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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新生

黄风拂动,沙尘翻飞,偌大的旷地上,银色的十字架突兀的耸立,绿色纹路从四方向内蔓延,命源的能量渐渐不那么猛烈,反而很平静地冲击着十字架的中心。

帝倒在旷地上,意识已经在金色的火焰包裹之后消失了,他被打到在旷地上,嘴角依旧是倒下去的那个执拗的笑,没有人会明白那个笑容的意思,包括他自己。

金霖也依然倒在一旁,身体完全动不了,甚至于抬起手都不大可能,崇明因为血气的亏空根本无法治愈如此伤重的金霖,只得拿出背包里随身携带的绷带替金霖包扎好伤口。

反噬,对于金霖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定力不够,体内的能量就会吞噬自己的身体,直到爆体而亡。只是金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会去想,他想的,只是怎么救出自己的伙伴。

虽然,仇已报,本该放下一切烦扰的崇明在给金霖包扎之后,变得郁郁寡欢,自己,到头来,还是一个只会闯祸的人。他望着十字架的中心,又看着自己的手,自己这具身体,灵魂,经历了太多不堪承受的苦痛,从亲人的死别,如今,又将云启置于不明生死的境地,自己,是不是一个恶魔,一个一直招致灾祸的恶魔。眼角滚出热泪,他恼怒自己,如果,如果云启出事了,这辈子,或许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渐渐的,命源的能量流动变得缓慢了,这个祭品或者说容器储存的仪式终于进入了尾声。绿色的光柱逐渐地缩小,减弱,最后,变成一缕游丝,消失了。而在光柱消失的一瞬间,巨大的银色十字架也逐渐崩解,变成粒粒金属细碎,弥漫在空中,又缓缓地坠下,而一同坠下的,还有那个闭着眼,没有意识的云启。

看着云启的坠落,金霖想过去接住她,无奈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即使在崇明的调理下勉强恢复了一点,但是这一点却仅仅能够支撑起他抬起一只手而已。

崇明的瞳孔一下子变得惊恐,却流露着兴奋的闪光——不管云启的身体怎样,但是至少身体还保持完整,即使是作为活死人,自己也要穷尽一生来唤醒她。

云启离地面越来越近,就在她要接触到地面的一刹那间,地面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植物。绿色的草,各色的花朵,仿佛编织成一缎丝绒,轻轻地接住还陷入昏迷的云启。云启平躺在缤纷的丝绒上,脑袋里那温柔的声音已经离开了,但却留下一缕尾音,荡漾在脑间,“谢谢你,小姑娘”。

如果换做平时,云启一定会很纠结有人叫她小姑娘,但是那个声音,那个如母亲一样温柔的声音叫的小姑娘,却是那么温馨。崇明慌慌张张地跑到云启身边,手悬在云启胸口的上方,感应着云启体内的能量,得到的结果却让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两行清泪从眼角簌簌地落下。

虽然,云启的体内充满着能量,但是,那却不再是以前混合着各种元素的锋芒却温柔的能量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纯粹的,丰盈的,命源最本质的木元素的能量。这么说的话,云启现在,真真正正地变成了命源的容器了。一个代替了他的,储存命源的容器。

风缓缓飘过,似乎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之后,它也变得疲惫了,不再翻腾,只是轻轻掠过云启周围的花草,掠过崇明带着泪痕的脸颊,掠过慢慢向云启爬来的金霖,又钻进了幻森的树林里,变成了稀稀疏疏的摩挲声和蝉声,充盈在耳畔。

静默的云启,静默的一切,就在崇明心底坚强的防线快被摧毁时,云启的身体,闪着晶莹的绿光。绿光浮在云启的身体上,渐渐地,绿光的颜色变得深沉,光芒中,漂浮着细碎的碧绿小水珠,小水珠慢慢地结晶成固体,彼此连成一片,直到变成一层薄薄的膜,覆在云启的体面,直到再也看不清云启的身体后,绿光缓缓地沉入了薄膜内,仿佛是淋在地面的水,钻入了松软的泥土一般。薄膜包裹住云启整个身体,如同一个瑰丽的茧,茧上皱起的地方光滑无比,犹如钻石的切割面,流转着碧绿的光华。

金霖和崇明看着眼前迥异的一切,不敢出声,也不敢做什么,只得盯着,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只有崇明的双手紧紧地攥着,即使是平平的指甲现在也紧张地陷入了肉里,金霖趴在地上,手握住崇明颤抖的手,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崇明回视着金霖,点了点头,此时,他仿佛知道金霖那坚定眼神的意思一般,那眼眸里流露的字眼,仅仅只有三个,相信我!

随着绿茧波光地不断流转,等待的金霖和崇明只觉得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但是那原本在头顶的红日却仅仅移动了两个小时的位置。而绿茧中,躺着的云启轻轻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在栗色眼睛睁开的那一瞬间,绿茧的光芒,消失了。

同光芒消失的,还有金霖和崇明心中的悬空的落石。茧一点点的破裂,最后如同泡沫一般,一下子化作一点点的晶末,云启有些僵硬地坐起身,还没来得及扭了扭头,就被扑上来的崇明紧紧地勒住脖子,那感觉,如同骨折一般,怒得云启一下子就用一个手刀砍在了崇明的头上,嘴里发出细碎的声音:“我的……脖子!”

“云启……”崇明趴在云启的身上狂哭着,眼泪和着鼻涕打湿了云启的胸口,云启只得认栽地任由他折腾,毕竟她知道,三年了,这个孩子,终于解脱了。不管怎么说,让一个现今十三岁的孩子从三年前目睹父母凄惨的死亡,王国的崩毁,国民的离乱,而后又默默地承受着常崎王国国民的生命,责任感又迫使他被苦命地奴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些无疑都是一种残忍。现在,解脱的他终于可以做回十三岁的自己了,可以做回那个可以无所顾忌的大笑、大哭、撒娇、任性的自己,这对崇明来说,已经非常幸福了。

云启立好哭着的崇明,指着金霖问崇明道:“这人怎么回事?”

崇明把金霖和帝打斗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云启,包括金霖吃了自己的火焰,用了反噬。原本崇明以为,云启会愤怒地劈金霖一刀,结果云启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兀自思考着。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可以通过吃自己的能量能提升战斗力,或许,这是那个白痴自己发明的招数罢了,还起了个“反噬”这名。云启也不再去想了,因为不管再怎么想,以自己的智力去揣测一个单细胞生物的思维,是挺滑稽的,毕竟对于这个单细胞生物来说,有没有思维都是一个有待考究的问题。

不久,等金霖恢复体力,崇明拉着云启问她:“你怎么没有像帝说的那样,变成容器啊。”

“怎么,你想我变成容器啊!”云启调侃道。

“当然不是!”崇明立刻反驳说,随后又笑声地说道:“只是……吃惊而已!”

“不是先前就告诉过你们,当时你们以为我快死了,然后我说,即使你不救我,我依然不会死,还记得么?”云启说道,看着金霖和崇明都点点头,随即又开口道,“在刚进入幻森的时候,遇到了于氏兄弟,再加上前阵子身体的原因,身体已经快临近崩溃了,所以给金霖包扎后,我害怕那时突如其来的那股力量,于是赌气地吃了一颗丹药。那颗丹药是我出门的前一天爷爷交给我的,是炼金术师的炼制出的丹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说是能保我一命,只是没想到效果这么晚才体现出来。”

“什么意思啊?”崇明问道,金霖也同意地点点头。

“那个药丸,叫做缚茧丹,其药力能够使人的周围出现一层薄薄的茧,在茧内将身体进行修复和重组,说实话,吃了这丹药还是挺肉痛的,不过话说回来,药剂的药力,加上之前在十字架上吸收的木元素能量,现在应该被炼化了吧!”云启平静地说道,却换来金霖和崇明的目瞪口呆。

“你是说……你把那个大光柱给吃了?”金霖问道,云启瞪了他一眼,却并未有什么动作。

“不是吃,是吸收……”随后,云启给他们讲了在那片朦胧之中发生的一切。当然,她并没有说,为什么当初会有一股能量在不断地袭击着她,也没有说那个温柔的声音告诉她的话——如果她自己的身体不能接受木元素的话,也就没有办法活过来。

如今她活的好好的,并且还掌握了新的一种元素,木元素。尽管从未听闻哪个血役能掌握主元素的力量,也不知道今后会不会发生什么不能预料的危险,但云启却深深地相信,自己能够驾驭木元素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是,从妈妈身上遗传的能力,所以,她觉得倍感亲切和珍惜。

这木元素的能量虽然是婴儿级别的,但却是命源所孕育出来的能量,其精纯度和力度是普通的木元素所不能比拟的,除此之外,这股能量,还有着普通木元素不能企及的能力和高度……

金霖和崇明兴奋地看着云启,眼里满是好奇的星星,云启自顾自地翻了个白眼,手上撑开一个直径约一米的星阵,绿色的星阵上跳动着木元素的光华,随即,手腕处血石也亮起红色的光芒,一颗颗种子从血石里飞出。云启看着浮在半空中的种子,有原先从家里出来时带走的香木,还有那会儿在刺荆边缘处从刺荆藤上摘下的种子,原本是想拿到赤木去卖的,没想到在这里先用上了。

一颗颗种子落入星阵的中央,沉入了星阵里,或者说沉入了云启的身体里消失了,然后缓慢地,从那个星阵中央三角星的中心,盛开着一朵雪白的刺荆,云启将刺荆朝地上一挥,落入地上的那朵刺荆迅速变成一大片白色的花海,在空中摇摆着水蛇一般的腰身。云启似懂非懂地看着,又收回星阵,地上的刺荆也消失了,难道说,这些刺荆都只是一些能量体。

随后,一行三个人在帝的城堡里到处搜刮,却并未有所收获,必定帝他们也只是执行任务罢了,而这些恢宏的建筑,不过是为了启动巨大十字架的仪式。本来,云启还想从刺荆花海出获得一些好处,但到了刺荆所在的地方,原本葱茏的花海变成了枯萎的枝蔓,看来,命源能量的消弱,这里的一切都变得比以前贫瘠了。

红日沉到天边,云启和金霖站在崇明的身后,那个城堡背后的天堑边,有四个墓碑,一个是崇明的父亲崇德,一个是他的母亲季玥,还有一个是季老,而最后一个,那个墓碑的名字,叫崇明。崇明看着那四块墓碑,嘴里细碎地温柔地说道:“父亲,母亲,季爷爷,孩儿要离开这里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我想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话说道后面,崇明的声音渐渐哽咽,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他一直守在那墓碑前,直到日落,又直到日出,现在,他真真正正地十三岁了,这个特殊的日子,是用父母,亲人的血换来的,因为就在他生日的前一天,便是崇明父母以及季老的祭日!

云启看着崇明,注视着季老的墓碑,眼泪从脸颊簌簌地落下,或许这辈子,她都无法忘记当初季老的那个眼神,那个看着她的眼神里,透露着他的遗嘱——

如果我死了,请帮我照顾小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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