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了吗?”三娘子沉着脸,低声问六娘子道。
“我……我没错!是她们的错!”六娘子到底是被甘太太惯养大的,自然是不同意了,还是犟着嘴,回道。
三娘子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不,你错了!第一,你错在不该被人撺掇着去园子里寻梅。”
六娘子马上嚷了出来,“什么叫撺掇?她们都不好说去,我身份最高,再说了,平国公夫人本身就是请我们去赏花的嘛,怎么就不行了呢?”
三娘子摇摇头,“妹妹,我问你,我们家以前同平国公府可有来往?”
六娘子满脸迷惘,“这个……自是不太密切的,这又有什么关系,上回平国公夫人不是还来过咱们府,待咱们姐妹都挺好的吗?”
三娘子苦笑着看着甘太太,“母亲,您总待她像小女孩,您瞧瞧,这么大了这么点事都看不明白。”
然后正色对六娘子道,“平国公府那是多少辈的世家积累出来的家世,咱们家说得好听点,叫新贵,但是为何以前没有来往,现在就突然来往起来了呢?你可不要忘记了,父亲这几年官至内阁,将来或许是要往首辅上去的,但却是被世家所不喜的。这么看来,平国公夫人这么亲热,其中便是有很大问题的。这样的情形下,咱们去做客纵然不能推掉,自然是不可掉以轻心的。这是其一。”三娘子细细地说了起来。
“其二,京城谁人不知,这平国公府里的后院最是不堪……我这也是为了教你,要不,闺阁中的女儿忌讳说人家后院是非的。”顿了顿,三娘子看了看甘太太,然后说道,“母亲,这话还是您来告诉妹妹吧,总不能叫她这么糊里糊涂地就被人给利用了。”
甘太太本来不以为然,这会听三娘子说到这,也深受启发,拍了拍三娘子的手,“我的儿,到底是你看得清楚,娘老了,以后啊,你妹子还得你多照应点……”然后这才将六娘子拉到身边。
掰了六娘子的脸,“可得记住你姐姐的话,她说的可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娘儿们好。”然后才说道,“这个平国公夫人可不是平国公的原配,那原配只生了个儿子就去了,这个是继室,偏也生了个儿子,就是咱们今儿见着的这个了,这也就罢了,那平国公娶正室之前还偏宠一个通房,也纵那通房在原配所出之子之前还有一个庶长子,另外,在这嫡次子之后,又有一个庶子,如今,这府里就是有四个儿子,却是四个不同的生母,你说说,这得有多乱?因此,但凡是正经人家,都不大愿意同他们家走的太近,想来也是平国公治家不严,后院太乱的缘故。”
见六娘子已经听傻了,便又狠了狠心说道,“就是那原配所出之子,也是小小年纪就跟着外家舅舅上了沙场历练,搏了个世子,却也落了个隐疾,据说……怕是难以长寿……如果是这般,平国公府内还得乱上一阵子呢……”
红德院里,甘太太拉着两个女儿耳提面命,碧莲院里,四姨娘却也是和四娘子在灯下说了好久的话……
“我的儿,你可得机灵着点,平国公那样的人家,她们母女瞧不上眼,对咱们来说却是个好机会,可别学她们那样,那样的家世,那样的人品,还差什么吗?你可得小心着点那几个……”四姨娘说着朝西院和紫藤院的方向看了看。
四娘子一改平日里那副妩媚的样子,眼神也多了几分凶狠之气,“小九我倒不怕,那是个有主意的,瞧她今儿的样子,看来她也志不在此,只是那小七,惯会卖乖的,其实心里头可鬼着呢,还有那芳姐儿,就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不害臊的,上赶着往人家身边凑……姨娘,您是没瞧见,倒也好笑,那几个都还以为她是我们几个的丫头呢,哼,也不就着镜子照照自己个,一个破落户罢了,还以为自己也是大小姐吗?”
四姨娘立马撇嘴附和,“糊了心的东西,哪能跟你比?莫说在老爷面前,就是在太太跟前,你也是正经的阁老家的姑娘,身份在那摆着呢,太太也不见对她们母女有什么的,不过就是打秋风的穷亲戚罢了,你别放在心上,姨娘自有办法叫她自己先放了……”说罢,在四娘子耳边嘀咕起来。
第二日,在甘太太的屋里,几个庶女就被甘太太狠狠地敲打了一番,虽然没九娘子什么事,到底还是因为连坐的关系,被带着听了半天的教训。甘太太并没有明说,但是暗暗地对四娘子格外多了几分厌恶,要知道平日里几个姑娘家里,三娘子自小清冷,六娘子娇憨有余,七娘子温柔谨慎,九娘子又不肯多说一句,唯独四娘子在甘太太跟前是最爱说话的,也是惯会取悦甘太太的,这会儿竟然连她也被训得厉害了,叫九娘子不由暗暗蹙眉。
甘太太训了半日,到底嫌累,也还是说了处置的办法,就是叫几个姑娘轻易不要出了屋子,并吩咐下来一大堆的荷包帕子之类的绣活,打的由头是给三娘子准备的,其实也就是变相的禁足了。
三娘子不说了,本来就是在赶嫁妆里头的绣品,六娘子哪里肯吃这个苦,不过就是面子上应了一下,真正的绣活倒都是几个庶女的,九娘子也无所谓,反正这些年她也没少做,自己预备下的足够交这些任务了。四娘子却是咬断了银牙,憋红了眼眶,这还是头一回她在嫡母跟前这么丢面子。
七娘子看上去还好,只是俏脸上的笑容就不那么深了,连带着刘元芳,也一直低着头,不敢有任何表情。
等到甘太太叫散的时候,几个小娘子也都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九娘子扶了银钏的手出了红德院,就趁着没人悄悄地吩咐了银钏,“我自己个慢慢走回去,你且去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银钏得了令,便悄悄地从红德院的后院进去寻人打听去了,九娘子却是慢慢地回了红德院,避开了东院,朝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回了院子,银针端了茶来,“姑娘,可还要做会儿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