可能是有事呢,我们自己先走吧。”
“啥?”可晴女生吃惊地看着因羽。“喂!你也太纵贯她了!每次都替她说好话!我可是在这边心急火燎的,你怎么能这么悠哉呢?你……”长篇的数落又像连珠炮般连环发射,因羽不明显地掏掏耳朵,边爱答不理地听着边拉着滔滔不绝的可晴走开。最后只剩下女生唧唧喳喳的余音飘在空气里。
我从教学楼一侧的角落里走出,暗暗舒了口气。还好……多亏了因羽,不然今天走不掉了。
伊锁在阴影里闷哼。
我侧头,对她笑笑。“行啦,懊什么气?她们这不是走了么!”
她一脸阴沉地从角落走出,闪进我身体。不屑而醋意的声音瞬间回响在我脑海:“你这些人类朋友真是麻烦。不要跟他们在一起。”
“我亦是倾向于跟你在一起,”我道,“只是,毕竟我一直是他们中的一份子……”
她毫不领情我的解释,照是黑着脸,冷冷一哼。
我一下子乐,暗自觉得好笑。
她的脸愈发的阴森了。
“喂……你这个样子,若不是因为我们是一个人,我说不定也会被你吓坏!”我却不知为何,少有的不正经,对她些些打趣。
“是么……”她幽幽道,“你若当真害怕,恐怕早就坏了。”
“扑哧”。一个笑脸绽放,距离一尺的同学一惊看向这边,明确的表情只透露出一句讯息:“神经病啊?”我赶紧将表情收敛。
伊索她,其实比我坏多了……
“伊索。”我叫她。
“嗯?”
“还是……伊锁?”
她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如果需要区分……那就,伊锁吧……”她道,“也符合我的身份——被锁在里面。”
“伊锁……”这次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心里一下子涌上悲伤。
“哼,安,不关你的事。”她宽慰我。稍稍顿后,表情变得深远起来:“是命运的锁……”
此刻已经离开学校好几条街。马路上的鸣笛在这接近下班回家的时间齐鸣噪乱起来。沿着路边走着,伊锁这样一句深沉的话倘若放在这世外,定会被这世间的嘈杂喧嚣所湮没。但此刻,她熟悉的声音在我的心中,脑海,如此清晰……
街道花园静谧幽深处,一汪沉静的水点亮了整座花园的气氛。在这样偏远的林子深处,罕有人迹。
我站在这幽静的湖边,默默地注视着镜面我的倒影。
清透水绿的湖面,岩石的嶙峋,远树的集密,与天光水色交映成一方和谐的倒影。
然而在我目下区域的倒映中,有几抹轮廓却跳动着异样的色彩。
呆望着湖面,湖中的人影却诡异地眨了几下眼。
最终我开始有些顿倦,缓缓地落下身去,坐在了一块岩石边。
湖中的身影却依旧昂然直立。
我拖着腮凝视着湖面水天交接的远处,不发一言。就这样子跟她沉默以对。很熟悉的感觉。
就像那整晚整晚在梦里的那样。
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切,会这样真是的发生在我身边。
但它还是真实地发生了。真是的,让我不能不有所迷惘……
伊索红色的长发如奇异的水藻一般,在幽绿的湖水中浮动着。平静的湖面,她缓缓开口,表情仍是异常冷静。
“你没有必要迷惘。”声音从湖里发出,又是发源在我的脑海里。“这就是你的生命。真实,如同掌纹一般。你只是需要去接受。”
真实,如同掌纹一般的……生命……我喃喃的,目光深深凝固在右手的掌心里。
是啊……左手先天,右手后天。掌心的纹路,是无法选择的吧……
就像我被带来,然后被抛弃,被赋予了无从选择的名字,然后无从选择地被鄙夷……宿命这种东西,还有谁能比我体会得更深呢……
目光移开了手心,我看向水中的伊锁,感到心力已经恢复了些。
很多事情多是无法言说的吧。这个世界,自有它的神奇。
就像这名字。
同样的发音,然而当它是“索”而不是“锁”时,会叫人产生一种无形的感应力。这种感应力伊锁也是深有体会。
“唔。”湖中,她随应开口。“只要是稍有能量的人,都可以感到这种微妙的变化。”
“这么说……”我喃喃顿悟道:“即使是其他的人亦能分辨出这两个名字不同的你我了?”
“照理是的……”伊锁思索道。“不过,一般人不会具备这种能力,所以常人是不会知道你我的存在的……”
话音未落,她的表情突然警觉起来。“有人来了。”
我“噌”地站起,目光深深投入到湖前方的密林。这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使那片树林亦变得些许阴森。
我屏息注视着林子的一草一木。足足等了一分钟才听到些微的“沙沙”声。我暗叹伊锁的听觉。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黑影便从树丛里显现出来。看身形,是个男人。
伊锁早已离开湖泊,回到我的身体。我安静地看着他走近。
这么晚了,不知这个人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那人向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时,我只是用可以冻结一切的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湖边顾影自怜啊?”他用令人恶心的声音招呼我。
啧,油面龌龊的中年男人!我对他会成语都表示惊讶。
定定地站着,我的眼里已经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他却仍是毫无顾虑地向我走近。不识趣……
人刚到眼前,手臂便已放肆地向我环过来。
我未动声色,只一把捉住不怀好意的手腕,立时给打了回去。
看他穿得也挺体面的……奇怪……这种地方,他这么晚一个到这里做什么?我不禁疑惑着。
被一手放出几步远的男人摸着被捉痛的手腕“嘶嘶”痛叫几声,再次抬起脸,令人作呕的笑容却不减。
“哟,现在的小姑娘怎么个个都这么泼辣?看来你跟刚才那个一样,不好对付呢……”
刚才那个?
我心下一惊。
这个人本就不知这里有人。果然是为了别的事而来的。
只是,刚才那个……他说的是谁呢?看他这副样子,多半是被他骚扰的受害者。
正在凝思之中,伊锁的声音响起。“伊索,西边有打斗的声音。”
我望向西边,并无听见半点声音,但我绝对相信伊锁的判断。
打斗?今天怎么回事?又是变态又是斗殴。
“要去看么?”伊锁淡淡地问。
“去!”我瞥一眼眼前乌烟瘴气的家伙。“跟这个家伙耗着也没劲。”
朝着西边刚迈开步,不识颜色的家伙就又挡了过来。
“哎——别走么……”
懒得跟他废话。
我索性转身一个回旋踢直接把他放晕。
没用。
我淡淡看一眼晕厥在地的变态,转身向西方走去。
“喂,伊锁,是西边的哪里?离这多远?”
“千米开外。”她语气依旧平淡。
我应声一惊已经迈步奔跑起来。可是还是太慢——如若那几个人是跟刚才的家伙一伙的,恐怕会有女生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