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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二十年前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房门竟然被人轻轻敲响了。

李红袖和唐采薇都还在熟睡,张龙虎的耳朵灵敏,所以很快就爬了起来,一打开门就看见是自己的老爹张天士站在外面。

他满脸懒洋洋的神色,看着只穿睡袍的张龙虎,道:“这几日没少消魂吧?”

张龙虎不由得尴尬一笑,道:“老头子,你来干什么?”

张天士淡淡道:“我来接儿媳妇的。”

张龙虎不满道:“红袖跟着我就是了,你来接她干什么!”

张天士也不说话,走进屋里坐下,翘着腿,点燃一支烟,哪里还有一点儿与马大佛爷交锋时候的那种高人风范。现在的他,简直就像是个老顽童,张龙虎简直想要揍他的脸。

“你从北京回来了?”张龙虎也给自己点燃一支烟,丝毫没有觉得在长辈面前抽烟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

“回来了。”张天士道。

“你和马大佛爷谁赢了?”张龙虎漫不经心道。

张天士忽然沉默,片刻后才道:“以后,你还是叫他马伯伯吧,你上京的时候记得去他的坟前上一炷香,然后磕几个头。”

张龙虎眼神一凛,道:“我不跪天,不跪地,更不会跪人,除了我娘,谁也不跪!”

张天士冷哼一声,惬意地抽了口烟,眯着眼睛说道:“不跪便不跪吧,你也不欠谁的,就算是我欠的也不该你来还。你不是在怪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关于你娘的事情吗?现在我告诉你,你想不想听?”

张龙虎点点头,道:“你说。”

张天士陷入了回忆,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二十年前,雪夜。

一盘棋已至中盘,两方厮杀依旧激烈。

张天士棋走偏锋,道士圆润有余,张天士是剑,那么老道士就是水。

最后,两方将分出胜负的时候,老道士忽然脸色一变,喝道:“快进去!”

张天士正在沉思,被老道士惊醒,却见老道士已到了急救室门口,然后一脚就将急救室大门给踢了个碎,纵身就窜了进去,动作敏捷。

张天士知道这个师兄不可能是无的放矢,加上正在急救室里的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心下当即大乱,也跟着一个箭步走进了急救室里。

里面已经传来尖叫声,张天士一进门就看见道士一只手已掐住一个医生的脖子。

张天士急道:“师兄,怎么回事!”

道士冷冷道:“天士,与你下棋的时候我忽然察觉到七杀星暗淡,于是掐指一算便感觉到它摇摇欲坠,于是便想到了这孩子的安危,心中正觉不妙,破开门来便见这匹夫给馨儿打了一针药!现在你看看馨儿。”

张天士顾不得去理会道士和医生,冷道:“你们谁敢走出急救室,谁就死!”

在场的人都知道张天士的身份,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道士忽然眉头一皱,手中被掐着脖子的医生嘴角竟然已经流出黑色的血液来,以道士的经验来看,这医生无疑是中了慢性毒,而且下毒的是行家,能准确控制毒发时间。

“这匹夫中毒身亡了,快,如果来的及的话馨儿还能把孩子生下来。”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已奄奄一息,那张不算很美,但却清秀的脸此刻已布满了疲惫,一双眸子也显得有些黯淡了,正在缓缓闭上。

张天士一把扣住她的脉门,咬牙道:“兰馨,挺住!”

这个一辈子都不曾流过泪的男人,在这一刻还是终于落下了两滴枭雄泪。

再多的语言都难以描述这一刻他的心情。

或许,越简单的话,越能扯出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兰馨张着嘴轻轻道:“救孩子。”

道士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兰馨的肩膀然后向上一提,让她上半身立了起来,接着就是并指如剑在她背部的穴道接连敲击,然后一只手贴在她的背后。

兰馨在这一刻是回光返照,猛地睁开眼来,尖叫道:“天士,救我们的孩子!”

道士将兰馨放下,轻声道:“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

旁边的医生护士几乎看傻眼了,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难道是点穴功夫?

张天士握住兰馨的手,眼里含着泪花,带着温柔,轻声道:“兰馨,孩子会平安的。”

兰馨展颜一笑,生孩子中的她并不觉得痛苦,因为她已忘了痛苦,“天士,下辈子你再娶我一次好吗?我想一直陪着你看夕阳西下,看一辈子。”

张天士闭上眼,嘴唇颤抖,轻轻说:“好!”

终于,有护士惊叫道:“出来了!生出来了!”

孩子生出来却没有哭声。

护士轻轻一掌打在孩子的身上,孩子却依然没哭。

而这个历经磨难的女人也缓缓闭上了双眼,她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很安全,于是她嘴角挂着笑沉沉睡了过去。这一睡,是一辈子,六道轮回后,她会再回来,完成那个约定。

一起看夕阳!

张天士面色冷峻,从护士手中接过这个生下来便没有哭声的孩子。这个孩子一双眼睛特别好看,黑得如同宝石,与这个眼里还含有泪的父亲对视着,似乎是感觉到了父亲的悲伤,血肉连心,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老道士叹息着,用一种冰冷至极的语气大声道:“也罢也罢,天意注定,便叫龙虎,张龙虎!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既然注定为七杀星,那又何必要借助佛家气息洗涤劫难与杀气,既为七杀,便乱了这天下,便杀尽这天下狗贼!杀杀杀杀杀杀”

道士大哭大笑,如同疯子一般走出急救室。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这是你人生第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你是张龙虎。”

张天士看着怀里已熟睡的孩子,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暖,他淡淡看了一眼那医生的尸体,眼里有滔天愤怒与仇恨,“馨儿本可以多活三年,但你们这些狗贼却让她最后三年阳寿都折损!千万别让我知道是谁,否则我定要一剑血洗了他全家”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举国上下最年轻的少将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已经醒来的李红袖和唐采薇在门后听到两父子的谈话,她们并没有出去,但此刻,两人都不由得泪流满面。

“告诉我,他的名字。”

张龙虎的手指微微颤抖,嘴角挂着狞笑,但是眼中却含泪,七杀星的锋芒已彻底展露。让世界黑道都颤栗的最凶猛的猛虎已露出了沾满鲜血的獠牙,被称为Tiger?Chang的这个男人已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愤怒之中。他的双眼都已经发红,如果是他的那些昔日战友看见的话,一定会离他很远,他们深知,这样状态下的泰格,是不容任何人靠近的。

“云无极。”

张天士显得很平静,念出这个仇人的名字的时候并没有丝毫愤怒,淡然道:“而今的你,还不是他的对手。我之所以让你从小吃苦,就是为了让你报这个仇。”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他?本来我们是朋友,但他太极端了我们是情敌,当年你的母亲选择了我,而不是他,所以他怀恨在心。我张天士识人一世,到头来却是瞎了狗眼。”张天士表情淡然。

张龙虎放松握紧的拳头,语气忽然平静得可怕,“好,我知道了!”

但他的表情忽然一变,直直盯着张天士问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张天士摸了摸二十年来都从未疼爱过的儿子的脑袋,眼角流露一丝疲惫,嘴角的笑容显得有些自嘲,顶天立地的男人用一种平淡而且略带着痛苦的语气道:“儿子,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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