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火中契约
和风吹过“洛夫人的占卜屋”后的柳树枝儿，它欣喜地摇啊摇的，似在向归来的小主人表示欢迎。小洛的小肚子上仍捆绑着白白的纱布，医生仍不许他走动，可是，一张小脸蛋已红润起来，这足叫安娜心情都舒缓下来了。
文迪抱着小洛下车，顺着他的要求，文迪带他巡视了他的小球场，看看可有野草侵占了他的土地，又要看看他弄断了的丁香花丛是否长出新嫩的花来，他更要去探望草药室中，愈来愈长的鳄鳄……他才安心理得地回到房中休息。
“吃了这些，你会睡得甜甜的。”安娜细心地喂着小洛吃下她特制的药粥，纵是有点苦，小洛仍是乖乖地吃下，没吭半句，也许，那伤口仍叫他痛楚，所以，他也不会抗议什么。她觉得小洛更乖巧了，她决议不会让儿子再受任何事情的折腾，这是作为一位妈妈最大的使命。
她伴着小洛入梦，才静静地离开他的房间，走到前厅来，却看见文迪眼睁睁地盯着壁炉中的火堆，这令她十分的不安。
“安娜，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文迪听见她的脚步声，赶紧地追问着。
“小洛已睡了，我很多谢你，是你救了他！真的十分多谢你！”安娜幽幽地说，长长的睫毛垂下看着地板，“可是，你要走了！你留在这儿，不是太好，以后，请……不要再来了！”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他才转过身来，对安娜的话仿佛早有准备似的，“我不会走，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和儿子。我只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抛弃你们？我想知道究竟我是个怎样的人？”他的眼睛直盯着她，像命令一样，叫她难以不从，她却是一千万个不愿意再提起来了。
“那是过去的事，不要再纠缠了。你我也有了新的生活，我和小洛都活得很好，我不想有任何的改变，请你走吧！”那声音是如此的冷静，她是想得够清楚的了，她认为文迪是不能留下来的，她绝对不会再对他心软。
“你不告诉我，就让我自己找答案吧。”他对她的话没半点反应，因为他不认为那是需要考虑的事，他转过身来伸手抓向炉火，却被安娜猛地拉住了。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安娜才发觉文迪是真的知道契约的所在处，“你要烧伤手的，你明天要如何出赛？你的手是用来打篮球的，那是你最重要的事业！”
“我最重要的是我的妻子、我的儿子！”文迪甩开安娜的手，大声地宣布，“我要面对真正的我，我才能真正得回我妻子的心！”他的手已闪电似的插入火炭之中，把一堆堆烧得熊熊的火炭拨开，一阵皮肤被烧焦的味道已传来，安娜惊叫着拼命要拉开他的手。
“不要，不要这样啊！”她哭喊着，“把手拿出来，不要再找了！不要再找了！”她看见他的手已被烧得黑黑的，心焦得只管拼命拉他，他却专注地在翻动着烈火，一声声撕心的痛楚吼叫从紧咬的牙关中传出来，一个晶莹的透着红光的卷轴终于被抽出来了，上面清晰地写着：“洛安娜的魔法契约”。
“噢，你放手啊，把它掉下啊！掉下它！”安娜哀求地说，“求你放手吧，你的手会受伤的！”她的泪不住地掉下，只见他死命地握着火红的卷轴，双眼紧合着，脸容尽是苦痛。她赶忙跑去草药室找上几瓶“降火散”，好要为他治疗手上被烧的伤。
在文迪紧合的双眼内，一幕一幕的过去如戏一般闪过，又回归到他的记忆中，他看见落泊潦倒的自己找上了洛安娜的一刻，他惊为天人地看见她的美丽与纯洁，她是如此的完美无瑕！他为了什么而找上她？是因为她的美丽，还是为了她纯全的爱情？还是她所持的魔法契约？他知道了自己的自卑、愤怒、自私与丑恶！他看见自己迫使一个柔弱痛哭中的女孩在契约上签了她的名字……
“放下它啊！”安娜看见两行泪从他紧闭的眼角不住地流下，脸上每一丝纹理都尽是悲恸。她轻轻地把药粉洒在他被烧伤的手上。
“铿”的一声，卷轴跌在地上，文迪不顾一切地把他的安娜紧紧地拥在怀中，哽咽的声音在喉间抖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听我说？为什么要签下那契约？”他哭了，“为什么我会这么苦待你？对不起！对不起！”
她也跟着哭了，她还可以说什么？他的记忆都回来了，他记起自己来了！那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不，契约是要遵守的，否则，厄运会如洪水袭来，你会失去你的一切！”她垂着头，没看他一眼，大力地甩开他的拥抱，低声说：“你走吧，不要再来这儿，以后也不要再来！”
“什么厄运？”文迪立即又拾起卷轴来，“我们最大的厄运就是签了这契约！让我烧了它，让我们重新开始！”他把卷轴拉开，抽出当中一张如新的羊皮纸，他看见上面有自己和安娜的签名，他真的恨死自己了！
“不可以，不可以烧毁它的，契约消失，你什么也没有了，不值得这么做！”安娜扬手一扯，把羊皮纸抢在手中，弹起身来拼命地跑向自己的房去。
“安娜，给我，给我烧了它！”他赶在后追，把她的腰抱着，她一闪身又溜开了，“安娜，听我说，给我烧了它！”他半带怒气地嚷着，她已穿上楼梯，冲入房中，文迪仍在后穷追上来，她扑向书桌那股细小的旋风，把手插入风眼之中，抽出一个小盒子来，火速地把羊皮纸置于其中，又把盒子抛入风眼内，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安娜！”文迪已跑来，把手伸入旋风之中，却被一道雷电轰来，叫他整个人被震得跌在地上。
“你拿不到它的，你死心吧！”安娜伸手扶他，却坚决地说，“你走吧！我们已完了，不要再来！不要再来这儿！”她的眼睛却充满了泪水。
“为什么要这样？烧了它我们便可以再开始！”文迪怒吼着，声音震动了整个房间，他气极地把书桌都翻了，可是，那小旋风仍安稳地在半空回转，安娜却吓得退后了两步，跌坐在床上，呆了。
“告诉我，如何把它抽出来，我一定要毁了那契约！”
“契约生效了，就不可改变，我们是不可以回头的！你应该很清楚！你走吧！”她像在哀求，她的伤心已到了尽头，实在难以忍受那撕心之苦，她已受够他的折磨了，“我求你，放过我吧！我真受够了！”她的泪滑下，滴在床上，打在文迪的心中，叫他痛苦非常。
“不，烧了它，一切重新开始吧！安娜，是我错了，你原谅我，给我多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啊！”他一样在哀求，“我错了，原谅我！原谅我！”
“我们的爱一早已画上句号，你不要再来，求你此后不要再来！走，请你走！”她痛哭了，丝泪不绝，伤心不绝。
“不，你是我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他扑向她，狂吻着，“我不会再跟你分开，我不会理那什么的契约，你是我的，以前是，以后是，现在更是如此！”他的手已狂乱地抚着她的身体，急迫地要把她吞噬。
“噢，不要这样，求你不要！”她哭着要他停止，身子却软软地任由他的摆布，不懂得反抗。
“你是我的！我爱你！你知道的！”他如火的吻锁住她的唇，不让她拒绝自己，急速的气息叫安娜惊慌，她命令自己的手要把他推开，那双出卖主人的手却把他紧紧地抱着，她的心乱极了。他已躁狂的只管吻那一身的薰衣草芳香，那玲珑的曲线都把他的神经拉倒了。
“我好想你，我不曾忘记你给我的感觉！我的心魂一直都留在你的身上，我根本没法离开你！”他在她的耳际细细地把他的爱再次再次地诉说，“你让我触电的指尖，叫我迷醉的胸脯，蚀我灵魂的身体，你的眼睛、你的爱，我怎能没有你？我怎能没有你？”他的情话仍是那么甜，她已没有抵抗的意志，就让他再次地占领她的身心，这原本就是属于他的领土，她知道自己永远地只属于他。
他的手把那细致的身体紧锁，两双脚紧缠如探戈的舞步，他如熊的腰拼命地推进，完全地把她的心都刺穿了，她只有痛楚地娇喘，无力的身躯已不能受控，都被他占据与操纵，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使唤着她的哭、笑，牵动她灵魂与肉体之间颤动。他是她的一切，她不能不承认，“我爱你！”她在他的冲动与狂野之中，迷失了理智，说着她心底最真的一句话。
他再次感觉到她的心、她的爱，真实地再次拥有他的爱情、他的女人。她的芳香、她柔美与幼细的身体、她的颤抖、惊惶、如火的体温、酒一样的唇、星光一样的眼睛、动人的腰肢、叫人心悸的乳香、两腿之间叫人丧失理性的深海……他一一地牢记，他试着要自己清醒的，用眼睛、用身体、用感觉去记录她一切的美好。
“我爱你，一世也嫌不够！”他抚着她紧促的双眉，轻轻地揉着，像呵护着世上最贵重的珍宝，“不管你会否把那契约烧了，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一生一世，再也不要离开你，再也不要。”他认真地说着，没有理会她脸上的苦恼神情，只顾吻着她，双手在她一身的曲线上游走，贪婪地吻着她，陶醉在爱情的温存中。
在如锁的拥抱中，她感觉到他从前的爱，不，现在的，是来得更狂烈了，他似乎是爱昏了头，他竟然妄语地说“妻子与儿子才是他的一切！”安娜的心是多渴望他会这么说，可是，都太迟了。爱情是一条直路，没有弯角可转！她不会让他钻回她的生活，为了他、为了小洛，也为了自己！她不会再相信他！他的自以为是根本的没有改变，反是变本加厉！他总不会理会别人的感受，仍是那么主观自我，自私！
他拥着自己的皇后，睡得好甜。她轻轻地试着把他推开，可他的身体比从前更重、更魁梧了，根本没法离开他的拥抱。她吸了一口气，暖暖地吹进他的耳窝，他痒痒地伸手抓向耳朵，她立即闪身溜出他的身体，轻巧地站在床沿，呆呆地看着她的男人，不舍的眼睛又红了。
“好好睡啊！再见，我的爱！”她亲吻着他的额角，一滴泪落在他的脸上，她轻轻地拭着，泪却没法止息的，拼命在流。她转身，穿上她只有出远行才用上的牛仔裤、短身的衬衫、风衣。她把小旋风散了，把小盒子塞进背囊，又火速地为自己和小洛拿了几件衣服，从抽屉中拿出一串车匙，看了文迪最后一眼，好不舍得，仍是转身走了，留下仍在甜梦中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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