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翘怯怯地说道，“可是还有那玉公子知道啊？万一他……”瞧见六娘子铁青的脸色，银翘没敢把后头的话说下去了。
“他怎么会？他不是那样的人！你再胡说，我就回去让嬷嬷好好教训教训你了！”六娘子底气不足地说道。
但是想起那面如冠玉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宋玉，六娘子心里又充满了希望和热情，“他不会那么对我的，他也肯定是喜欢我的，上次他还冲我笑了呢，你没瞧见吗？”六娘子沉浸在自己的遐想里。
“可是玉公子他怎么还没来呢？”银翘也焦急地将头探出阁楼，轻声地问道，外边的甬路上一个人影都瞧不着。
六娘子坐立不安地揪着手里的帕子，“别急，他肯定是在路上了，说不定还得同寺里的僧人寒暄一会儿，哪能这么快呢，咱们再等等！”
说罢，又起身，摸摸自己的衣裳和头发，“银翘，你瞧我的头发可乱了些？衣裳呢，是不是太艳了点？”六娘子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衣裳精致，色彩粉嫩鲜艳，首饰也都是极为贵重和耀眼的，反倒是将她平日里的那种气度给掩盖了几分。
银翘还哪有那个心思替她看这个了，只胡乱地点头，“好看着呢，都好，头发也没乱。”银翘说着，听到外头有脚步声，连忙跑到门口去看。
这一看，把银翘惊吓得差点没瘫软在地上，扶着门站都站不直了，话也说不出来了，六娘子皱眉头问道，“银翘，你怎么回事？是不是他来了？”说罢，连忙惊喜地下意识地去扶头上的发饰，还整理着自己的衣裳。
一个声音从外头响起了，“六妹妹，打扮得这么齐整是在等谁？他？难道是我们吗？”说着，冷着脸的三娘子带着九娘子进得屋来。
跟着三娘子来的丫头和银丹上前一把拽起了已经瘫软的银翘，上了外间守着，六娘子瞧见三娘子和九娘子的那一瞬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但六娘子还是强装镇定，三娘子也不去看六娘子，径直走到窗前的位子上坐下，九娘子也跟着坐在了她的下首，“六姐姐，你也坐吧。”
六娘子狐疑地瞪了九娘子一眼，“三姐姐，您和九妹怎么来了？”
三娘子横了她一眼，“我若是不来，你想让谁来？”不待六娘子回答，又接着说道，“我若是不来，你要闹出多大的事来？”
六娘子也沉了脸色，“三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闹出什么事了？”六娘子犹自犟嘴，不肯承认。
三娘子严厉地说道，“你忘了银莲怎么死的了吗？你要不要我把银翘交到母亲手里，要不要亲眼看着银翘死在你跟前，你才肯说实话？”
听她提到银莲，六娘子的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那一晚，因为她就在甘太太的院子里，因此银莲凄厉哀嚎的声音至今都还似乎萦绕在她耳边，让她频做噩梦，“三姐姐，您……我……”六娘子没了刚才的那份底气，说话支吾起来。
九娘子一直默默地坐在一边，也不插话，三娘子和六娘子是嫡亲的一母同胞的姐妹，自然是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但自己不是，自己只是个庶出的姐妹，有些话并不适合她来开口。
“你在等宋玉？”三娘子也不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问道。
六娘子的脸腾的一下马上就红了起来，低着头不敢说话。但是被揪得变形的帕子却已经现出了她的软弱，在三娘子咄咄逼人的眼神之下，六娘子才抬起头来，满眼含泪，“姐……”
“你还好意思叫我姐？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吗？”三娘子却不肯就这么放过六娘子，继续逼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定过亲的人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是阁老府的嫡女，你还有好几个姐妹？”三娘子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六娘子喘气的机会，六娘子被她逼问得眼泪直掉，满脸通红。
“我都知道……”六娘子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无法再说话了。
“你知道？知道为什么还作出这样的事来？今日是我和你九妹来的，若不是我们，换成其他人，今儿的事传了出去，你说你还怎么做人？你是不是要以死来谢天下，以死来谢李家，以死来谢父亲母亲呢？”三娘子语气越来越严厉，别说六娘子了，就是坐在一边的九娘子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六娘子被她批得已经体无完肤了，却还小声为自己争辩，“我……我只不过是想见他一面罢了……”
三娘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是什么话？不是骗自己的是什么，你当我不是从你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吗？你今日说只是想见他一面，见了一面，你就会嫌一面远远不够，便会想着再见一面，如此下去，你要如何自处？你是真的能嫁他宋玉为妻，还是打算私奔为他的妾？就算你嫁给了李安，你心里还放着他宋玉，以后的日子你打算怎么过？这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啊！”三娘子苦口婆心，剖析得深刻不已。
六娘子刚刚还因为羞愧而涨红的脸，因为三娘子的这番话，而一点一点的苍白了起来，到最后，已经白得如同一张纸一般，一边还喃喃自语道，“我真没有想到这些……我只是……只是爱慕他啊，这有什么错吗……”
“傻妹妹。”看到六娘子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三娘子又有些于心不忍，上前拉了六娘子在自己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傻妹子，两情相悦、门当户对才叫爱慕，你这叫一厢情愿！宋玉如果是你的良人，父亲和母亲怎么会不为你好好打算呢？可是宋玉他徒有玉公子的美名在外，这么多年，也没个正形，没一个贵女让他瞧得上的，日日流连花丛，再加上大长公主府的权势，大长公主那样的婆婆，你以为你，从小被母亲惯大的你，脾气大又固执的你，在那样的人家，能活到几时？”
六娘子还不肯低头，“就是这样，我才想着要亲自问问他啊，如果他也喜欢我，那这一切都不成问题，我可以为了他去适应，去改的啊。”六娘子似乎看到这一丝希望，还在挣扎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