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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偷

时间真的所剩不多,颜色马上和踏宿、笑恨前往京师。马是快马,虽然她依然不会骑马,和踏宿共乘一骑,以目前的速度而言,如果连夜赶路,明早便可到达京师。

无情的期限已只剩三天。追风传来消息,鬼谷神医已死,无情的希望又减少一分。

三个人都没有睡觉的打算,在驿站喂了马继续上路。

天已黑透,路渐渐看不清楚,垂下来的树枝刮得快马行走的人的脸上,生生的疼。突然,踏宿拉紧缰绳,马的前蹄高高扬起,半个身子立起来。笑恨在后面,警觉地勒马,才没被拉着的绳索绊倒。

林子里就在这时杀出一个黑衣蒙面人,剑法凌厉,身手不在踏宿、笑恨两人之下。他的目的非常明显,取颜色的性命。要不是两大名捕护着,颜色恐怕死了上千回了。

她听得耳朵里全是金属碰撞声,踏宿和笑恨左右夹攻,黑衣人明显落下风。他后退几步,忽然双腿生风直扫两人面门。踏宿、笑恨怔了怔,动作缓慢下来。黑衣人却没有踢向他们,收了腿向林中飞去。

颜色眼见着踏宿和笑恨追过去,“那个……”风声掩盖了她的声音,她的保镖早没了踪影。

就不怕中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吗?她想那两捕头一向精明,这次怎么糊涂了,好歹也留个一人啊。

颜色觉得自己有非常准的第六感,她靠在马上,念叨着千万不要再来人。偏偏上帝听不到她的祷告,背后寒气袭来。

1、2、3、4……乖乖,又来十个,刀光贼闪贼闪。

“踏宿和笑恨不在,天助我也。”

敢情和第一个黑衣人不是一路的?颜色细看这十个人,虽然也穿着夜行衣,但风格很特别,有点……娘。

天啊,她谁也没惹,哪冒出这么多人要杀她?

追了几里,黑衣人停下来,踏宿和笑恨皆是不解。他撤了蒙面,竟然是追风,“二师兄,四师弟。”

踏宿、笑恨在打斗中已经认出了他,要不也不会双双跟出来。

“三师弟,怎么回事,世叔派你杀她?”

“不,我自己的主意。世叔对夜家人一向愧疚,怎么会伤害他们。”追风看向远处京师的方向,“大师兄已经被定罪。”

笑恨急道:“不是还有三天吗?”

“谢娘被搜出来,府里百口莫辩,加上傅铮推波助澜,皇上糊涂啊。”

“那更要将颜色带回去,”踏宿不明白追风的用意,他更不愿意无辜的人牺牲。

“大师兄的性子你们不知道吗?他会让颜色涉险自己脱身吗?只怕到时候他见了颜色抢着把这罪认了。”

追风说得不无道理,踏宿沉默不说话,笑恨却道:“我们为何不赌一赌?大师兄罪已定,颜色的死活已不重要,把她带回去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不行,她一定得死。”追风态度强硬,“后果我来承担。”

踏宿忽然明白过来,猛地看着他,“你想用这种方法来维护世叔的名誉,太傻了。她既然是夜家人,身后必然有暗夜门。”

“你们查出来了?暗夜门果然是夜家的人所创。”追风叹一口气,“他们明着对付傅铮,暗地里谋害世叔,让人防不胜防。”

“那么,这次的事情是顾无殇的阴谋还是暗夜门的复仇?”踏宿陷入沉思,还是顾无殇和暗夜门有什么关系?

“管他呢,反正我不赞成滥杀无辜。”笑恨表明自己的立场,随后抽丝剥茧的分析,“三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知道颜色死了,暗夜门会发出什么样的行动。世叔说过,她是夜家重要的人,你这样做等于逼着暗夜门提前行动。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追风不语,基本上认同了。

“笑恨说得对,”踏宿也赞成,“三师弟,我和你先回京师。四师弟,你带颜色随后赶到。”

笑恨想起把颜色晾那有一会儿了,送走两位师兄便赶紧回去,却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毫无异议,只有颜色能发出这么恐怕的叫声。

糟了!他几个大掠起穿过林子,战斗已然接近尾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影收回拂尘,冷冷道:“滚。”

倒在地上呻吟的黑衣人刹那间走得干干净净。

“红尘。”笑恨惊喜,“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我了?”当下想握她的手,却“刷”一声手背上多了几道细细的红印。

“谋杀亲夫啊。”

他吃痛地缩回手,颜色的脑袋横到两人中间,转向他破口大骂:“你们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是不是人啊!我差点就被人大卸八块了,什么人都没追到还有脸回来泡妞……”

“不过话说回来,”她搭上红尘的左肩,“红尘姐,那些娘娘腔是什么人?”

“烈焰堡的人。”红尘从她手下移开,“主子说回长林还是去京师随便你,我会一直跟着你。”

“本来就随便我啊。”颜色自言自语,红尘的转述是一贯的清清冷冷,她听着怎么就觉得充满火药味呢。

顾无殇在生气?她还生气呢,识相的快来道歉,竟然利用姑奶奶。但,他本来就是利用她的,从把她从乞丐堆里拎出来不就是利用的吗?

不合时宜的笑声从笑恨口中飘了出来,他听了两人的对话控制不住地咧开嘴,“红尘,我们可以多多培养感情。”

两道杀人眼光同时从颜色和红尘的眼中射出,笑恨虽然敛了笑,却更加愉悦地哼起了歌。

因为红尘的到来,颜色终于见识到笑恨的无耻。他可以自言自语十来分钟表达他对红尘的感情,明确来说他不是自言自语,他的初衷是和红尘对话,但是红尘不理他,所以变成了他的个人独白。

笑恨最无耻的一点是孜孜不倦地对红尘动手动脚,俗称吃豆腐,令颜色叹为观止。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到了京师汴梁。正逢官兵清理街道,百姓们被驱到两边,尤其马车马匹不得行走。

一问之下才知,大辽使者马上要进城了。

颜色便拉着笑恨、红尘上了酒楼,找了个靠窗的称之为凑热闹的绝佳位置坐下。

这大辽使者一行人趾高气扬,从进城起就没正眼看过中原百姓,还一脸不屑。随侍的大宋官员却是卑躬屈膝,低声下气。

“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个家。”颜色很看得开,优哉游哉地喝着小酒把头探出窗外,问处于愤懑状态的笑恨,“他们来干什么?”

“听闻海外小国不远万里进贡的贡品洋球可治愈奇病,以交流之名来强取豪夺。”笑恨气道,“圣上总共才得四颗,辽国来信竟想全部要去。红尘,这里的乳鸽很好吃。”

跨越度是不是大了点?

红尘不动筷,笑恨依然夹菜夹得不亦乐乎。

看起来很珍贵的洋球啊,颜色敲着桌子,眼珠因为思考四下转动,瞥到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红尘,她不得不开口提醒笑恨:“你见过尼姑吃荤吗?”

“破了色戒不算尼姑了吧!”笑恨哪壶不开提哪壶,却大大满足了颜色八卦的心理。

她怪叫起来:“你们——干了?什么时候?”她都没看见,好可惜。

红尘忽然站起来,脸色红白相加,不知是羞愧还是气愤,“笑恨,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下楼。

“生气的女人最美丽。”笑恨陶醉,“你有没有发现她叫我的名字是多么动听。”

“我只看到你有多么恶心。”颜色大笑,向笑恨招招手。笑恨凑过来,听到她贼兮兮地说:“偷皇宫的贡品容易不?”

笑恨吓到,“你想偷洋球?”

“不是我,是你。”制止了要跳楼的笑恨,颜色显出一副“我是不开玩笑”的表情,正色道:“想不想救你大师兄?”

毫无疑问,笑恨猛点头。

“找证据翻案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戴罪立功。你想啊,圣上那么奉承大辽,洋球肯定是双手奉上。如果你去偷了出来,他怕得罪大辽肯定会尽全力秘密找寻。这种贡品无故失踪的重大案件当然要央普先生和四大名捕接手了,到时候哼哼……”

笑恨彻底被打动了,“这个办法确实比劫狱好多了。”

“千万不要被人发现,还有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颜色生出一丝担忧,“你的功夫还好吧!”

“开玩笑,只要我愿意就是偷圣上的枕头也不在话下。”感觉被侮辱了的笑恨马上声明自己的价值。

“非常好,今天晚上就行动。”

约好事成之后在西郊碰面。

从笑恨踏出第一步,颜色开始计时。根据精确计算,整个行动如不出意外大概要消耗五十分钟。

远远地传来打更的声音,二更了。夜深风寒,她连续打了三个喷嚏,听来格外响亮。看看手表,笑恨同志迟到了三十分钟,而且还在迟到中。

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颜色哆嗦起来,作眺望远方状。笑恨不负众望,于望眼欲穿中翩然而至。不对,两手空空,狼狈至极。

完了,颜色暗叫不好,失手了。

“本来是偷出皇宫了,一切非常顺利。我也没想到红尘忽然杀出来,”笑恨极力解释,加上动作声情并茂,“颜色,你能理解我吧?”

“这么说被抢了,”颜色背着双手踱了一圈,鄙视道,“你竟然打不过红尘。”

“她怀孕了。”

所以束手束脚,哪都舍不得碰。

颜色连连摇头,“失策失策,我以为她是来保护我的,原来是个卧底,把我们的计划听了去。”指天大骂:“顾无殇,你这个王八蛋。”

“她是顾无殇的手下?我以为是夜昔越。”

“你以为的没错,我只是随便骂骂。”沦落,居然理所当然地帮着顾无殇隐瞒身份。白天踌躇满志的颜色此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与另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挨在一起,齐声叹气。

一股熟悉、亲切的味道在风中慢慢飘散,钻进颜色的鼻子。

“笑恨,你身上什么味儿?”刺鼻……

笑恨端起手在鼻下嗅了嗅,厌恶地甩开,“洋球的味道,打斗时让我捏开了。”

刺鼻……熟悉的刺鼻……“洋球是不是这个样子,外面一层透明的膜,里面浅紫色,切开来一圈一圈的,闻多了容易出眼泪?”

“你怎么知道?”笑恨不得不佩服她,他的表情写了完全正确四个字,“我不知道洋球切开来什么样子,但听世叔提起过,和你描述的一样。”

洋葱!颜色肯定,以为换了个名字她就不认识了么?天无绝人之路,贡品四颗是不是,本姑娘给你一斤,看你不感激得痛哭流涕?

颜色兀自嘿嘿笑了一会儿,对笑恨如此吩咐道:“明天皇帝必找央普先生破案寻回贡品,你一起进宫去以四大名捕的性命保证三天内一定找回,并让皇帝许下承诺,如果顺利找回许你们一个赏赐,最好傅铮也在场。”

“为什么?”笑恨打断,“还有万一三天内找不回来呢?”

“洋球在傅铮手里,他以为你们肯定不会找到也不会让你们找到,你们撞到枪口上他还不迫不及待地推波助澜。洋球我来找,相信我,我一定一定可以找到。”

据她分析,顾无殇抢洋葱是交给了傅铮,又赢得一分信任。

笑恨被她说得糊涂了,“抢洋球的不是暗夜门吗?为什么会在傅铮手里?”

干脆买《十万个为什么》看好了。颜色不耐烦道:“你哪这么多问题,自己想去。办法摆在这儿了,信不信我自己决定。”

她实在无法和他解释顾无殇就是夜昔越,那顾无殇多危险啊。呸,沦落!

笑恨的这个决定考虑了很长时间,毕竟拿命在赌,不得不慎重。颜色等得快睡着了,笑恨摇醒她,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表情,“我再信你一次。”然后喃喃自语:“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相信她?”

由颜色策划的营救行动风风火火地开始实行了。她回到现代买了一麻袋洋葱,等小白恢复了马不停蹄地赶回古代。

一麻袋他们认为珍贵的罕见的来自海外的洋球,皇帝自是笑得合不拢嘴,相信了笑恨一套关于神仙赠送的说辞。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解释呢?

央普府。

落日庄一别之后,颜色这是第一次看到无情,彼此都有点小激动。但是,无情是不是激动过头了?

她听他的话在他身前蹲下,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晶莹的泪,“二师弟说你还活着之后,我一直盼着见你。”

无情轻抚她的脸颊,声音温柔:“我很想你。”

“我也想爷呢。”颜色嘻嘻笑,尽量挥散这一室暧昧的气氛。

接着,无情问了她前些日子的情况,颜色讲得很兴奋,详略得当,当然隐藏了一些事情。讲着讲着,她突然很想顾无殇,他也回京师了吧?

见她声音小下去,无情笑道:“歇会儿,喝口水。”

颜色回过神,一口一口地抿着茶,眼神游离地望着窗外。

忽听无情轻声说:“整个下午,你共提到顾无殇二十多次。”

“啊……”一时没能明白无情说这句话的用意。

“没事了,你去世叔那边吧,他找你。”无情惊觉自己突兀,忙微笑不再提及。

颜色帮他关上门。他看着她“吱呀”一声带上的门,依旧在笑,却是苦笑。已经晚了吗?

自幼在青春偶像剧熏陶下的颜色岂能看不出端倪,她叹了一口气,压力啊!央普先生找她,是认定了她是夜家的人,谁让她身上带着小白呢。好吧,她是顾无殇的未婚妻,也就算个夜家人吧。

央普把其间的恩恩怨怨讲了一遍,颜色听得昏昏欲睡,既然这么愧疚切腹自杀好了。但她是个明事理的人,庙堂之上少不了央普先生,这厮虽然做过错事,却也不失为一个刚正不阿、为国为民的好人。

“先生,我无意报仇。”颜色表明自己的立场,“你这些年做的已经够多。”

“不,老夫的这条命随时等夜家人来取。”

颜色没有打算消弭他的罪恶感,亦不想费口舌安慰他,随他便。她又想起顾无殇,从小被仇恨包裹。怎样他才能放下仇恨,真正快乐呢?

在府里无所事事地过了几日,每日和无情喝喝茶、下下棋,生活质量虽然提高却是无聊至极。

笑恨在外头找红尘,时不时回来找她出主意,名曰不能让孩子出世没有父亲。四大名捕里属笑恨最潇洒,敢爱敢恨,不顾世俗眼光、立场束缚。踏宿呢,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好像要告诉他什么的……

然而这件事没想起来,颜色奇怪地发现府里一大清早张灯结彩,门窗廊柱上皆贴了喜字。

谁要成亲了?

她正要去问无情,无情也来找她,叫她去天香酒楼买一罐佛跳墙。佛跳墙从选料洗材到入罐加料封罐再到大火小火轮流,前前后后共要三个时辰,等于六个小时。

“你要看仔细了,这罐佛跳墙很重要,中途不能离开一步。”

无情加了这么一句,颜色雀跃的心情“嘭”地摔落,六个小时啊,她不等得睡着了才怪。

在酒楼里端了张椅子坐在厨房前,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颜色开始左顾右盼了。无情的吩咐犹在耳旁,她不敢玩忽职守,可是也没人往里面投毒吧,会有什么事呢。

于是一只眼睛瞄着,另一只眼睛将天香酒楼的菜单浏览了一遍,手一扬找来一名小二,“本公子现在下去进餐,你给我好好看着这佛跳墙,中途不得离开一步,出了差池为你是问。”语罢塞了他一锭银子。

那小二哪里去找这么轻松的差事,当下允诺眼珠子绝不移开一寸。

颜色在楼下叫了一桌菜,津津有味埋头品尝之时,门外进来一人冷冷一笑,翩然而至打断了她的饕餮进行时。如果她知道傅小梨会来,一定缩在厨房里绝不下来,打死也不出来。

“额……”颜色在傅小梨的怒目而视下再也吃不进任何东西,“傅大小姐……”要不要解释一下,她不是故意骗她的(有意的),这娇纵小姐难道来报仇的么?京师她不太熟。

傅小梨嫌恶地看她一眼,挑了一干净椅子坐下,其实所有的椅子都是干净的,“你跑来这里干什么,逃婚吗?”

“你在说什么?”她哪有婚可逃。傅小梨的名字却让她想起了一件事——傅小芍。对了,她那天找踏宿想让他阻止小芍,如果小芍知道自己一步步谋害的所谓仇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一定会疯掉的。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我不让你走你敢。”傅小梨拦住她,“你乖乖回去和无情成亲我就放你一马,不要想着兴风作浪。”

《蓝色生死恋》里非亲生的恩熙多温柔,傅小梨怎么就这副德性?她算是听明白了,这丫难道以为她和无情成亲了顾无殇就会喜欢她,什么逻辑!

颜色无意和她争吵,“我感谢您给我这么高的身价,但我真的有事,改日再聊。”

“回央普府去。”

“我就是回那里去,不信找人跟着我。”

傅小梨还就真派了一个人跟在她身后,看来颜色已带给她严重的威胁。远远地看到央普府前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和鲜艳的双喜。

不会真的是她和无情成亲吧?那她为什么在外面?隐约觉得哪里不对,细细一想,早晨无情似是故意支走她。

两个门房都不在,更加深了她的疑虑。

发生什么事了?

“夜昔越,或者,该叫你顾无殇。”

作女装打扮的追风着大红嫁衣,缓缓从新房内走出。前一秒还是吹炮手、喜客和小厮的人手持兵器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不难看出都是江湖和六扇门的一流好手。

央普府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被包围在中间的男子冷冷笑,面具下的唇角不断溢出鲜血,“追三爷真是好计谋。”如果不是完全没有防备,胸前也不会受追风一掌,他用了十成功力,“四大名捕也会暗箭伤人。”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而已。”追风向前逼近一步,“和你这样的人还讲光明正大吗?”

顾无殇咳出一口鲜血,他轻轻揩去嘴边血渍,缓缓拿下金色面具,“你以为凭你们拿得下我吗?”心里却是明白此次凶多吉少。

“以你目前的伤势我一个人足矣。”

追风剑出鞘,锋利无比,寒光四溢。无情亦在,此时出声道:“三师弟,你答应世叔不伤他的。”

“大师兄,他的武功你清楚,不伤他如何留得住他?”

出剑,剑剑刺向要害,招招要人性命。顾无殇为掩藏身份未带神哭鬼斧,没有武器已占下风,加之受伤严重,一闪一避之间虽也回敬了追风一掌,身上却又添新伤。

越是运功,胸口越是痛得厉害。剑光如闪电,直逼而来,躲不过了……

只听“轰”一声,追风手中的剑被震落。

是谁,竟能用震落堂堂追三爷的剑?

众人皆震惊,人群外脆生生的女声传来:“喂,敢动我的男人,太不给面子了。”

手执左轮手枪的女孩走进来,护在顾无殇身前,横眉冷对,“看出来了,那天就是你想杀我。”

众人不知她手中是何物,暗自猜测是否为传说中的暗器之王孔雀屏。颜色拿枪对着追风,黑黑的枪口竟让他产生一丝惧意。

他后退一步道:“我们今天只是奉命留下顾无殇,你让开。”他知道,如果动起手来,大师兄会不顾一切拦他。

“放屁,”颜色脏话骂出口,“留人是你这个留法吗?”她虽握着手枪,倒不敢真正杀人,撂狠话也不擅长,只得偷偷问身后的顾无殇:“接下来怎么办?”

“没有办法的话,一起死好了。”他轻声笑,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憔悴,一双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光彩耀人。

不是回光返照的现象吧!“神经病,我还不想死咧。”颜色一只手扶着他,目光看向无情,“爷,依顾无殇的性子,你要留也只能留下他的尸体。我跟你打个赌,如果先生知道你——”她忽地转向追风。

追风打断她:“后果我一并承担,世叔如何处置我都行。”

“谁管你的死活,”颜色冷嗤,“我赌的是,如果先生知道他的弟子杀了他一心想要赎罪的对象,他——”目光炯炯,一眨不眨地盯着追风,“一定会自——杀谢罪。”

追风一震,会吗,世叔会吗?他一时慌乱,心绪扰杂。

无情的决定已出口:“顾无殇,世叔别无他意,只是想和你谈一谈,化解恩怨,这样你也不成全吗?”

“这种情况要我相信只是想和我谈一谈?”他大笑,鲜血咳出,“除非我死。”

颜色看他鲜血擦了流,流了擦,不禁握紧手枪,腕子微微颤抖,“顾无殇,你可千万别死啊。”

“放心,死不了。”

他整个身子靠在颜色身上,连颜色的肩头一并染红,冷冷地看着周围不敢轻举妄动的人。

无情忽道:“颜色,你会回来吗?”

“我……”无法给出承诺。

天空这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夹在雨中的还有无数细小、尖锐的针,带着凌厉杀气,扑面而来。

“九转夺命针,大家小心。”无情连忙发出警告,一边以暗器打落。

却是来不及了,九转夺命针毕竟是玉不酌的成名暗器,能躲过者少之又少。他们该庆幸这次玉不酌是大面积撒针,威力减了三成。一时间哀鸿遍野,雨声夹杂着呻吟声,此起彼伏。

再寻人,哪还有顾无殇和颜色的影子。

“先休息一下。”

一匹马载三个人,马累人也累,尤其顾无殇的伤再禁不起如此颠簸狂奔。见远处一个草棚子,虽不住漏雨,却是别无选择。

挑了块干燥的地儿让顾无殇坐着,玉不酌喂他吃了颗续命丹,护住心脉。

颜色得知那药丸的名字,大惊失色,“续命丹,有这么严重吗?”

“不会有事的,红尘马上会带人过来,”玉不酌安慰她,“暗夜门里有最好的大夫。”

确实,暗夜门的无往药王和鬼谷子并称天下的两大神医。

颜色只得帮顾无殇的剑伤上上点金创药。

顾无殇休息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有了力气说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什么人也没带,鬼鬼祟祟出去,我就知道你要去干见不得人的事了。”玉不酌知道他已无性命之忧,拍了拍袍子笑道,“我呢,跟出来看看热闹。”

“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颜色好奇问。

“你说呢?”玉不酌假装色迷迷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当然是某人成亲他来抢亲了。”

顾无殇适时咳嗽起来,颜色忙顺他背,“没事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本姑娘魅力一向大。”

好熟的一句自夸的话。

顾无殇咳得更加厉害,本来苍白的脸上有了疑似红晕的血色。他想起了什么,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你刚刚说什么?”

“本姑娘魅力一向大啊。”

“不是这句,在你闯进人群的时候,你说什么?”

喂,敢动我的男人,太不给面子了。

多无耻的一句话,颜色余光微瞟他,这个家伙,干吗非要她重复一遍,一时口误而已,“不记得了。”

“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记得。”顾无殇挑眉,看似心情很好。

颜色微翘嘴唇,伸出手接顺草而落的雨滴,一滴一滴,透明如水晶。曾经有人形容爱情——透明、干净,是这样吗?她用肩膀轻轻撞顾无殇,“如果某人真的成亲不跟你走,你怎么办?”

顾无殇淡淡看她一眼,吐出四个字:“打晕带走。”

颜色嘿嘿笑,像个被掐住嗓子的鸭子。雨越下越大,不断有带水的枯草落下来,这个草棚子,她抬起头,有不好的预感……

“小心。”

果然!顾无殇抱住她往旁边滚去,顷刻间棚子塌陷,而且是人为的。天啊,为什么有这么多仇人,为什么不让她安生一点?颜色跌在泥坑里不想起来,流过脚下的雨水映着淡淡红色,她忙看顾无殇,嘴角又渗出血丝。

玉不酌站在两人前面,面对一溜一溜穿蓑衣的黑衣人,静静等着来人说话。最前面的少年衣着华丽,没有蒙面,打着伞,隔着蒙蒙雨雾销行独立。

“好熟悉的娘娘腔风格的衣服。”颜色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自言自语,扶着顾无殇摇摇晃晃站起来,浑身已湿透。

少年说话了:“如果杀了他们,你会跟我回去吗?”

“你绝对杀不了他们。”玉不酌冷冷地看着他,“不要逼我动手。”

“我什么都给你了,为什么你不能乖乖待在我身边?”他扬起左手,“我再问一遍,你要继续留在顾无殇身边吗?”

“我早就说过,你何必再问!”

烈焰堡少堡主的手臂挥下,身后的黑衣人举着剑展开搏杀,当然目标是顾无殇和颜色。他们虽然不敢向玉不酌下重手,被他瞬间击毙好几个,但是人数众多,尤其烈火与他交上手,他顾不周全。

颜色决定以后要好好教导玉不酌不要乱搞。

“站在这里不要动。”

顾无殇交代完,替颜色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转身运气,踢倒最近的一个黑衣人,捡了他的剑与玉不酌并肩作战。

颜色站在原地,不断有黑衣人往她这边杀来,不断地被顾无殇一剑毙命。雨水越来越鲜红,从顾无殇身上滴落的雨水透着猩红。他撑着剑,动作越来越迟缓,嘴唇被咬出了血。

“顾无殇……”颜色哽咽,分不清脸上流下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掏出手枪,瞄准一个黑衣人却怎么也扣不下扳机。这时一剑狠狠地向顾无殇的后背刺过来,他却无暇顾及。颜色眼睛一闭,扣动扳机,没有听到预期中的枪响声。

奶奶的,关键时刻竟然浸水失火了。

她丢枪冲过去,双手环抱,用背护住顾无殇,那一剑刺在她的身上。刺吧刺吧,她穿着高科技防弹衣,刀枪不入。

“颜儿!”顾无殇转身抱住她,挥掌将出剑的黑衣人打飞,自己也吐出一口鲜血。

“没事没事,我穿了防弹衣。”颜色急忙表示自己没有受伤,用衣袖擦他嘴角的血,“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没来得及回答,又一刀开天辟地地杀过来,颜色仗着自己的防弹衣,横身挡下。

“啊!”美人救英雄的美人痛得哇哇大叫,“我忘了我没穿防弹裤。”

这下她彻底听清楚了顾无殇的吼声,“颜——儿。”

真好听呢,震得她耳朵快聋了,似乎听到千军万马的声音。极目看去,红尘带着大批人马策马而来,她可以放心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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