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骄阳发了疯像一样炙烤着小村庄,所有的生物慑于太阳的淫威都低头不语。村里的黄狗即便在树荫下,也还是耷拉着舌头,偶尔有几只鱼露出水面,吓得连忙把头伸了回去,继续泡在水里。
午时刚过,按平常来说所有人都应在树下井边乘凉或在家中美美的睡一个午觉。但今天却是个例外,村东头的老黄头家却因为一个少年变得热闹非凡。
说起老黄头啊,大概七十多岁,他原本并不是村子里的的人,十五年前自己带着个孩子来到这个村子,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江少阳。老黄头平常就是种地生活,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日子也还过得去。可是自从少阳会走路以后,就没消停过,三天两头的闯祸,搞得村子里的人很是头疼。渐渐的村子里的大人都开始有点敌视少阳,经常当着少阳的面说他是有人生,没人教的野孩子,而且从不让自己家的小孩和他一起玩,怕少阳带坏自己家的孩子,但少阳依然我行我素。虽然少阳这个样子,但是对老黄头很好,有空的时候就帮老黄头干干活,每天晚上还给老黄头揉揉腿。老黄头疼少阳疼得要死,所以不管少阳怎么作,老黄头都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过去,实在不行就给人道个歉,邻里街坊看着一家人可怜也就不去认真追究。可是今天这祸确实闯的有点大,还不止一个。
“老黄头,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这江少阳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就没见过这样的孩子!”廖忠怒气冲冲,两条腿来回在这个小屋子里走,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抬起右手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继续说道,“俺和俺儿子廖杰正在池塘里洗澡,这臭小子竟然拎了一桶粪,当着俺的面把俺们的衣服放在粪桶里搅,俺刚要上去把这个臭小子打一顿。这小子把衣服用棍子挑了出来,然后就把剩下的粪往俺们身上泼,俺可在池塘里洗了老半天才出来,气死俺了!俺都活了四十年了,从来也没丢过这么大的人啊!今天,今天老子一定抓住他,狠狠打他一顿出出气!”
廖忠的话刚说完,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黄头把头伸出窗外一看是私塾里教课的李老儒,年纪有六十多岁了,这时脸憋得通红,一进门就问,“江少阳呢,在哪里?老夫非要好好修理他!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啊!”
黄伯问道,“怎么啦,李先生?我们家没有钱去您的课啊,少阳怎么会惹到你?”
“惹到我?他那是差点要了老夫的命!老夫多年的清誉差点毁在了他的手里!”这时李老儒的脸又涨红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此子本来是给我们书院送柴禾,平日里倒也未曾缺斤少两,老夫平日里有肺病,每天都要喝药。只是今日他偷偷换了老夫的药,他给换成……哎!实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老夫说不出口,说不出口啊!”
“他不会给你换成毒药了吧?”黄伯好奇的问道。
“毒药?他还不如给老夫换成毒药,一了百了啊,老夫此时别无所求,今日江少阳一定要还老夫清誉!否则,老夫一头撞死在他面前!”李老儒发誓道。
看到李老儒那涨红着的脸,黄伯也是摇了摇头无奈的苦笑一声,这少阳也真是太过分了,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喝这玩意儿。黄伯叹了口气,说道,“都怪我教导无方,没有能力管好这个孩子。其实他本性不坏,对我也很好,从来没有亏待过我。希望大家给他一个机会,毕竟他只是一个孩子。我替他向两位道歉,对不住各位了。”
廖忠不耐烦的说道,“每回都是这种说辞,听都听腻了,这回我不管,老子今天一定要揍死他!出了这口恶气!”
李老儒也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少阳平日里就祸害村民,往后再不严加管教必定酿成大祸!所以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否则老夫就不走了。”
黄老伯轻咳了几声,继续说道,“二位先喝杯茶消消气,你们也知道少阳,这小子精得很,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肯定不轻易回来。他现在肯定在哪个地方看着你们,只要你们在他就肯定不会回来的,两位还是回去吧。”廖忠和李老儒一听这话觉得有几分道理,这江少阳就是一个人精,找到他谈何容易。但又碍于面子,心中怒气又未消,便站在原地板着个脸,默不作声。
又过了一会儿,黄伯又开口道,“廖忠,李先生二位要是信得过我的话,你们在这他又不回来,还不如你们先走,等他回来我明天一定让他去二位家中磕头赔罪,如何处置任凭二位吩咐。如若这小子不去,二位便可再来一趟,我一头撞死在这。我以死相逼,这少阳就算再顽劣也会就范的,请二位放心。”
李老儒听到这话,右手捋了捋胡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老夫相信黄伯为人,肯定会遵守诺言,不过老伯放心,我不会那少阳怎么样的,不会让您老无所依。我只会略加惩戒即可,老夫告辞。”说完,给廖忠使了一个眼色,一拱手便头也不会的走了。
廖忠看了看李老儒,沉吟了一会儿便对黄老伯说道,“那…那俺也走了,俺可在家等着那个臭小子啊,这回他实在是太过分了,必须好好收拾他。”说完也走了。
看着二位离去的身影,黄老伯还感叹道,“话说回来,这少阳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是得好好管教管教他了。“说完,黄伯眼睛呆滞了起来,陷入了沉思。刚过一会儿,就听见门开的声音,打断了黄伯的思绪。出来一个清瘦的少年,满脸堆着笑意,说道,“老黄,你又把人忽悠走啦,真厉害!”黄伯没好气的道,“那得多谢谢您啊,没有您天天闯祸的功劳,我哪里练得出这嘴皮子。”少阳咧嘴一笑,“别这么说,我错了还不行吗。”
“别嬉皮笑脸,你知道你今天闯了多大的祸,太不像话了!人家刚才说了要在这里死等着你,要不是我把他们劝走你今天都回不来了。”黄伯严厉的说道。少阳满不在乎的说,“这有什么,他们要是还赖在这里不走,我就去他们家,把他们房子给点了,看他们还回不回去。”
“到了现在还逞能,真是该好好磨一磨你了,不像脾气,说说吧,为什么又泼粪又给人老头子下药的?”黄伯问道。
说道这里,少阳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中还带着怒意,“这廖忠今天又背着我说我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孩子,我那会要给私塾送柴禾,在路上被我听到了。”
“那李老儒呢?”
“我送柴禾晚了一点,他就在那里之乎者也的教训我,但我又不想得罪他,就一直在那嗯嗯嗯。说着说着他就说我什么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敢情我装孙子他都骂我。这种伪君子真小人就应该给他点教训!这种老儒生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就知道大话空话,欺世盗名,居然有脸空活六十年而毫无羞愧之心,真是无耻!”少阳一提到这俩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越说越生气。
黄伯赶紧打住了他,“那你给李老儒的药是从哪里来的啊?”
“这药是我从廖虎那里偷的,那药说是廖虎给他家猪接种时候用的。至于廖虎用不用我就不知道了。”少阳说道。
“你呀,你呀!真是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法无天,万一你哪一天闹出了人命来看你怎么收场!”
“我有分寸,再说了谁让他们先惹我的?”
“真是无可救药!”黄伯生气的说道,“我都跟人家说好了,明天赶紧给人家道歉去!陪个不是,服个软,这事情就过去了,否则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少阳倔强的说,“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我给他们道歉,当得起吗他们,不去!”
“你这真是要气死我啊你。”
正在两人争吵之际,门外响起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黄伯伯,别生气啦,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一个身穿粉色裙子,皮肤白皙的女孩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条鱼。这女孩子叫千芊,比少阳小一岁,大部分时间寄宿在廖家庄姨夫姨母家里,偶尔回趟家。虽然长得算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长得很是清秀,非常讨人喜欢。
少阳回头一看是千芊,不由得咧开嘴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廖杰跟我说了你今天的光辉事迹,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被廖叔给打成猪头,哈哈!”千芊笑盈盈的说道。
“哎!村里除了少阳也就是千芊还老是惦记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啦。”黄白不禁感叹道。
“黄伯,您就把我看成您孙女就成,咱都是一家人。”
“我哪有那个福气啊,有你这么漂亮又懂事的孙女,谁要是以后娶了你那才是天大的福气啊!”黄伯笑着说。
千芊听了之后,俏脸一红,“黄伯就会夸人,不跟有些人似的就会闯祸。”
“这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少阳说道,“再说了,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形势所逼啊。”
“不要脸,每回都是这么说。”千芊笑骂道,“好了,再说下去这鱼就不新鲜了,我去厨房赶紧把它炖了去。”说完就朝着厨房走去。
看着少阳还愣在原地,黄伯说道,“你傻啊,还愣着干嘛。跟着一起去啊!”这时少阳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后脑勺,“哦!哦!”
“真是,一见到千芊就这个熊样。”黄伯无奈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