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灿烂是很迷人的,尽管它很短暂。”伊索在博客中写。
中国版图的中部,大巴山东端与神农架相连的附近,隐蔽着一个村子。村子人口很少,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据说这个村子的祖先曾受到来自七所名寺的高僧点化,因此根据祖先的心愿,将这个山村定名为塔七。
伊索的姥姥就住在这里。
塔七村一直延续着一个古老的族规,那就是只要是有塔七村血脉的子女,不管今后在世界的哪个角落生活,十六岁那年都必须回到塔七村过冬。
我今年刚好十六岁。我叫伊索。
两年前。初二。
客厅里,电视上正播放着探险剧,可晴打电话来在那边哭得稀里哗啦。“上个月我擦破了腿,他打发他的兄弟们又是买消毒棉又是买药;有谁欺负我都会被他修理得很惨!我生一点小病他都会在旁边嘘寒问暖。现在他却连理都不理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拿着手机蜷在沙发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忘了他吧。”我想这样对她说,却又知像可晴这样的女生是需要慢慢修复的。我对待爱情很难拿出细腻的心思来,基本上是冷漠的。但我还是慢慢地开导她。
昂贵的话费支出后,她像是好些了。“我们上次存的游戏币有好多呢!明天我们……”
可晴的生活是小说式的,是很容易让人羡慕的。尽管那不属于我。
她曾说:“自由而又肯用功读书的人们,是要过上自己理想的生活的。”对我,却不是这样。
而因羽说:“像你这样目标明确的人,有自己追求的未来。”我没有。我不知道我的未来是什么。
座机的电话铃响起来。我对可晴说:“你等等!我接一下电话。”
电话那端妈妈只有几句话,很简短,但我却知道必须执行。这是十几年来与她之间的默契。
“伊索,这很突然,但你十六时必须回塔七村过完整个冬天。那儿没学校,现在紧抓以后的课程。”她的语气让我了解,学业很重要,但塔七必须要回。按照以往的习惯,这事在我心里已经定下。但我还是想搏一把,“必须么?”我想开口问。而她早已在那边接着说,“这是族规,必须去!”我将那句话吞下了。
可晴在手机那边小声问:“电话接完了?”
“嗯。”然后她又恢复了兴奋的声调:“那我们明天就去游戏厅吧!好像好久没去了!”
“是啊。是挺久了。”
“那好啊。明天,放学等我啊。”
“嗯嗯好!”
当听到妈妈口中说出“塔七”这两个字时,莫名的,我打了一个激灵。然后就好像有一团怎么也散不开撩不去的阴雾环绕在我的胸间。这样奇怪的不安感,总也找不到词语与它匹配。“回村”这个词竟然带来一种自然而然的怖惧感,最要命的,是这个“自然而然”。像是潮湿阴森的密林等在前面,黑洞洞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我那么害怕,却是一定要过去。关于村子的记忆是灰暗的,但这感觉却不只是由回忆牵引出来,还有生命体本能的潜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