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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类如何思维(4)

晕轮效应本质上是一种由于非理性强化所引起的效应。现实当中非理性模仿现象本质上也是由于晕轮效应或者说非理性强化所引发的,也就是说,由于理性的有限性,人们不能够准确判断自己真正敬仰的、钦佩的和想模仿的是心目中明星的哪个方面、哪种特征,因此便会发生全面模仿,导致很大部分的非理性模仿。据说在泰森在与霍利菲尔德二番战中咬了对方耳朵之后,年轻人在打架斗殴中咬对方耳朵的事件明显增多,这便是非理性模仿的结果。人们崇拜的实际上是泰森的力量、拳击风格、勇猛性格等特征,由于人们理性的有限性,有些人便可能将崇拜的情感与泰森的其他特征建立起联系,包括咬耳朵行为,由此便导致了非理性强化和非理性模仿。

实际上,定势效应和晕轮效应在涉及情绪和情感领域表现是最突出了,这也好理解,因为跟情绪和情感相关联的领域最容易引起个体的关注和兴趣,由于显著性效应导致相应的强化效果更好,甚至一次强烈的强化就可以使情绪(情感)定势的强度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因此,由于偶然性的强化所导致的代表性偏差发生的可能性以及认知偏差的程度会更大,由于非理性强化所导致的晕轮效应也会更强烈。总之,在情绪和情感参与下的认知活动一般会表现出更高的非理性特征或者说感性特征。

股市中的赚钱效应指的是股价上涨导致持股人收益上升,而这一因素又会进一步提升人们的持股意愿;赔钱效应则指的是股价下跌导致持股人蒙受损失,而这一因素又会进一步降低人们的持股意愿。对赚钱效应和赔钱效应可以从定势效应和晕轮效应两方面进行解释:股价上涨导致持股人收益上升,从而使其感受到快乐的情绪体验,持股的行为与快乐的情绪建立起联系,经过强化形成情绪定势,由此持股行为得到强化,这是定势效应或者说行为的强化;从晕轮效应的角度来看,股价上涨导致持股人收益上升,从而使其感受到快乐的情绪体验,客观理性地评价的话,收益上升以及快乐情绪是在适当的时机和价位买入股票这种行为所导致的,而如果个体非理性地将快乐体验与该股票建立起联系,则会强化其对该股票的好感,如果个体非理性地将快乐体验与持股行为建立起联系,则会强化其持股行为,这两种情况都会提高该个体的持股意愿。同理也可解释赔钱效应。这样看来,晕轮效应本质上是一种非理性强化,也可以理解为定势效应的一种特别情况。

二、思维过程中的若干效应和偏差

思维过程中的偏差可能发生在思维过程中所采用的定势中,也可能发生在思维定势及其思维路线中。定势的偏差前面已经阐述过,这里分析在思维定势及思维路线上可能发生的偏差。

思维定势是在以往的思维过程中强化产生的,在思维定势的强化过程中也同样会发生定势效应和近因效应,从而导致代表性偏差。人脑中不断地有新的思维定势产生,其中绝大部分思维定势是由于代表性偏差而产生的无效定势,这些无效定势在个体思维的不断试错过程中被弱化乃至消失,而在思维过程中被证实有效的思维定势则得以强化。人脑中的思维定势体系就是在不断地强化产生,试错筛选,大浪淘沙的过程中趋于完善和有效的。

个体在指向某种判断或者解决某个问题的思维过程中,大脑可能产生的思维路线有多种。这些指向同一目标的不同思维路线所包含的定势和思维定势不同,思维过程以及结论不同。由于所包含的定势和思维定势在理性程度、强度、成熟度上存在着差异,因而这些不同的思维路线在理性程度以及可靠性上也存在差异。而另一方面,这些同一指向的不同思维路线所需要占用和消耗的认知资源不同,思维的效率不同。由于存在不同的思维路线所可能发生的认知偏差和效应包括:1.框架效应。有个吝啬鬼不小心掉进河里,好心人趴在岸边喊到“快把手给我,我把你拉上来!”但这吝啬鬼就是不肯伸出自己的手。好心人开始很纳闷,后来突然醒悟,就冲着快要下沉的吝啬鬼大喊“我把手给你,你快抓住我”,这吝啬鬼一下就抓住了这个好心人的手。框架效应是指一个问题在本质意义上相似的不同表达方式却可能导致不同的判断和决策。由于不同的表达方式实际上对应着不同的理解和判断问题的思维路线,因此框架效应的实质是:对同一个问题采用不同的思维路线进行思维,可以产生不同的理解、判断和决策,而其中正确的或者说最理想的理解、判断和决策只有一个。那些非理性的思维结果源于非理性的思维路线,非理性的思维路线则源于思维路线中低强度和成熟度的、非理性的定势与思维定势。2.易得性偏差。具有简洁明快特征(即易得性特征)的思维路线往往被优先采用。而具有易得性特征的思维路线未必是最理性的思维路线,往往是比较感性的思维路线。易得性原则与理性原则的冲突导致易得性偏差。比如,小数法则(赌徒的谬误)指的是人们将小样本中某事件的概率分布认同于总体分布,例如,如果投掷硬币时连续多次出现正(反)面,则人们总是认为下一次应该出现反(正)面,而事实上硬币出现正(反)面的概率都是50%。在判断下一次应该出现正面还是反面的思维中,所采用的思路可能是比较感性的思路,在该思路中,人们会忽视样本大小的影响,认为小样本和大样本具有同样的期望值;所采用的思路也可能是理性的思路,即包含每一次投掷实际上都是相互独立的这种判断的思路。相对而言,前者作为比较感性的思路更具有易得性,因此很可能会被采用,从而导致赌徒的谬误现象。3.保守性偏差。保守性偏差是指人们的思维大多存在一种惰性,一旦习惯于对某个问题采取某种思维路线进行理解和判断就不会轻易改变。当新的信息的出现从理性角度来看要求改变或者调整原来的思维路线时,人们会尽量用原来的思维路线来理解和解释新的信息,因此会表现得对新的信息反应不足,倾向于保守。保守性偏差也反映了易得性原则与理性原则之间的冲突,在这个意义上可看作是易得性偏差的另一种表现。

在关联到情绪和情感的思维过程中,如果某种思维定势和思维路线能够给个体带来愉悦的情绪体验或者减轻痛苦的情绪体验,那么该思维定势和思维路线可能会受到非理性的强化。非理性强化的结果是,虽然被强化了的思维定势和思维路线会导致个体产生错误的认识和判断,但是个体仍然会倾向于采用该思维定势和思维路线,即个体在思维路线的选择上往往会受到快乐性原则的影响。由此可能导致的认知偏差有:1.自我欺骗。在对自己从事某种活动(比如投资)的成果的归因上,人们倾向于将成功归因于自己的能力和努力,而将失败归因于外部环境的恶化和机遇。人们做出某项重大决策(比如买房或者买入某支股票)之后,认知上倾向于接受能够证明自己决策正确的信息,采用证明自己决策正确的思维路线,而对证实自己错误的信息和思维路线则选择排斥态度。2.阿Q精神,实质上就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思维路线。比如,吃不着葡萄,就倾向于认为葡萄是酸的。再比如下面这段出自契诃夫作品的文字:“要是火柴在你的衣带里燃烧起来,那你应当高兴,要感谢上苍,多亏你的衣带不是火药库。要是手指头扎了一根针,那你应当高兴,挺好,多亏这根针不是扎在眼睛里。要是有穷亲戚到别墅来找你,那你不要脸色发白,而要喜气洋洋地叫道:“挺好,幸亏来的不是警察……”以此类推,朋友,照着我的劝告去做吧,你的生活会欢乐无穷!”3.后悔厌恶。个体错误的决策及其行为导致了不希望看到的后果,不希望看到的后果的发生会引发痛苦的情绪体验,而意识到自己决策的错误则会引发后悔的情绪体验,当然,后悔的情绪作为一种混合情绪其本身就包含着痛苦的成分。如果个体将因不良后果发生所引发的痛苦与错误的决策和行为建立起联系,那么该决策和行为就会受到惩罚,这种惩罚应该是理性的,积极的。而如果个体将这种痛苦与后悔情绪中的痛苦共同与错误的决策和行为建立起联系,那么该决策和行为则会受到过度的惩罚,这种过度的惩罚实际上是不完全理性的,是不利于改善个体今后的决策和行为的。或者说,对后悔的厌恶实际上误导了个体今后决策和行为。4.心理账户与沉没成本效应。心理账户指的是这样一种现象:除了荷包这种实际账户外,在人的头脑里还存在着另一种心理账户。人们会把在现实中客观等价的支出或收益在心理上划分到不同的账户中。比如,我们会把工资划归到靠辛苦劳动日积月累下来的“勤劳致富”账户中,对其精打细算;把年终奖视为一种额外的恩赐,放到“奖励”账户中,抱着更轻松的态度将其花掉;而把买彩票赢来的钱,放到“天上掉下的馅饼”账户中,很随意地将之挥霍掉。沉没成本效益指的是在人们的实际投资活动、生产经营和日常生活中广泛存在的一种现象,即决策时由于顾及沉没成本而导致决策结果非理性,因为根据经济逻辑的法则,沉没成本与制定决策应是不相关的。比如,人们已经为某种商品或者劳务支付过成本,那么便会增加对该商品或者劳务的使用频率;人们的某项投资在账面处于亏损状态的时候,会更倾向于继续该项投资而不愿意退出,虽然在不考虑前期亏损的情况下的理性决策应该是选择退出。心理账户与沉没成本效应都是偏离理性思维的思维路线,人们之所以倾向于选择该种非理性思维路线,主要是基于两方面的原因:一是该思维路线可能符合人们的思维习惯和易得性原则,因此导致易得性偏差;二是由于该种思维路线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给个体放纵某种行为满足某种需要找到理由,或者能够给个体减轻心理压力和自责找到理由,即符合快乐性原则。

三、个体心理相互影响相互作用过程中的效应和偏差

在社会和群体中,个体之间在心理和行为上是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这种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过程中会产生一些效应,而这些效应又会导致群体性的认知偏差和行为偏差。

个体之间相互交往和交流的过程也是个体之间相互暗示的过程,由于相互之间的暗示,人们在对某些事物或者问题的认知上会趋于一致,这就是趋同性效应。光点实验证明了趋同性效应的存在:谢里夫把被试一个个分别带进一个漆黑的暗室,然后让他们判断一个静止的光点来回运动的距离。由于存在游动错觉,被试们真的以为光点是运动着的,而且根据自己的感觉判断了光点运动的范围。不同的被试对光点运动范围的判断存在很大差异,有的认为光点只运动了二、三英寸,有的则认为运动了十五、十六英寸。然后谢里夫把光点运动范围做出大小两极判断的被试组成一组,让他俩一起观察和判断。结果发现,本来认为光点只运动了二、三英寸的被试开始做出三、四英寸,直至六、七英寸的判断,而原先认为运动了十五、十六英寸的,也开始靠向七、八英寸了,最后两人取得了相同或相似的判断标准。一般说来,越是具有模糊性和模棱两可特征的事物,人们在对其的认识和判断上越容易通过相互暗示而趋同。当然,由于社会和群体中个体之间在地位和能力上的差异,认知上的趋同在个体之间可以是不对称的。一般说来,弱势者向强势者的趋同相对更加显著,这是由于强势者对弱势者的暗示更加有效,弱势者向强势者的学习和模仿倾向更加显著。

认知上的趋同性效应的另一种表现即认知上的从众效应(羊群效应)。二者本质上是一回事,趋同性效应是从个体之间的相互作用的角度来说的,而从众效应则是从个体与群体的相互作用的角度来说的。社会和群体中的趋同效应和从众效应导致个体之间在认知上趋于一致,但是这种一致性与理性之间并非可以画等号的,一致性的方向往往是偏离理性轨道的,或者说,真理往往并非掌握在大多数人手里,在金融市场和投机市场中尤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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