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安听小厂的收购员这一说,心里好笑,这果子她吃得太多,却总是觉得酸,她只喜欢甜的东西,不能接受任何带酸或者带苦的果蔬,可能真的是缺什么就向往什么。现在的人一天到晚胡吃海喝、作息混乱,偏偏惜命如金,且不论这刺梨是不是对得起传说的“炎黄圣果”的美名,龙安就觉得这种炒作手段也确实厉害,抓住人心就是抓住了市场,实在不失为一种成功的营销手段。龙安自己对营销也感兴趣,志愿上专业选择是清一色的市场营销。她嘲笑自己填了个十分现实的志愿,这一切都来源于对金钱的紧缺诱发的渴望。
她还得感谢那传言,至少现在这手中小小的刺梨果分成色卖给收购员,个头大色泽金黄的上等品可以卖到八块钱一斤,个头小些的次品也有六块钱一斤。龙安早上七点迎着曙光拎着篮子出门,晚上八点多踩着月光摸着黑到家,一天的成果可以有接近十斤,折合成人民币差不多七八十块钱,虽然每天累得连饭都吃不下,龙安睡觉前借着黯淡如豆的灯光,从箱子里把积攒的毛票拿出来点,她摩挲着每一张纸币,把毛票的角边抚平,她看着那些钱,这是世界上最值得她珍惜的东西,让她感觉到满足和幸福。箱子里的纸币日复一日地增多,好似她原本昏暗的整个世界都被那一束光给点亮了。
那会她耐心地按品质挑选着手中的果子,专注得整个世界都只剩黄澄澄的一片,只觉得恍惚中金黄里挤进了一抹绿,抬头看,一身绿衣的男邮差拿着一封快件对她扬了扬:“你是不是龙安?”
她迟疑着答:“我是。”
“争气啊,考上这么好的学校。”邮差站在门槛外往屋子里探了探头,脸上立马呈现出一副寒门出贵子的表情。
龙安心里一动,手一抖,簸箕里的刺梨像小刺猬一般的滚了过来,一阵刺痛让她战栗,低头一看,手指上已冒出了殷红的血珠。
她腾出那只手放进嘴巴吮吸,一刹那舌尖满是腥甜,只觉得头昏目眩。
男邮差看她这样以为她惊喜过度,把邮件递到了龙安膝上:“小姑娘也该激动,要是我女儿考上这么棒的名校,我做父母的怕是得激动得哭。”邮差和蔼地望着龙安,眼神里充满了赞许。
视线交错后,龙安低头苦笑,快递封面就是A大的标志性建筑:庄严肃穆的钟楼。A大的名气已经大到人尽皆知,可她却真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对那邮差说了“谢谢”两个字。
邮差觉得今日这个小姑娘有些奇怪,最近是各高校录取的高峰期,他送了那么多的通知书出去,别人家的孩子考上个二本就欢天喜地的,这女孩被名校录取了还闷闷不乐,难道是天生沉稳?这未免也太过沉稳了些,他摇摇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跟龙安道了别,骑着自行车奔赴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