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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晋纪(6)

刘渊和他的继任者刘聪死后,刘聪的儿子刘粲即位。后来辅政大臣靳准杀死刘粲,自立为帝。石勒便和相国刘曜一起,发兵攻打靳准。刘曜在途中即位,封石勒为赵公,两人关系开始恶化,后来矛盾逐渐加深。刘曜曾多次杀掉石勒派往朝廷的使者,石勒大怒,对人说:“没有我石氏一族,你刘氏一族能做皇帝吗?”他在自己的封地内修建宫殿,设置官僚、医学等机构,发行钱币,制定法令,开始为称帝做准备。不久,他起兵灭掉刘曜,统一了中国北方,自立为帝。

石勒称帝后,仿效汉朝制度来治理国家。他鼓励人民发展农业,开垦荒地;他在全国各地创办了很多学校,号召人们尊师重教;他重用文士,根据才学来选拔官员;他提倡节俭,多次颁布禁酒令;他还注意调和胡、汉人民之间的矛盾,他采用胡、汉分治政策,严禁胡人侮辱汉人;为了减轻人民的苦难,他注重与别国建立良好的关系。高丽人遣使来朝时,他回送了很多礼物。西域各国听说后,纷纷派使者前来觐见。就连东晋的陶侃,也派人给后赵送来了江南的特产。所以,石勒在位时,国家没有大的战事,人民生活比较安定。

石勒虽然没有文化,但是非常重视对知识的学习。他经常让人给自己念书听,还会就书中的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有一次,手下为他讲读《汉书》,读到刘邦要封六国旧贵族为侯时,他急忙说:“这样不行,会引起天下大乱的!”读书的人告诉他,因为张良的劝阻,刘邦最后没有那么做。他长舒一口气说:“这样做才是对的。”

石勒是胡人,他对“胡”“羯”之类的字眼比较敏感,因此,他下令,任何人不得在他面前提到这些字眼。有一次,汉族官员樊坦前来觐见,石勒见他衣衫破烂,就问他怎么回事。他口无遮拦地说:“我在路上碰到一群可恶的羯人,衣物和马车都被他们抢走了。”他刚说完,想起了禁令,吓得跪在地上叩头不止。石勒笑着说:“他们确实可恶,我替他们赔偿吧。你虽然触犯了禁令,但是对于你们这些读书人,我是不会怪罪的。”

石勒出身于穷困的少数民族之地,然而他却能在乱世之中统一北方,可以称得上是十六国时期最为杰出的帝王;他武将出身,却又能因为文治而为后人称道,这在封建时期的帝王中也是极其少见的。

暴君石虎

石虎字季龙,上党武乡(今山西榆社北)人。公元333年,后赵的开国皇帝石勒驾崩,石勒临终前,石虎就威胁太子石弘将大臣程遐和徐光下狱,因这两人曾建议石勒除掉自己;接着他又派自己的儿子率兵入宫,威慑朝中文武。石弘吓得急忙服软,对石虎说自己不是治国之人,石虎才是真正的天子。但石虎心里明白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石勒尸骨未寒,自己就夺权登上皇位,只能招来天下人的反感。因此他没有着急,而是扶持石弘即位。次年,石虎废掉了石弘,以天王自居。公元335年,后赵由襄国(今河北邢台)迁至邺(今河北临漳西南),石虎自称天王并于公元349年称帝。

石虎称帝后,马上就把石弘和他的亲人全都囚禁起来,没过多久便杀死了他们。石虎很宠爱自己的儿子石宣和石韬,这招来他的另一个儿子石邃的不满,他渐渐地开始仇恨起石虎来,恨不得杀了父亲夺取皇位。石虎听到了这种说法,便将石邃的亲信李颜抓来审问,李颜吓得赶紧一五一十地告诉石虎说石邃想杀了石宣和石虎夺取皇位。石虎一怒之下,将李颜及其家人共计三十多口全部斩首,又将石邃囚禁起来。石邃内心更加不满,终日辱骂石虎,石虎干脆下令将石邃和他的家人、党羽共计二百多人全部杀死。

石邃死后,石宣被立为太子。没过多久,石宣不满石虎宠爱石韬,便想方设法要除掉石韬。他们二人经常因为各种小事发生冲突,后来石宣将石韬的手足砍掉,双眼刺瞎,将其剖腹杀害,想趁着石韬的葬礼弑父夺位。石虎得到了大臣的提醒,没有去参加葬礼,也知道是石宣害死了石韬,就下令将石宣的两额用铁环穿透,将他的饭菜倒入木槽,让石宣像猪一样进食。最后他将石宣拉上柴堆烧死,也没有平息自己内心的怒火,又将石宣的骨灰散落到各个城池的主要街道接受万人践踏,并将石宣的妻儿、卫士、宦官等人皆清除殆尽。

石虎在位期间,生活骄奢淫逸,对百姓实行暴虐的统治。他生性残暴,少年时就喜欢用弹弓打人,看到被他打到的人痛苦不堪的样子,他却觉得很高兴。十八岁的时候,他因为武艺高强,且性格勇猛受到了石勒的宠爱,被封为征虏将军。随后石勒又将将军郭荣的妹妹嫁给石虎为妻,然而石虎并不喜欢石勒为他挑选的这个妻子,他当时心仪一个叫做郑樱桃的杂技名角。石虎杀死了郭荣的妹妹,娶了郑樱桃,又娶了一个崔氏女子,崔氏最后也因为郑樱桃的恶意诬陷死在了石虎手中。

后来石虎在军队当了将领,但是他很嫉妒本领比他高强的人,凡是比他有才或是武艺比他高强的都被石虎找借口杀掉了。每当他带领军队攻陷了一座城池,他都会下令将城中的男女老少一并杀死。有一次,石虎攻破了青州城,即刻下令屠城,最后城中仅七百余人生还,其余全被杀害。死在石虎手中的人可谓不计其数。

石虎除了滥杀无辜,把人命当儿戏外,还特别荒淫无度。他设置了一个“女官”的官位,从民间抢夺年轻女子三万余人,从十三岁到二十岁,正值如花般貌美的女子无一幸免。他将这些女子分为三等,分别交给后宫、东宫和诸侯国,充当“女官”。各地官吏为了搜罗符合条件的女子纵容手下公然抢劫,不堪忍受夺妻之恨而奋起反抗的男人全部被杀害,有三千多女子不堪受辱而自杀,一大批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石虎的儿子石宣还私自下令又从民间捕获女子一万人。

这四万女子被押送到都城邺城,石虎兴致勃勃地进行了一次“检阅”,让这些女子们排成队列,就像检阅军队一样。他还从中挑选了一千名会骑马的女子,组成了一只千骑仪仗队充当自己的侍从。她们都戴着紫色的头巾,穿着蜀锦制作的裤子,腰带用的是金银镂带,靴子是用五彩织成的,手里拿着漂亮的羽毛做成的仪仗。她们跟在石虎后面,到处巡游炫耀,一天到晚到处举办宴会寻欢作乐。石虎热爱打猎,从此更是毫无节制,每天清晨都带领这个美女大部队出去,玩到很晚才会回来,这只仪仗队成了当地百姓沿街驻足观看的奇观。

为了安置这四万名美女,石虎开始大兴土木建造宫殿。他先命人在襄国建造了太武殿,又在邺城建造了东西二宫,还营造了洛阳和长安两处宫殿。其中,太武殿台基高二丈八尺,长六十五步,宽七十五步,全部都是用有纹理的石块砌成。殿下面有地下宫室,用来安置五百名卫士。石虎还挑选出一万名女子,建造了九座宫殿,让这些女子在宫殿中学习占星之术和射术。他还设置了女太史,自己的尚书官也由美女担任。

公元349年,石虎病死,后赵不断内乱,兄弟骨肉相残的现象时有发生。次年,后赵被冉闵所灭。

王猛扪虱而谈

王猛,字景略,青州北海郡剧县(今山东昌乐西)人。王猛年幼的时候随着家人颠沛流离,后来在魏郡定居。他从小聪明好学,胸怀抱负,认为大丈夫就应该干大事业,而对小事情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当时很多人都很瞧不起他,但是王猛毫不在意,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机会。

公元354年,东晋的大臣桓温进驻霸上,王猛听说了这个消息,穿着粗布衣服就去找桓温。桓温刚到关中,也很想知道关中的百姓们对他是怎样的看法,便接见了王猛。王猛虽然只是一介草民,但是他见了桓温丝毫没有拘束窘迫的样子。他大大咧咧地坐下来,一面抓自己身上的虱子,一面谈论着时局和国家大事。桓温从心里开始欣赏这个看似无礼的年轻人,他脱口便问道:“我统率十万精兵至此,是为征讨逆贼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能到我这里为我效劳呢?”王猛豪爽地一笑,说道:“您来到这里确实是不远千里不辞辛苦,可是眼看长安近在咫尺,您却不下令渡江攻打。大家猜不透您的心思,不知道您是为了天下,还是只是因为一己之私,所以不愿帮忙。”

桓温听得心里一惊,原来,他心里想的就是,如果自己平定了关中,那么除了虚名自己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地盘反正是要给朝廷的;与其消耗自己的实力为他人做嫁衣,不如留着敌人,自己也能拥兵自重。王猛这些话正中桓温的心思。桓温沉思良久,说道:“江东地区,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您的才华。”

桓温本来打算等到夏季麦熟以后筹集军粮,然而前秦军早一步将麦苗全部割尽。眼看粮草匮乏,军无斗志,桓温只得退兵。临走,他不忘赐给王猛很多车马,又授予他都护一职,邀请王猛同他一起南下。王猛认为桓温不是个可以投靠的明主,便没有答应,继续留在了当地。

桓温退走的第二年,即公元355年,前秦的君主苻健驾崩,苻生即位。苻生和石虎一样,也是个爱好杀戮的残忍之人,苻健的侄子苻坚自然不愿意看到前秦的江山葬送在苻生手里,便想除掉苻生。他前去向尚书吕力请教除掉苻生的办法,吕力向他推荐了王猛。

王猛和苻坚一见如故,商讨起国家大事来句句投机,于是王猛便选择留在了苻坚身边,为他所用。公元357年,苻坚一举歼灭苻生,自立为大秦天王,任命王猛为中书侍郎。位于京城西北的始平县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军事要地,但是很长一段时间那里都很不太平,豪强横行,抢劫犯案时有发生,害苦了当地的老百姓,苻坚便派王猛前去镇守。王猛从他的脚步踏进始平县的土地开始,就严明了历法,规定对于施暴犯案者严惩不贷。当地一个很有势力的奸吏并没有把王猛放在眼里,依旧作恶多端。王猛二话不说,命人将他当场鞭打致死;奸吏的手下不服,越级向上司告了王猛一状,上司将王猛抓捕起来,押送到了长安。

苻坚听说了这回事,亲自责问王猛道:“为官从政应该以德治为先,你刚到任就杀害那么多人,这也太残酷了。”王猛回答道:“安邦定国当然要用德治,但是想要肃清混乱之邦必然要用法令。皇上您让臣来担任难治之地的长官,臣也一心一意想要为您铲除奸恶。我这才除掉了一个奸臣,还有成千上万的奸臣尚没有伏法。如果皇上因为我无法铲除奸恶而惩罚我,我毫无怨言;但是现在就加给我为政残酷的罪名,请恕我无法接受。”苻坚听了,赞叹他是个人物,于是便不再干涉他对始平县的管理。

王猛因政绩卓著,很快得到了升迁,在他三十六岁那年就升迁了五次之多。这使得那些皇亲国戚和老臣子们很是嫉妒。姑臧侯樊世曾经帮助苻健打下了天下,他仗着自己功臣的资历第一个跳出来指责王猛,说:“我们和先帝共谋大业,都没有参与朝廷的机密要事,你一个无功无劳的人凭什么专管朝中大事?难道我们种下了庄稼,却要让你白白收了粮食?”王猛嘲讽道:“不光如此,我还要你做好饭端给我吃!”樊世气得指着王猛破口大骂:“姓王的,你的头颅早晚要悬挂在长安城门上,否则就让我不得好死!”苻坚听说了这件事,果断地说道:“必须将攀世斩首,才能整顿朝廷风气!”

这天在朝堂之上,樊世和王猛又发生了争论,嘴上说不过王猛,樊世竟然对王猛动起了手。左右赶紧拉住了樊世,樊世便用污言秽语辱骂王猛。苻坚大怒,命人将樊世推出斩首。反对王猛的人见苻坚护着王猛,便把对王猛的算计从明着来转到了暗地里。朝中官员仇腾、席宝经常利用职务之便诽谤王猛,苻坚不堪其扰,终将这二人赶出了朝廷。从此再无人敢胡说八道了。后来苻坚还要给王猛加官,王猛却觉得自己的荣耀已经够多了,辞而不受。

王猛于草创之先识得英雄,又在危难之时选择明主而栖,这为他做出一番大事业奠定了基础。从此,在十六国纷争、南北朝势力对峙的年代,王猛大显身手,做出了一番大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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