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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峰回路转客

下一瞬,尚未曾看得分明他的出手,他的金针从何处而出,床榻上熟睡的和姨娘就已被兰缺的金针定住了昏睡穴。有极看着兰缺,她的神色不定,此刻只剩下和姨娘的屋子没有搜查,难道爹爹一直最宠爱的娘姨竟然就是那个毒害他的人?

为什么呢?

她的脸色微微苍白,搜索的手指也微微发颤。兰缺按住她的手,悄声说道:“让我来好了。忙了大半夜,你也累了,一旁歇歇去吧!”他的话说得如此体贴,他看穿了她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他看穿了她的内心脆弱之处。

有极有些心惊,有些感激地颔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退到一张梨花木的八仙椅子上坐了下来,心事沉重。这个家是什么时候起就被别人窥觑在内?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埋藏了这样的阴谋?

她想着,不由浑身一个寒战。要不是被兰缺瞧了出来,那么,她爹爹被埋在了黄土下,也没有人知道这个阴谋,大家一直就被蒙在鼓里,一直到行凶之人一步一步地得逞?一直到行凶之人露出狰狞的面目那一天,他们才会醒悟过来?

而那个时候,东方家是否早已经被弄得面目全非,狼狈不堪?

有极的背脊上一阵冰凉。爹爹病重之前交付这个家给她,要她好生替他看住守住,她竟然没有好好地把它给照料好。她有负父亲的期望与付托。她心中一片愧疚难当!只觉得犹如千斤重石压在身上,她喘不过气来。

忽然,听见兰缺轻轻地“咦”了一声,她浑身一颤。举目望他而去,只见兰缺从一本书籍里拿出一只青色的小瓷瓶。这件事物竟然收藏得如此隐秘?他伸手将要拔开瓶盖——

有极忙是一步抢到他的面前,一瞬间按住了他的手,眼波不平地望着他,问道:“万一这是毒药,它……”

兰缺回望她的眼睛,他在她清澄的乌瞳里看到了担忧……他却是轻轻地,轻轻地笑了起来,翘动唇角,“它伤不了我的。”他看着她的脸色在自己的目光下淡然红晕了起来,心中莫名升起一丝自己也始料不及的欢悦。

他拿开她的手,轻轻地退了一步,再拔开瓶盖,凑近瓶口轻轻嗅了一下。他立刻将瓶塞塞好,神色怪异地看住有极,点头说道:“应该是它……”

有极闻言,心中纵然早已想过,还是由不住咔噔了一声落实下来。兰缺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继续哭笑不得地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看来我是太过大言不惭了。等我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我可能会晕倒,你要把我抬回……去……”

他还正说着,忽然“扑通”一声,竟然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有极猛地吃了一惊,他刚才还不是说得自信满满的,她竟然也相信了他。一个箭步抢上来,扶起他的头,探了一探他的呼吸,温暖而悠长,还好!有极的心定了一定,但是她该拿他怎么办呢?这毒……

她对于毒药医术只是看过几本医经,完全没有经验可谈。有极一时茫然之极,急忙轻拍他的脸颊,“兰缺,兰缺,我此刻该怎么办啊?我……我……我不会救你啊?你……你究竟是怎么啦?”

“我会死的。”

“你不会死的!”她一时慌乱情急,竟然忘记了晕倒的人是不会说话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

“我不会让你死的!”有极自然不过地回答他,而后,一怔,看着他枕在自己手臂上的一张脸,还是那样的秀逸,那样的平静,但是却在轻动嘴皮子与她说着话,她心下一恼,将他一推丢在地上,忙地站起来,站在了一旁,两眼惊怒交加地看着他。

兰缺眨了眨纤长的睫毛,睁开了一双溢满笑意的乌漆晶亮眼睛,从下望上瞅住她的脸色,笑吟吟地说道:“我看你这样神经兮兮的,跟你开个玩笑嘛!”

有极不说话,心中却是一重又一重的酸涩。

“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好不好?”兰缺抬起手来向着她,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般求饶,“把我拉起来,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一心一意对你好,不会再骗你了!就原谅我吧……”他此刻的声音软绵绵的像糖,融到别人的心里面去,让人生不起气,恨不起来。

有极无奈地妥协,伸手去拉住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兰缺搭着她的劲道,像一根竹子般弹了起来,笑看着她余惊未散的脸,忽然说道:“你不会救我,绿绮会啊!你应该赶快把我抬回去的……真笨!”他软软地说着话,一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捏了一把,笑得那样妖异,笑得那样惬意。

有极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自己在他的面前该是怎么样的反应才好。明显不能像在靖远他们面前那样,摆出少主人的架势,因为他根本不会在乎。也不能像在别的少年面前那样,自守闺阁矜持,因为他自会有法子让她维持的形象一败涂地。

她苦笑不已地看着他,他却朝她一脸吃醋的神情笑了一笑,做了一个童叟无欺的鬼脸。

兰缺一边和身边的美丽少女说着笑,一边拿出一只白瓷瓶将那只青瓷瓶中的药粉倒了过来,然后又将那只青瓷瓶用布条弄干净,从衣袖里取出一只红瓷瓶将里面的药粉换到青瓷瓶里,他默然一笑,笑得顽皮,然后把青瓶子放回那本书籍的中空之处,书籍也原封不动地放回书架上。

一切处理妥当,他拍了拍手,那些个红瓷瓶白瓷瓶就像变魔术一样从他手上消失了去。

有极讶异地看着他无与伦比的手法,笑道:“你身上究竟藏有多少个瓶子?”

兰缺凤眸左右一溜,悄声说道:“我们也该走了。”他回身两步,拔开和姨娘穴道上的金针,手指一弹,金针便射进了腰间的针包里,漂亮之极的功夫。他回首翘唇神秘地一笑,伸手握过有极柔软的右手,朝屋外快步地走去,一旁说道:“我身上究竟有多少药物,这个可是我此生此世最大的一个秘密!除了我以后的亲亲娘子,我谁也不能告诉……”

有极脸上又是被他说得一热。

兰缺却是一回首,眯住眼睛,声音轻柔如梦般问道:“你要知道吗?”

有极此刻连耳尖都红了。

兰缺凤眸乌亮,自个抿唇笑了起来,好一个奸诈妖艳的少年。

隔天起,有极就暗自派自己最信任的人监视着和姨娘的一举一动,对于昨晚的事情,她对谁也一字不提。

东方庄主喝的药,都是由绿绮亲自抓药,亲自熬。靖远就跟在她的身边,一起把药送进东方庄主一向居住的浮云阁,让兰缺看着和姨娘侍候东方庄主喝下,一切都没有任何的错漏。

凌云阁上面有一个密室。这件事情在东方家里也少有人知道,但是有极知道。东方家里的一切隐秘她都几乎知道。

就在这个密室里,兰缺钻研着东方庄主身上毒物的解药方子。他一面写着一面皱眉头,乌漆的眉睫湛湛生光,有极一旁站着,心下不由担忧,她自认识他以来,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严肃的神气。

末了,兰缺的笔尖一勾,写完最后一个字,并把药方子递与有极。屋顶的天窗洒下日光,照在那一张云纹的宣纸上,一行一行峻拔飞扬的字,已不同于她上一次瞧见他写的字体。他的字多变。

“龙角骨、丹凤引、灵芝草、东海珠、菩提根、沧海子……”有极喃喃一路念下去,这些都是极难寻找,或是极稀有的药材,有的她见古书上记载过,也不知道是否存在于世上的古稀之物,她不禁抬头看了兰缺一眼,“这些东西是真的要?”

兰缺点头,笑道:“放心!世上没有的药我也不会弄来糊弄你。”他起身走过来,指指前面的几行,“这些我相信你都能办到。至少在医仙岛上就一定有,只要你派人前去商议,纵使是他们稀珍之物,但是我知道你如果想要,就一定会想办法要到。”

他眸光犀利地看她一眼,唇边又闲闲地勾起了笑意。

有极琢磨着他的话,浅浅一笑,指着最后一个被他用笔勾起来的名字,“千年雪珠?这是什么?很难找到吗?”

兰缺脸上的笑意还在,眼神已是肃然起来,他出了一会儿神,回答道:“这是一种生存了上千年的蜘蛛,它们只生长在雪峰之上,很难找到它们的踪迹。但是这种雪珠是最好的药引,它本身有毒,却能调和毒物,如果没有了它,这解药的药力就得不到牵引,只怕事倍功半,后果也不堪设想!”

有极听他一说,心事不禁沉重了半分。想这茫茫雪山无垠无涯,这小小的蜘蛛在其上,如何能说找着就找着。纵使就派再多的人上去,也只能是无功而返的事情。但是,她能看着爹爹的性命危在旦夕之间,而不去相救吗?

纵然是艰难,她也不惜力挽狂澜啊!

兰缺斜眸瞄住她,出其不意地出手捏起她的脸颊,笑得邪魅,“别愁眉苦脸的!我会去给你找回来的。”

“你要去……大雪山?”有极心头一震,睁大婉丽的眼睛看住他,看着他脸上认真的表情,心中蓦然地颤动。

兰缺眼角上扬,“当然是我去!你这么笨,想必是怎么也找不到的。”他前半句说着义不容辞,言辞铮铮,后半句又来了调侃人。

这一次,有极不怒反笑,轻声问他:“那么……你会有危险吗?”他能如此为她付出,她心里自是高兴的。但是若然他会遇到危险,她还是不会让他如此地付出。

“若果没有遇到雪崩,没有失足,没有被蜘蛛咬到的话,也许是没有危险的!”他溜着光彩流溢的眼睛想了想,想了又想,一溜嘴地说道。

有极听着他说得半真半假的话,心里担忧,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付他?他看起来,总是这样的满不在乎,这样的吊儿郎当——她忽然摇头,摇头说道:“你不要去了。你不必去的!你只是我请回来的大夫,大夫是没有责任去为病人冒险,更没有理由去为病人送命。”

她淡黄细致的裙摆退了两步,转身便走。

背后的人一身孤影,却是说道:“如果我不去,去的人就必定是你!如果去的人是你,那不如去的人是我!我不愿意看着你去送死,看着你在那大雪山上冷得哆嗦发抖,你这么的笨,又这么的倔强。我这一次不仅是为了我的病人去冒险,更是为了我的病人的女儿去冒险,我觉得这样是十分有必要的事情,我有很多这样去做的理由……你要不要听一下?先别忙着走……”他的声音清晰如流,倏然之间就流进了她的心坎里。

有极有些犹豫地转过眼眸来,凝视住他笑得绚丽的眉眼,轻声问道:“你有什么理由?”

兰缺竟然笑得有些顽皮无辜,又有些腼腆忸怩,对上她清澄乌黑的眼眸,笑了笑,温柔的语音缓缓说道:“我以为自己是有很多很多的理由,但是想了想,发觉原来只有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就是我——喜欢你!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任何的事情,就算是为了你送掉了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有极浑身微微一颤。她从来不知道他也喜欢她,她一点也看不出来!他隐藏得那样好,那样的隐秘。

“这样的理由,够——了——吗?”兰缺依然坏坏地一笑,凤眸灿然如银河繁星。他看起来却是一点也不坏,他很好,好到让别人很想去爱。

有极回身几步抢近,行动快过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颊上一点点地扬起清菊般的微笑,羞怯说道:“兰缺,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些!”她的目光,此刻竟似氤氲了一些水雾,看起来盈盈的,真让人想亲吻一下她。

兰缺被她这样反常的行止懵懂了一下,此刻竟是有些不敢造次了,只是笑吟吟地揶揄:“你真讨厌!非要人家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你才高兴。人家也会脸红的嘛!”

有极在他面前忍俊不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靥如花。放下了矜持礼数,抬起眉眼看着他微红的俏脸,心里顿然生出了许多眷恋的滋味。

只过了一天,匆匆地,说告别就要告别了。两个人的心里都是依依不舍。桥头的杨柳枝折了一手又一手,沿路十里地折过去,马鞍上都插满了枝条。

金水桥过了一道又一道。九月雁过悲鸣,正是离别时候。

“好了,你别送了,回去吧!”兰缺牵着白马,一手抚上她冰凉的脸颊,轻声说道,“秋深了,早晚露重霜寒,不要把自己给冷着。”他放开缰绳,双手握住她的手,放手心里呵了口暖气,将她的手搓热,继续嘱咐道:“手脚凉了,要多搓搓,身体里的寒气太重了,人就要生病。”

有极嫣然一笑,如清菊花儿绽放,轻声说道:“我不是小孩子!”

“在我眼中你就是小孩子。还是一个笨死的小孩子。”

兰缺无限爱惜的话,让有极熏红了脸颊,忸怩地看着他的眼眸,却不知道该在这样的时候说些什么话儿?她不是情话绵绵的胜手,也不十分懂得表达自己的心意。

兰缺软软地说着:“我走了以后,你要每天每天地想着我,惦着我,不然,我在大雪山上是会很寂寞的。”

他乌亮的眸光映着湖光秋水,异常的动人。眉睫瞳仁又是那样的漆黑,唇色那样的红艳,脸色清白如雪气,这一刻才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他的容颜,散发都认认真真地绾了起来,固定在了脑后,不再轻易地松散下来,衣裳也已经认认真真地收拾过,每一颗扣子都扣得很整齐,比她的还整齐。

有极偷偷地一笑,耳根微红,他原来也可以这样清楚端庄地示人,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吗?是因为知道她喜欢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事物,喜欢清清白白、文文雅雅的人,他就按照她喜欢的方式去做了?自己呢,自己甚至不知道他喜欢怎样的人,怎样的事物?她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笨吗?与他相比,她实在是不会讨人喜欢。

“我会天天想你的。”有极垂眉抿笑说,她如果连这么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连这么的一件事情也没有办到的话,她实在没有资格承受他的喜欢了。她的脸颊彻底地晕红了起来,芳菲动人。

颊边轻轻地被人一吻,她怔住,但是不拒绝。

兰缺一吻而退,很是守礼了,眸光灿灿地望她,“你这样好看,谁让你的眼睛又如此多情,我忽然想为你吹一首曲子的呢!”他笑得那样好看,话说得那样的轻飘,宛如雪花落在了杨柳枝上,秋光湖面上,悄悄地融化。

他从马背的包袱上拿过一竿青竹箫,横过唇边,十指轻按。兰缺刚刚吹出了第一个音,有极突然按住了他纤秀的手,眼中不期然地就盈满了轻雾,轻轻地颤着声音说道:“不要吹,不要吹。我想要你……这一趟回来了,再为我吹!到那时候,我才能认认真真地听着曲子的意韵……现在我不能听。”

兰缺抬手,有眼泪“啪嗒”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是那样的温烫,温烫着他的心。他明白她的话,胸怀一荡,深吸了一口气,翘唇笑道:“倔强的丫头,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娶你的!”

有极还流着眼泪,有些猝不及防。抬首凝视着他认真的神色,良久之后,唇角却微微地翘起来,“你说过的话,一定不要食言!一定不要食言。不然,我会记恨你一辈子的!”斩钉截铁地说。

他笑着伸出小指头,一弯如月,“对你,绝——不——食——言!”

有极翘起小指头紧紧勾住他的手,紧紧地勾住。恍如一生的不离不弃,恍如一生的相许白头。

水岸柳旁,秋风正自暗凝,却有一骑骏马飞奔而来,远远地喊道:“少主!”不过半时,人已驰近,却是靖远。他利落下马,行近有极,神色异样,说道:“少主,医仙岛的元大夫驾临山庄,说是听闻庄主有重病在身,特地过来看治,此刻已经在房中把脉。老夫人让你回去会见!”

兰缺闻言,乌眸子一转,神色微变,当下从马背上伸手与有极,说道:“上来!”

“去哪?“

“一同回山庄。”

有极微微诧异之后,回过意来,脸上微微一红,轻轻摇头。倒是靖远深知其性情,一伸手,把马缰送过来。有极一把接住,纵身其上,挽转马头,夹腹便去,几下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兰缺微微蹙眉,他催马跟上。

不时,两人已经入到东方山庄的会客堂。老夫人、两位姨娘、东方洺一干人分了主次都坐在堂中的梨木太师椅上,各人一旁的几上都侍候了上等茶水。当中,东首坐着一个儒雅长衫的青年男子。

他眉目清然,发髻上簪着东珠冠,一个人整洁清雅,一瞧便知出身名门,让人凛然生敬。唇边含笑,正自与老夫人文雅交谈,听见声响后,望入门来的有极瞧了一眼,目中神色陡然一亮,随后转而看到了有极身后的兰缺,眸色深深一沉,难以猜度。

有极留意到他看见兰缺时候,眸色有异,一时不得其解,暂且按下。但听兰缺微微一声笑,向他拱手揖礼道:“元师兄,别来无恙!”他少有对人如此拘礼。

此人正是此刻医仙岛的首席大夫——元谋。元谋起身,谦谦有礼向有极一拱手,“东方姑娘!”倒像是刻意冷落了兰缺。

有极微微一怔过后,淡淡一点头,拱手回礼道:“见过元大夫,久闻盛名!”她本就不是长袖善舞之人,而此刻元谋对兰缺的态度也让她没有好感,于是这一句话也就应得有些冷淡了,纵是如此,她毕竟是东方山庄的少庄主,言语之间倒也不见得锋芒毕露,把人得罪了去。

元谋轻轻打量了她的神色,才又转身看了其后兰缺一眼,这人仿佛是自他认识以来就处处要抢尽他的光彩……以前在医仙岛是如此,此刻在东方山庄也是如此,仿佛只要他云兰缺在此一站,他元谋就永远只能当一个配角。

这样的感觉,让他打从心里就恨出来。元谋疏离地一笑,说道:“云师弟,别来无恙,依然如此风采照人!多年不见,不知道师弟是否已成家,有幸之人可是绿绮姑娘?”他脸上的笑,似乎很亲和,说的话也似是与自己兄弟闲话家常。

兰缺乌眸子一转,不知道这个师兄又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他面不改容地闲闲一笑,又是那么不经意地现出了唇角那一抹邪邪的谑笑。除了有极之外,东方山庄里的余人虽有感激他救醒了老爷子一命,但早已习惯冠冕堂皇的大户人家就是觉得这样不正不经的笑意,不入流,不堪入眼,让人产生鄙视之意。倒观他的师兄元谋,人家衣冠整洁,举止斯文有礼,含笑有含笑的样子,说话有说话的样子,一张相貌更是堂堂正正,一表人才。

更听见兰缺回的话:“成亲的事,我可不着急,娶老婆不同于去买一棵菜,总得慢慢地挑,慢慢地选。若是匆匆忙忙地买来,才发觉不合口味,那时候要打发走可是一件大大的麻烦事。哈哈……小绿绮嘛,她倒是温柔可人的,却也不见得能看上我这个混七混八的人……哈哈……”

他哧哧笑着,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没有半点规矩模样,显得几分浪荡不羁的样子。和元谋等待有极落座之后,才施施然回身坐下的举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东方山庄的人,上至老夫人,两位姨娘,东方洺,下至管家穆先生,伺候着的丫鬟都是深深皱了一下眉头,心里自然对他们两人有分了高低。

有极不由看了兰缺一眼,虽觉得他的举止和自己一贯的认知相差甚远,但是他一贯如此自由自在地懒散惯了。在她的面前就极少正经过,也就看得惯了,倒是没有觉得他有什么过分,反而觉得兰缺本就该是如此的人。

她只向他微微一笑,唇边的笑意有些无奈,又有些理解,甚至流露了一丝难得的温婉神色在黑漆如玉的眸子里掠过。

兰缺的眸子灿然生光,望着她回以一笑。

元谋将两人的神色看在了眼里,咳嗽了一声后才开始说话:“老夫人,东方庄主的病情元谋已经心中有数。按照脉象推敲,绝不是庸医们所指的血竭之症,而是……中毒!”他此话一出,自老夫人而下,众人皆是闻之色变。

只有兰缺的唇角始终含住一丝奇异的笑意,仿佛是深知元谋的为人,所以对他所说的话丝毫不觉得奇怪,更是一副等待他继续说下去的姿势。只是他的这一种笑意,别人看不明白,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是怎么的一回事。

老夫人焦急道:“中毒?”花白的眉头深深一皱,手中的茶水不稳,“元大夫……这是什么毒药,如此厉害,已经是好些年的事情了。可有法子医治啊?”

两位姨娘纷纷附和相问,神情各异地看住元谋。

有极的脸色倒是还镇定,这事情她早已知道。不同的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地被他抖了出来,以后是要如何去提防敌人对父亲,甚至对东方山庄的谋害?她的心里一下子没有对策,但也不在此表露出来,眼角掠了一旁的兰缺一眼,见他仍然嘴角微笑,不知道是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此刻她纵是一肚子的疑问,也不便问了出来。

元谋压根儿就没有再看兰缺一眼,只朝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请宽心……此毒并非无药可解!只要用上我们医仙岛新近研制的雪絮丸,再加上金针度穴推宫换血,这毒素便会慢慢排出了体外……”他眼眸沉了一沉,“只是这个法子极需时日,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立竿见影……”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莫姨娘担忧地问,两眼微微泛了些泪光,“这法子真的能奏效吗?老爷的身子已经非常虚弱……”她险些便要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

和姨娘却是一脸的诡异,两根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很是担心,两手在袖子里互相握住。

老夫人看不得一屋子的愁云惨雾,一震龙头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朝元谋一揖手,说道:“元大夫,你要救救我的儿啊!只要你能救回正山一命,东方山庄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元谋忙不迭地起身,说道:“老夫人那里的话。救治病人本就是元某的本分之事,不劳老夫人相请,元某也必定竭尽全力去救治东方庄主。”他端端正正地朝老夫人一拱手回礼,身子微微一倾,显示自己是后辈对长辈的尊敬之意。

兰缺看着他们你来我往一股子的酸溜气,心里纵然觉得有些不甚舒坦,但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冷眼旁观,任由东方山庄的人前些天将他看得跟神一样的膜拜顶戴,而今日又完全将他这个“无用”的看不出庄主竟然是“中毒”的医术未精的大夫搁置在一旁,不闻不问,甚至有些看得不顺眼。

他皆是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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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鼓起,众将聚,百万雄师汇风云;军令下,战甲披,长剑所指向无敌。饮一碗壮行的烈酒,笑迎那战场的风沙。在征途的终点洒下我们的战血,只为那无法放下的儿女牵挂。有谁记得我们埋下的铁骨,只有家人泪洒微凉的战甲。金戈铁马的厮杀,纵横无边的天下。我愿化身成煞,斩断敌人的獠牙。随着号角声中升起的军旗,我们将踏上血与骨铺就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