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发光的长尾
扫进我黑暗的梦
为什么不肯忘掉
为什么不敢穿过漆黑的甬道
宇宙里散落的尘埃
生命如此渺小
寻觅你的气息
直到岁月用刻刀
在眼角额头留下无情的痕迹
我依然会等你
哪怕时间静止
哪怕不能呼吸
故事一旦展开,就难以收拾了。“你一定吃惊吧,我的亲生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抛下我和弟弟下落不明,我妈妈在爸爸失踪后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我和弟弟被江阿姨收养。可她从不让我们提起亲生爸妈。只记得我爸叫李恒信,我妈……我是看着她走的。”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的话,晓沫似乎还未从梦境中走出来,头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隐隐作痛,这些往事忽然压得她疲惫无力。埋在心里这么多年,今天忽然一下子讲出来,原本她觉得自己可以承受,结果还是被硬生生拽住了神经,拽得那么疼。唐晔听了她的身世,觉得今天的晓沫似乎变了一个人,她躺在病床上,原来是那么的脆弱,是那么的让人想去保护。他的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空气在一瞬间沉寂了。两人都说不出来什么,他只默默地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替她捂暖。晓沫的手放在唐晔手里轻轻一颤,她觉得今晚的自己真是不可思议。原本想让这些事深深地埋起来,就这样过平淡的日子,谁也不会影响谁的生活轨迹。她也不知道为何情不自禁地向唐晔讲出这些,只是放纵了自己去依赖他。就今晚。就今晚。她告诉自己。明天,我又是原来的李晓沫。明天,生活又是原来的生活。
门外。陆清默默听着这一切。他瞬间明白了很多,为什么上学时会有一群孩子围着这姐弟俩嘲笑他们是“没娘的孩子”,为什么从未见过晓沫的家长,为什么看见晓沫就觉得熟悉。他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自己何尝不是!外表冷漠,实际上又何尝不想找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呢!自己从来都是孤身一人,甚至没有兄弟姐妹,养父陆德海,是赫赫有名陆氏家族企业的董事长。养母袁芳华,一个温和的女人,待他像亲生儿子一样。他从小被培养出一个商人应有的性格,喜怒不形于色。陆清看到晓沫的手被握在唐晔手里,眉心不由得皱了一下。他们是……她现在是幸福的吧?他默默地走开了,留下了一声不被人察觉的叹息。他明白没有亲人的苦楚。他要替她去做一些事,要替她去寻找她的父亲。是同病相怜么?他是多么想守着她!可是又不忍去打破她的生活,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他还没有准备好。
每当陆清看见晓沫清澈倔强的眼神,他就觉得有一丝熟悉。在雾气氤氲的浴室里,他盯着镜中自己模糊不清的脸。自己的眼睛!自己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神情和晓沫是如此相像。难怪。是命运安排我们相遇?是相同的命运把我们拴在一起?客厅里养父的咳嗽声打断了陆清的思绪。陆清现任父亲公司的执行总监。陆德海是一个严厉的人,在商界是有名的铁腕。他认准的事,没有任何困难能难住他。在这一点上,陆清与他还是很像的。养父对他寄予很高期望,等自己年老力衰时将公司交给他。于是带着陆清与各种对手、客户打交道。公司涉及的范围很广,包括化妆品、日化、儿童玩具、首饰等等,旗下十几个知名品牌。陆清作为父亲命令的执行者,每天忙到深夜。他经常对着文件和电脑过一个通宵,第二天还要抖擞精神去见客户。即便如此,养父仍觉得他锻炼不够,不允许他出任何差错。袁芳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虽然对儿子十分心疼,可为了儿子和家族企业前途,又只好狠下心来不说什么,只是尽自己所能照顾好丈夫和儿子的生活起居。
陆清的心里一直装着那个毕业典礼上被阳光围绕的散着金色光晕的女孩,一转眼毕业两年了,重新遇到晓沫让他心底不禁泛起层层浪涌。在枯燥而充满压力的生活里,一想起她,就觉得有了动力。可现在,她和那个男人分明是……唉,不一定吧,给自己留一点希望也是好的,可是又有了某种罪恶感,就这样复杂又单纯地猜测。晓沫是那么洁白,是仿佛自己不忍去触碰的一个完美的梦境。只想守护她,生怕玷污她。想到这,他又想起“李恒信”这个名字。要怎么下手去找呢?人海茫茫,该怎么搜寻这个人?但是再难也想去试一试,并不为了什么,只想单纯地为她做些什么,为她奔波,就算她不知道。
转眼进入了十一月份,天气越来越冷,晓沫把自己裹进温暖的围巾里,路上的行人缩着脖子,手揣在口袋里,说话时就淹没在了自己制造的雾气里。这座城市经常弥漫着大雾,终年难以散去。今天的雾格外浓重,空气像是沉甸甸地有了分量,伸手一拧就会挤出水来。她常在想那天救她的人究竟是谁,不知为什么,模糊的记忆里总觉得那是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但又一想当时自己意识不清醒,怎么会知道?唉,算了,她皱了一下眉,脑海中总会有挥之不去的一个影子。会是谁呢?怎么都想不出。自己的伤已经好了,公司马上要参与一个重要的设计项目的竞标。最大的竞争对手是欧氏传媒,对方拥有一流的设计团队,更重要的是他们后期数字处理拥有一位十分强大的设计师Jane,要想战胜这个女强人,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公司成立了项目组,唐晔亲任组长。小组成员共有八位,其中有一位新加入公司的年轻女郎格外引人注目。她以第一的考核成绩进入公司,她的创意和设计技术并不亚于晓沫。这天,公司为项目组成立开了庆祝party。宴会开始后,唐晔向晓沫介绍这位新成员。“她叫陶桃,刚加入我们公司,你之前受伤,可能不知道。来,”他转向陶桃,“这位是李晓沫,两位才女,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陶桃,初来乍到,请多指教。”陶桃礼貌地伸出右手,红唇摆成恰到好处的微笑。她画了很浓的眼线,微微上翘的眼角带着无尽妩媚,晓沫不由得暗暗感叹,长得漂亮,能力出众,真是前途无量。这样的女子大概很有杀伤力吧。“你好,我是晓沫,不用客气。”晓沫紧握住她的手,亲切地说,却发现她的手冰凉,宴会厅里很温暖,她怎么这样冷?晓沫本想关心,看着她美丽逼人的脸,却觉得她有一种强势的气场,不容易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