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作业，外面已经很黑了。昨天刚刚入了秋，今天便感受到一阵凉意。
我把双手缩进衣袖，恣意地躺在椅子上，回味着一整天发生的事儿，从洗脸刷牙到作业做完。这一天仿佛是一个月，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无端地撞入了我的记忆。有那么多掌声，那么多欢笑，那么多泪水，以及那样一个措手不及的拥抱，像做梦似的。
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我胡乱地翻着书包、衣袋，终于找到了那张纸条，皱巴巴地缩成一团，像茶庄里卖的干菊花。可我终久还是没打开，一是知道里面写的什么，懒得打开；再者，实在是不想破坏了这美妙的形态。于是，我把它放进了抽屉里。
那个晚上，我开始了我的胡思乱想。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王悦看我的眼神，她总是那样看着我，眼睛瞪得那样圆而且眨都不眨一下；她总是穿着那种很哈韩的白色T恤，宽松整洁；她拥入我怀中时，我觉得她的身子那样轻盈，那样柔软。我只恨当初没能调动身体上的每一个感受器，去体味她的温度，她的发香……时间匆匆流逝，我开始担心那个晚上会失眠。我想尽一切方法搅乱我的思绪，可越是这样，她的模样越是清晰。尤其是午夜时分，原先三两点小水滴突然变成了瓢泼，像和了水的油似的，在锅里噼里啪啦地爆着……整整一个夜晚。
那一两天，班上和邻班的人都在悄悄议论着我和王悦。每次下课，我都不愿离开座位。我把课本竖着，漫无目的地翻来翻去，像海滩上铲着沙子的小孩。累了，便把书盖在头上——我骗不了自己，我的确是喜欢上她了。
小说里的那些故事，那些无法理喻的想法，忧伤、苦闷、烦躁以及那些荒唐的行为，现在想来都觉得合乎情理了。换句话说，我变得无法理喻了，我变得荒唐了。老实说，我是不愿意喜欢上一个人的，尽管几个月前还在幻想着美妙的初恋。
这几天，雨一阵一阵的，下个不停，每次上学，放学，鞋都会湿透，突然很想念周末。想想上次和马顺去五里铺，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让我呼吸
文/姜奕辰
“噢，既然已经到了午休时间，你们就不用做后半张卷子了，只把前面做好交上来就行了。”班主任看着大家睡眼惺忪，但是显然，这话不是表面意思那么简单。
姜甄甄抬头看一眼，两笔签上名字，在众目睽睽之下，交上卷子，然后旁若无人地走回座位，抽出抱枕趴在桌子上，开始午睡。老师尴尬地笑笑，回到讲台上批卷子去了。
初三了，开始进行魔鬼式教育，但是中国人嘛，说话不会讲得太明确，留个大大的缺口让你自己“意会”，而九年B班，就姜甄甄偏偏不吃你那一套，我行我素，班主任不喜欢姜甄甄是公开的秘密，因为她不太听话，但是人家做事就在警戒线一寸远的地方，想说又没有理由，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姜甄甄的妈妈是领导，老师得“多”留点面子，但是因为这个，老师对她的讨厌竟然多了一层。
姜甄甄的学校采取的是4年制度，她初一的时候转到这里，在这所学校这个班级已经待了三年，但是奇怪，姜甄甄对于这里谈不上一点感情，当然她也有死党，有最喜欢的老师，但是对于一个班级，不是可有可无的不在意，而是发自心底的厌恶。她把文曲星的开机画面调成中考的倒计时，不是有什么危机意识，给自己提示什么的，而是为了计算离开这里的时间，给自己一个心灵的慰藉。
是啊，初三和中考就像两个必然联系的东西，初三的人生好像只能为中考而活。几次练兵下来，姜甄甄丢盔卸甲，输得血本无归，不过唯一安慰的是语文依旧在前几名的位置。更重要的是“联考”的巨大打击，使她几乎全线崩溃。；连续几天12点半后睡觉，她有点神经恍惚，“姜甄甄，你的英语作业呢？”班主任敲敲姜甄甄的桌子，颇有些不耐烦。
“我没有卷子，”姜甄甄一愣，马上反映过来，打个圆场，“不过，老师，我做了其他的代替，嗯，有几道题不是很理解。”她本来打算问问同学的，但是这时候殷勤点，自己就少挨点说。
老师漫不经心地接过题，抄在黑板上，要大家一起解决，处于那么点私心，姜甄甄心里不是很高兴，老师喃喃地读了遍题，甄甄清楚地听见老师将“henry”
读成“hungry”，她刚想提醒，但又皱皱眉把嘴闭了。显然，因为老师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毫不犹豫地抬手指了指得意门生——李磐，“你来试试。”大家都习惯了老师对他的宠爱，老师对着他说话比对其他人都温柔。不知道是不是绝处逢生，在讲台前面，站了三分钟之后血液回流，姜甄甄竟然看懂了，但是这不是该说话的时候。李磐也愣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老师，我看这个题出的好像不对。”然后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姜甄甄下一步怎么收场。
“好，坐下。”老师点点头，又看了一遍题目，仍旧按着错误的方法读了一遍，不容置疑地告诉姜甄甄：“这个题有问题，不会考。”又穷追不舍地问道：
“你的作业呢？”
“我没有卷子。”姜甄甄已经回到了座位上。
“有啊，我放在你桌子上了。”同桌马上撇清自己的嫌疑，“老师是挨桌发的。”还落井下石帮着班主任。
“我没有。”姜甄甄不理会他。
“怎么能没有呢？你这要是和你妈说，好像我特意不给你卷子似的。”老师咄咄逼人，“有些人天天立志下决心，结果一点行动都没有。”班主任又开始说“有些人”了。
姜甄甄早就听够了，谁喜欢天天被别人指桑骂槐呢？想了想成绩，她又觉着说话不硬气，没再说什么。让班主任说去吧，全当马路上大嗓门的喇叭，你不听也得受着。
第二天。
“作业，姜甄甄。”班主任问她，姜甄甄几乎钻进书包里，明明带着了，虽然还剩一点没有写，“没带。”她低下头，自知理亏，不敢吱声。
“又没写？怎么天天不写作业？越来越过分了！”班主任白了姜甄甄一眼。
第三天，姜甄甄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英语作业放在桌子上，可是奇怪，竟然没有人收，姜甄甄有点暗暗的失望，好像为了证明点什么似的。
“姜甄甄，你怎么又没交英语作业?”老师边批卷子，边问。
“没人收，在这儿呢。”姜甄甄几乎跑到讲桌前。
“不按时交作业！天天都这样。”老师爱理不理地没好气。
三天就这么平凡的小事，串成一系列矛盾，老师和姜甄甄心里都埋着一股火，就像蓄谋已久的“一战”只等着一个萨拉热窝事件作为导火索，便开始一场战争，她们的这个导火索就在下课的时候发生。
“我留作业你们写吗？”老师又开始了“诱导”“会意”。正值下课，大家都打算下楼吃点东西，各自忙活，没人回答。“是不是都不写啊？”老师又提高嗓门。
“不是，老师留吧。”少数几个应和道。
“姜甄甄，你今天可得写作业啊，连续三天都没有写了。”姜甄甄正要推门出去，被老师叫住，偏偏那会儿那股长调叫姜甄甄受不了，偏偏那句“三天没交作业”叫姜甄甄别扭，明明每天都有写，对班主任的厌恶让姜甄甄硬生生地顶回去了。“我才没三天没写。”说完没有看班主任一眼，转身就出门了。
姜甄甄早料到，班主任不会善罢甘休，做好了让耳朵受罪的准备。果真晚自习开始不到10分钟，班主任一直在批改卷子，嘴里却没有忘记说姜甄甄。姜甄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龙飞凤舞地写上名字，“啪”地一声把卷子拍到桌子上。那声音大得姜甄甄自己都吓了一跳，全班都抬头看她，这场战争似乎不可避免。班主任抿了抿嘴，开始了“暗喻”式批评，姜甄甄老规矩，装作听不见，反正没有指名道姓，我继续写我的。班主任看到姜甄甄若无其事，更是恼火。看着班主任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本来就对她不满的同学在心里暗自窃笑，隐隐期待着看着老师vs姜甄甄的这场针尖对麦芒的斗争。
“有些人仗着家里有人，我不怕别人权势，该说的我总是要说的，你能耐再大，也是我的学生。”“只听你妈的就不要来上学 ，回家叫你妈教你去吧。”姜甄甄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权势”那个词那么刺耳，让人不想再听第二遍。
“忍耐，忍耐”。她心里这样对自己说。虽然内心已经承受不了，但还是要忍耐忍耐。班主任继续讲，越讲越激烈，姜甄甄知道她绝不能拍案而起，更不能哭，因为哭了就相当于认错投降，明明自己并没有什么大错，还不到低头认错的程度。尽管心中早已是万丈波澜，外表上依旧云淡风轻。
“我不该说你啊，你们家里人都厉害啊，反正宁可不干了也要说。”班主任依旧喋喋不休着边批卷子，边用眼睛瞄着姜甄甄，指望着甄甄辩解，然后继续扩大事件，或者流点泪结束批评，但是姜甄甄偏偏以静制动，若无其事地背单词，没有悔过激动，甚至神情专注于课本，还有一丝悠闲。卷子三三两两地发下来了，风波似乎就这么平息了，有些人有点失落，在原本实质意义就不大的晚自习上，可以看到这么一场激烈的好戏，在精神生活严重匮乏的初三生活是难得的。当然也有平时就不被班主任看好，与姜甄甄私交又不错的几个人，在了解姜甄甄的个性时又为她捏把汗。
班主任早已经气得满脸通红，姜小姐这边依旧宠辱不惊，还继续研究卷子。
班主任有种被冷落被嘲弄的感觉，她想好了，只要姜甄甄略微有一丝悔过，她也就下了台阶，早早了事。姜甄甄也看出来了，但是她偏不，她幸灾乐祸地看着班主任如何收场，所以一点动静都没有。班主任等着姜甄甄会意，又强压着怒火讲了几道题，但是受不了姜甄甄挑衅般的平静，又开始絮絮叨叨。她从“讲现象”越来越具体，但姜甄甄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班主任忍不住了句：“姜甄甄，你知不知道你错哪儿了？”
此时她的声音已经有点颤抖，看得出她很生气。错哪儿了？姜甄甄觉得有些可笑，错在没有卷子？还是错在没人收作业？抑或者是问了道班主任和李磐都没有回答上的问题？姜甄甄不愿意搭理她，但是毕竟问到自己头上，又不好不答，更不想认错，整理了下情绪，换上一脸无辜：“第四题和第五题错了，第五题明白了，但是第四题还是不知道错哪里了。”
“啪！”老师手中的卷子被狠狠地摔在桌子上，这下子毫无准备，姜甄甄的若无其事被打断了，她一下子愣住了，这是暴风雨之前的雷鸣。全班寂静，大家知道战争达到了高潮，最激烈的部分就要来到了！
“你装什么啊！一直不好意思点你名，你不知道吗？我豁出去了！大不了不干了！我才不怕你有多大背景，你家里有什么人！你妈是什么领导。你是我学生，有能耐你回家叫你妈教你去！别在我班上，在这儿我就得管你！我可不怕权势！”
全班出奇的寂静。姜甄甄平时清高惯了，得罪的人不少，但是大家对姜甄甄仅仅是有一些不喜欢，对班主任却有更多的不满，因为她的区别对待。班主任的话说得太过，这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师生之间的冲突，矛盾已经开始复杂化了。
大家不敢直视班主任，生怕成为无辜的发泄工具，只能拿眼睛偷偷地瞄着姜甄甄，既为她不平，也有些幸灾乐祸。
一滴，两滴……姜甄甄终于忍不住了，无论怎么说，她也还是个孩子，刻意装出来的平静被彻底打破。别人都以为母亲的关系让她得了多大便宜，其实哪里有什么便宜，因为这层关系，她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偏偏班主任很在意这层关系，无论她用心讨好，还是故意冷淡，班主任总是和她别别扭扭。为了减少母亲的难处，她不可能跟母亲说学校的事情，即使被老师说得体无完肤依旧表情淡淡，不与她发生正面冲突，宁可一个人在操场上顶着漫天飞雪一圈圈地绕圈，让泪流在脸上变得冰凉，也绝不去找母亲。此刻姜甄甄的心受到刺痛，她第一次燃起如此的怒火，她宁可老师天天找她麻烦，也绝对不愿班主任说母亲一个字。“我读书和我妈有什么关系？”
姜甄甄心里怒吼着，但是她说不出口，她知道这样只会让事情越演越烈，她忍，紧紧咬着下唇，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班主任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姜甄甄只好强迫自己不去听，但是偶尔蹦进耳朵里的“权势”“背景”之类的词还是让她的心一次又一次地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下课铃响了，大家都松了口气，这似乎是初中生涯最精彩的一次事件，但是也有些小失落，因为这样强硬的对决竟然无疾而终。当然有些人更会利用时机，比如戚珀，她拿着一个苹果劝班主任消消气，姜甄甄最好的朋友沈艾不免在心里嘲弄了戚珀一番，戚珀和甄甄的关系不好是众人皆知的，这会儿一定不是为了甄甄才展示她的“识大体”。只是甄甄给了她一个献殷勤的机会。
沈艾此时爱莫能助，，她和平时要好的几个同学面面相觑，都明白此时不能去帮甄甄。因为即便过去也不会有多大作用，众目睽睽之下，她们平时本来也不怎么受班主任待见，反而会让班主任牵扯到别的事情上来说甄甄，甚至说不定连自己也交代进去了。
放学了，踌躇着想看好戏的也不敢多留，三三两两地回家去了，每个人都夹着尾巴，生怕班主任的怒火转移，姜甄甄不抽噎也不哭出声音，只是叮叮咚咚地掉眼泪收拾东西。班主任似乎觉得自己也有些过分了，不免有点后悔，毕竟作为老师，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戚珀恰恰给了她台阶，她打算将影响降到最低。努力整理了一下心情，稍稍缓解一下口气，道：“我没生气，你去劝劝姜甄甄好了，她可气坏了。”
戚珀会了班主任的意，走到姜甄甄身边，似是很贴心地低语道：“别傻了，去认个错，再僵下去自己吃亏。”姜甄甄依旧掉着眼泪收拾东西，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是摇摇头。戚珀还想说什么，但是姜甄甄的倔强让她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更何况她也并不是真想帮姜甄甄，面子上的事情已经做够了。她想要的结果也达到了，便识趣地走开了。
沈艾不知道要不要等甄甄下楼，此时班级已经空了，班主任没料到姜甄甄如此倔强，一时又很生气，但转念一想，如果姜妈妈知道了这件事情，自己在学校可能真的不太好混下去了。怒极的时候说什么不怕权势，其实谁能真的无视权势？！
班主任示意沈艾先走，又强挤了一丝笑容走向姜甄甄。“啊呀，你也别生气了，我也确实话说得有点过了。”姜甄甄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只是继续摇了摇头，“好像我把你怎么着了似的，行了行了。”班主任又有一丝恼色，但是马上改了口气：“谁来接你啊？”姜甄甄已经背起书包要走，没有搭理她，班主任尴尬地一笑，又问了一次。
“我爸。”姜甄甄没有感情的声音在教室里显得空空荡荡。
“我跟你一起出去，你这么回家，你妈还以为……”班主任疾步跟上。
“不用了，我没事。”姜甄甄头也不回。现在轮到姜甄甄怕了，如果班主任家访，这件事就大了！她怕看到母亲失望的眼神，一向在人前风光无限的父母该是怎样的颜面扫地，她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孝。走出学校大门，姜甄甄突然不敢走向在寒风中伫立了不知多久的父亲，她不敢抬头看父亲不可置信的伤心的眼神，她不敢去听班主任和父亲是怎么解释的，甚至没有勇气挣开班主任强拉着自己的胳膊，她知道一向以“礼”待人的父母，会跟她强调尊师重道，而忽略她所受的委屈。不知道怎样走进漆黑的走廊，亦不知母亲开门时的表情，不知道班主任在隔壁和父母说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