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道似暗红色的身影背着光，挺拔的身姿不像超过而立之年，孱软的光线下，他的脸很黯淡，看不那么清楚。他进来后径直走向纱帘后的弥勒榻，金兰香亦走过去，拿起桌台上的烟枪点起火，须臾，几缕青烟冒出，他在榻上坐下，后背靠在软枕上，接过烟枪。
金兰香终还是走到容玉身旁，细声交代一句，“他说什么你就去做。”说完轻步离开，退出屋内，门关。
片刻，他的身边笼罩上一层烟雾缭绕的轻烟，带着抹独特的怪异浓香味，味道在屋内散开，让人精神不觉一振……容玉怔了一下，这股味道，秦淮河畔的半空长年飘荡着的，多少次被官衙收刮出成堆黑色的凝脂香膏，挖坑池，浸卤水，在翻滚的石灰粉中融化销毁……这是芙蓉福寿膏呀，臭名昭著的鸦片。
醉生梦死的鸦片佬，江宁的老百姓都是这么不客气的称呼他们。容玉别过了头，不再看他的方向，烛火微弱也好，烟雾缭绕也好，看不清他的样子，将来也不会多出事端。
这也许就是玉澜堂班的生意门道，以千百手段逼迫来各式正经清白女子，贩卖贞操，许多男人不就好这口？
空气像夜晚下了雾，时间过的缓慢，等待越发冗长，容玉坐在床边有些昏沉，那边也没了动静，像是睡着了。这一夜又快要结束了吧，窗外半圆的月牙隐到了云层后面，阒寂无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纱帘子后面的弥勒榻上忽然响起他的声音：“茶。”
容玉一个激灵，瞥眼看过去，他依然斜坐靠在软枕上，一只手支在桌板上托着额头，仍似睡着，见他不动容玉也未动，这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之久，他的身体总算微微动了一下，“倒茶。”再又出声，声音很涣散。
容玉顿了顿，金兰香交代要照他说的做，她不想多生麻烦，床正对面的乳白色雕花台桌上有早就沏好的一壶茶，她走过去倒了一杯，端向他。
走到坐榻旁，他眼睛闭着，手肘如故支撑额头，呼吸均匀缓坦。容玉将茶杯放在桌板上，玉瓷的杯底轻轻撞击在玉石质的板面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响，而他仿佛是忽然受到惊动，猝然张开眼，支撑额头的手也蓦然抓住她的。
“你是什么人？”
他迷离着眼，手捏着她的手腕，力道极大。而这只手腕……正戴着凤言的那只金手镯，她忘了褪的，手镯是定亲那天凤言当着两家所有老辈父母们的面给她戴上了，这会被他碰到，她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宛如在做最丑的事的一瞬间，让王凤言撞见了……想也不想用力一把推开他，手肘撞在他的头上，嘴里蹦出“不要碰”……
不要碰它，话未说完，他青筋爆出，一巴掌已经抽到了她脸上，手骨指节泛白。容玉被打的懵，所为何？昏沉沉的光线下，他的脸似有扭曲，肌肉绷紧，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被他拉倒反压在身下，衣衫被他扯开……
这就是她的第一次，处子之贞，由他暴戾的一巴掌拉开了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