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躺在地上,他始终在小心翼翼的护着身下画卷,嘴鼻鲜血流淌不止,可以看出,吴武受了重伤。
“你快走啊,我不是让你别回来了吗,你现在回来做什么?”
老人张开嘴,气息很微弱,语气中带着焦急与责怪。
这让吴天的心就好像被人狠狠扯了一下,他眼神很悲伤,但心却如同被点燃了一般。
“爷爷,我不愿带着遗憾离去,我若一走,就算活了下也会如行尸走肉,我会含恨终老!”吴天紧紧握住吴老爷子的手掌,神色带着悔恨:“对不起,是我连累您了。”
“唉,之前我不信天意,但是天儿,现在我信了,你可知你父亲为何会为你取名单字一个“天”吗?”老人艰难的坐起来。并且推开了吴天扶着他的双手,很倔强,带着不屈。
吴天愣住了,摇头道:“我从不知此名的含义。”
“你姓吴,又名吴天,是取自无天之意!你父亲是希望你能将头顶上的这片蔚蓝天空踩在脚下,让天道成为你的道!让这天地再也禁锢不住你的心!他雄心万丈,但我却犹如鸿鹄眼里的燕雀,我不想你如此,我只想你好好的活着。”吴老爷子语气很虚弱,但每说一句话都很激动。
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因为伤了肺部,咳出了几口黑血,甚至还夹渣着几块暗黑的内脏。
吴天怕他又激动,顿时劝阻吴老爷子停下休息,不能再说话了,但吴老爷子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嘴角带着污血苦笑起来:“老头子我时日无多了,多活一日和少活一日又有什么区别,人早晚有一死,你爷爷我不过是随前人的路罢了。”
他又继续缓缓道来:“我知道你这些年里心中有疑惑,今天我就一一替你揭开心中的疑惑。”
吴天听了后很沉默,他忽然抬起头与吴老爷子对视说道:“父亲为何将我封印?”
“这是我的主意,是我不希望你重蹈他的覆辙。”吴老爷子那张惨白的老脸苦笑不止:“看来你早就知道了,我不知道这些日子来你究竟有什么奇遇,但一切都过去了,厉儿其实并不想把你封印,他只是不想你面对他曾经所面对的一切而已!”
果然!
果然是父亲在自己的体内动了手脚!
吴天长叹。
神秘大叔之前就曾言他并非天资愚昧,而是有人在吴天的体内布下了欺天大阵。
惆怅许久,吴天心中还是五味杂陈,第二个在他内心埋藏已久的困惑脱口问出:“我母亲,究竟是谁,我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没有之一!
岂料这一问之下,吴老爷子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语气有些颤抖:“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去寻找这个人,也永远不要询问有关这个人的信息!其他的我都可以回答你。”
“可爷爷…………”吴天张开了嘴,但吴老爷子神情惊恐的一把抓住他双手,严肃而又带着点紧张的道:“答应我天儿,爷爷就这一点要求。”
吴天彻底呆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爷爷这般,紧张与惊恐同在,他开始茫然,但心中寻找答案的欲望却没有减少半分。
这个女人,她究竟是谁?
为什么爷爷要我避开她?
为什么,从始至终爷爷都不肯透露出她的一丁点消息让我知道?
为什么她生了我,却从始至终都不来见我一面?
吴天的心乱了,他很想仰天长啸,质问苍天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吴天苦涩的望着面前的老人,他心如刀割,答案遥遥无期,吴天知道这个银发苍苍的老人是不会告诉他所有的一切!
母亲这一词在吴天的心中重若泰山,但越是追问下去,吴天就越会觉得,这个答案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与美好,与他心中的期待根本没有一丁点儿能重合的地方。
母亲,或许并没有那么美丽。
母亲,也许并没有那么神圣。
答案很有可能会如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插在他的心头上,让他生出绝望的心悸感。
这个吴天十几年来一直所追寻的答案,很沉重,也很尖锐,它或许会撕裂吴天对母亲所有的美好幻想。
但是吴天从来没有停过要追寻答案的脚步,因为他知道这是他自己最大的魔障。
吴老爷子叹了口气:“厉儿为你取这名字也不知道对不对,你啊,有时候就是太无法无天了,他总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将天道踩在脚下,没人能再禁锢你,但我却不同,我只是你能平平凡凡的过完这一生,不用多惊艳,能在这大荒中自保就好,娶妻生子,安度一生!”
“天儿,放弃一切吧,不要再去追寻什么,她不值得你用生命去寻找,独自一人离开吴村,找个地方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一生可好?”吴老爷子双眼充满了期待,他那双充满老茧厚重的大手仔细抚摸着吴天的面孔,颤颤巍巍,带着浓烈的不舍。
看着老人那对浑浊的老眼里所蕴含着的期待,吴天闭上了眼睛,他跪了下来,十指插入乌黑浓密的头发中,竟然痛苦的哭咽起来:“我做不到,爷爷我真的做不到,我要追寻自己的道,我也要追寻我心中的答案,就算到最后遍体鳞伤,我也要找到答案!”
吴老爷子从没见过吴天如此坚定,一时间他的双眼暗淡了下来,看到吴天这样执着吴老爷子的心都在滴血,他在心中呐喊,很想告诉吴天一句话!
天儿,这份答案会要了你的命,更会让你万念俱灰!
但他始终没有勇气把这一句话说出口!
良久,吴老爷子双眼颇有些空洞,表情有些失神,在不断呢喃:“这人呐,就总是永远都不会知足,就算你万古称尊了又如何,蓦然回首,你会发现身边早就缺失了什么,有时候太过执着又能得到什么,厉儿,在这一点上,天儿与你实在太相似了……………………”
“区区一介山野老农,竟然妄菲大道,实在不知死活。”忽然间,一道冷哼声传来,如重锤落在吴老爷子的心头上,让他心神欲裂,差点昏厥过去。
“堂堂天剑宗的高层,竟然在此欺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天剑宗!我算是见识了!”抹掉眼角的眼泪,吴天的身子横在吴老爷子的身前,他神色冰冷,再无一点哭容。
泪水!他只对老人流露!这些人不配!
谁言男儿有泪不轻弹,若无泪水与哭笑,一个人又与冰冷的木头桩子有何区别?
前方,有许多人影映入眼帘,有熟悉的几道身影让吴天瞳孔一缩,他的心生了一丝微弱的苦涩,但那一丝微弱的苦涩很快就被冰冷所覆盖。
或许,吴天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