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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听信妖言马陈反 祸起萧墙嘉州乱

紫竹回到塔子山上,一年以后。塔子山上众人正在庆幸平安无事,忽然看见吴信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说道:“不好了!吴秀被强盗连人带财一道抢劫去了!”原来,吴秀回到村里以后,按照紫竹的安排,一直生产“紫竹液”。最近,他带着吴信一道前往嘉州,一则给柳范送酒过去品尝,二则也想在嘉州城中试着销售。谁知道,他们刚刚赶到嘉州城外的渡口,那里有三个带刀的大汉,闻到这奇异的酒香,立即动手抢劫。吴秀上前与他们理论,被他们抡起来,抛入了江中。吴信见了,只得慌忙逃了回来报信。吴瑶说道:“朗朗乾坤,怎么会有这般凶险?”紫竹问道:“你怎么不去我舅舅那里报案?”吴信说道:“近日嘉城中到处都是军人,他们到处搜捕人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打听过柳大人府邸,人们都摇头不说。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这里尚未想出对策,却见唐牧又匆匆忙忙地到来。紫竹诧异地问道:“唐叔叔,我舅舅那里又有了什么事情么?”唐牧将紫竹拉在一边,然后流着眼泪,悄悄地说道:“小姐,近日嘉州城里发生了非常重大的变故。最近,刺史刘语锡也被马迁、陈武杀害了,你的舅舅跳水自杀,你的表兄和刘公子至今下落不明。”紫竹大吃一惊,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佛婆号啕大哭道:“兄长,你竟然死得如此之惨!居直啊,你如今却在哪里?”紫竹劝道:“母亲休要烦恼,我们商议一个办法,好歹为舅舅平反昭雪,救表兄出难。”佛婆这才心中稍为安定。紫竹说道:“这是怎么的一场变乱,请唐将军细细说来。”唐牧说道:“说来话长啊!”

原来,当日刘荀、柳居直、紫竹、史春兰等四人游览嘉州大佛。刘荀的一个心思,全在紫竹姑娘的身上。柳居直虽然与史春兰走在一起,也是少言寡语,史春兰的心中十分气愤。她回到家中以后,便在父亲的面前哭泣道:“他们哪里是邀集朋友游览,纯粹是为了谈情说爱!他们一个个打情骂俏,谁也不肯理睬我。以后有了这样的事情,爹爹再也不要叫我参加了。”史泽心中想道:“我叫你不要参加,你自己一定要去。如今受了委屈,却回来找我撒气!”但他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表面上不得不安慰女儿道:“你们年轻人在一起玩耍,玩得高兴则好,玩得不高兴,下次不参加,也就行了,何必生什么气呢?”史春兰哭闹道:“还不是因为在嘉州城中,刺史、都吏、提督三个官员当中,你的职务最低。”史泽听了,不由得心中十分的恼怒。史泽虽然不太懂得儿女之间的****,但是毕竟也是过来人,立即明白了女儿的苦恼。对于女儿的婚事,他原来也曾经考虑过刘荀。他觉得,凭借自己的地位和女儿的相貌,与刘雨锡结成亲家,完全是门当户对的。不料,紫竹姑娘的出现,竟然使得刘荀完全不把自己的女儿放在心上。那个紫竹真正的可恶,金鸡岭一事让她出尽了风头,这个时候又来抢自己的女婿!并且,在嘉州三个官员之间的关系上,刘语锡也是明显地偏向着柳范。自己身为嘉州的提督,像征讨强盗这类事情,理所当然地应该由自己出面。可是刘语锡不叫自己出马,而叫柳范出面,也可能刘语锡要借这个机会排斥自己。史泽想到这些,又不由得怒火中烧。

恰巧这个时候,卫士向他报告,外面有一个客人前来求见。史泽不由生气地说道:“不见!”谁知道那个卫士一会儿又回来说道:“那个人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他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即见你!”史泽无法,只得出面接见。不料那人竟是史泽的同乡、师兄丁明。原来,史泽和丁明都是湖北襄樊人氏,并且从小就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后来,两人一起投奔了武师萧玉,学成了一身好武艺。接着,他们又一起在朱氏梁朝的军队里做了个不小的军官。后来朱氏梁朝与唐国发生战争,梁王朱友贞兵败。混乱之中,史泽和丁明只得各自逃生。史泽不得已潜入了蜀中,投奔了蜀王王建。蜀王爱惜他武艺出众,就让他做了嘉州的提督,丁明却从此不知下落。当时两人见面,先是一阵寒暄。丁明说道:“原来兄弟果然在这里做官,好不风光啊!”史泽说道:“风光什么?还不是早晚受人家的欺负!”丁明说道:“你有一身的好武艺,又官至提督,什么人还敢欺负于你?”史泽于是将他对刘语锡、柳范的怨恨一古脑儿讲了。丁明说道:“这地方之上,历来就是刺史、都吏、提督三人主宰。他们二人如此勾勾搭搭,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为什么不向蜀王告发他们呢?”史泽说道:“蜀王十分懦弱,并不是什么真龙天子。况且刘语锡、柳范都是追随他多年的亲信!”丁明见他如此说话,明显地对蜀王不敬,不由得心中大喜。

原来,丁明与史泽分手以后,逃到了洛阳,在唐国大将军郭崇韬的手下做了一名偏将军。那唐王李存勖本是北方的沙陀族人,后来因为勇武,被唐昭宗赐姓李氏。大唐王朝灭亡以后,他以李氏皇族的后裔自居,建立了唐国,企图重新统一天下。他看见蜀国的位置偏僻,王建的年事已高,早就有心加以消灭。他看见丁明不但武艺超群,更兼智计过人,便暗中将他召去问道:“将军在蜀中一带,可有什么熟悉可靠的人物?”丁明说道:“末将有一个师弟,现在嘉州城中作提督,只是多年没有见过面了。”李存勖说道:“孤王有心首先收伏西蜀,然后再图天下。将军可以潜入西蜀,替我网罗此人。一旦我朝大军入川,将军可以从中响应。”丁明于是说道:“要末将这个兄弟归顺我国不难,只是陛下必须许给他高官厚爵,臣保证说他暗中前来归降。到时候,陛下发兵南下,嘉州从中响应,川南一带,自然唾手可得。”李存勖说道:“此事何难,只要他肯归顺我国,将来西蜀一带,便由你们二人管理。目前你可多带金银,立即就去嘉州,办理此事!”丁明听了大喜,于是奉了李存勖的指令,带了许多金银财宝,又挑选了数十名自己的亲信,径直来到嘉州,策反史泽。

当下,丁明说道:“大唐天下,经过王仙芝、黄巢一乱,造成了天下战乱不休的局面。如今群雄四起,各自占领地盘,称王称帝。但是天下历来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唐国的庄宗李存勖,好歹也算大唐皇室的子孙,他神武英明,早迟是要恢复大唐江山的,正如汉室中兴的光武帝一般。兄弟如果投奔过去,何愁一生没有富贵荣华?”史泽说道:“兄长说得自然在理!兄弟虽在蜀国做官,并不是看上了王建的才能,不过是凭借西蜀之地栖身而已。目前唐国在北方崛起,兄弟又岂不知道?但是嘉州与洛阳距离遥远,兄弟与唐庄宗又素昧平生,虽有投奔之意,却无进身之门。”丁明听了大喜,便说道:“实不相瞒,为兄正是受了唐庄宗的委托,前来约你,共图大事!”史泽犹豫不决地说道:“以你我二人之力,能够作成什么大事呢?”丁明说道:“庄宗不久要进取蜀国。到时候,只要兄弟带了嘉州的兵马响应,占了川南一带,就是奇功一件了。庄宗说过,到时候,这西蜀地区就归你我两人治理了。”史泽沉吟道:“你在这里,可以先住下来,暂时当个偏将,你可不要嫌弃官小。这嘉州城中,现在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作数。刘语锡、柳范都是蜀王的死党,何况那柳范也是一个武将出身。如果事情败露了,他们必然会首先夺了我的兵权。”丁明说道:“那我们就先行设计,除掉他们!”

偏偏这个时候,嘉州军营之中,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马迁投降官军以后,做了一个校尉。此人自由散漫惯了,不习惯军营中的拘束,老在唐牧的面前嚷嚷着,要想重返金鸡岭。唐牧劝道:“我们好不容易,借了紫竹姑娘的机会改邪归正,要是重返金鸡岭,就会堕入万劫不复的罪恶深渊。兄弟还是忍耐一些,慢慢地习惯了便好。”马迁见他不肯答应,只得作罢。可是官军中明令禁止赌博,偏偏陈武耐不住寂寞,悄悄地聚众进行赌博。有人向刘语锡告发了,刘语锡便让史泽管教。史泽将陈武等人重责了八十军棍,并且关了十天的禁闭,又扣发了他们一个月的军饷。陈武气愤不过,便过来找马迁商议道:“我们在金鸡岭的时候,何等的逍遥自在,如今在这官军中间,受了他们许多的窝囊气,还不如重新反上金鸡岭去!”马迁说道:“我也有此心很久了,只是唐牧不肯。没有他的参与,你我皆是一介武夫,这件事情怎么做得下来?”陈武冷笑道:“我们并不一定要依赖于他。我如今认得一个新的朋友,却是从洛阳过来的一个大人物,他曾经数次与我谈起,只要我们敢于重新上山,他就会支持我们。”

马迁不知道这事情的厉害,急急忙忙地问道:“此话当真?”陈武说道:“千真万确!我可以立即约他出来,与你见个面。大家再细细商谈。”过了两天,果然丁明来到了马迁的军营之中。马迁说道:“听说将军是从洛阳过来的,原来是唐庄宗手下的将军?”丁明说道:“马大哥乃是嘉州一带的英雄豪杰,小弟也就不加隐瞒了。我正是奉了唐庄宗的命令,前来蜀中结识英雄好汉的。”陈武于是目注马迁。马迁说道:“我们都是粗人,不耐烦转弯抹角。你说,李存勖要你来结识我们,为的是做什么?”丁明想了一下,说道:“他让我给你们送富贵荣华来了!”马迁说道:“可是让我们做那个金鸡岭的寨主?”丁明哈哈大笑地说道:“马大哥如何这般的小气?要是我们联手夺得了西蜀,便就是嘉州刺史,你也做得下来!”马迁又说道:“如果我做了刺史,也省得受那刘语锡和史泽的窝囊气!”丁明进一步刺激他道:“到时候,你便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了,除了唐庄宗,谁敢给你气受呢?”马迁说道:“这种好事,我们如何不干呢?干!”陈武也说道:“只要丁将军领头,我们就干!”丁明趁机说道:“我是外来人,不适宜领头,不过我可以做你们的后盾。现在,马大哥敢不敢带兵杀了刘语锡,然后反上金鸡岭去?”马迁说道:“怎么不敢?我马迁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正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呢!”陈武却有些担心地说道:“我们要杀刘语锡不难,可是柳范和史泽会带兵前来围攻。金鸡岭虽然地形险要,也无法长久支持下去啊!”丁明说道:“此事何难,我有一计,既可以除去柳范,又可以让史泽不会认真地围剿你们。”随后附在二人的耳边,悄悄地说出了一套办法。马迁、陈武二人大喜。

于是,丁明与马迁、陈武密谋了一番,又向史泽密报了,约定在腊月初一正式造反。事前,马迁、陈武到处散布了夜郎、南诏蛮夷要来进攻嘉州的消息,要说刘语锡还要克扣军饷,借以煽动士兵们的不满情绪。同时,他们还暗中串联了从金鸡岭投降过来的匪徒,告诉他们:“刘语锡准备要遣散大家,我们齐心协力,杀了刘语锡,重返金鸡岭。”金鸡岭过来的人们,多是无业人员,一旦遭到遣散,便将流落四方。因此人人愤愤不平,纷纷要求马迁、陈武带领他们举事。到了这一天,马迁率领以金鸡岭匪众为主的百余名军士,来到了刘语锡的府邸门外。刘语锡的卫士问道:“你们这些军人,不好好地呆在军营之中,却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陈武上前说道:“我们有极为机密的事情,必须面见刘刺史,向他当面呈报。”那个卫士说道:“刘刺史不在家中,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到州衙门寻找他,或者去向柳都吏禀报。”马迁说道:“果然不在府中?”陈武说道:“有人看得清清楚楚,他尚未出门。”说罢,使了一个眼色,马迁手起刀落,早已经将那个卫士的人头割了下来。其他的卫士们正在惊惶不已,百余名士兵蜂拥而上,将他们手中的刀剑收缴了。陈武大声说道:“你们听着刘语锡谋反,我们奉柳都吏之命前来捉拿,你等只要放下武器,可以赦免无罪!如要顽抗,一律就地处死!”卫士们虽然觉得他们的说法不大对头,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只好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刘语锡听得外边人声鼎沸,急忙亲自出来观看。马迁、陈武上前,一把将刘语锡抓住,喝道:“刘语锡,你联络廊、南诏蛮夷,阴谋造反,蜀王传下命令,柳都吏让我们前来捉拿你!”刘语锡本来是个文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状,慌忙说道:“你们不要听信别人的挑唆,老夫一向忠心耿耿,蜀王和柳都吏应该都是很清楚的!”马迁说道:“你忠也罢,奸也罢,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有什么冤屈自己去向蜀王和柳都吏解释!”刘语锡闻言,心中稍为安定,便说道:“好吧,你们放开了我。柳都吏在哪里?我要见他。”陈武冷笑道:“这个时修,柳都吏岂能见你?”刘语锡不由得发怒道:“柳都吏的为人我清楚。即使蜀王下令拿我,他也必定不会不见我。莫不是你们匪性发作,假托他的名义,实实意图谋反?”陈武勃然大怒道:“这时候,也容不得你分辨了!”说罢,便向刘语锡的脖子上一刀,刘语锡登时血流如注,倒地身亡。马迁、陈武又指挥众军士上前,将这些卫士捆绑起来。他们又冲入刘府,将刘语锡家中的仆役人口一起杀光。这时候,刘荀和他的书僮雨生不在家中,幸而没有遇害。接着,马迁又大叫道:“大家动手,将他家中的细软一起收拾了,马上出发。”于是,众军士将刘语锡府中的金银财帛收缴起来,急急忙忙地打成包裹,就往马背上一放,一行人竟然冲出城去,径直向着金鸡岭的方向而去。他们走了以后,街坊们上前,救起刘语锡的卫士们。卫士们听说他们竟然出城去了,料想其中必然有诈,这才分做两路,急急忙忙分别去向柳范和史泽报告。这正是:风云突变祸患生,阴谋诡计魔障来。不知此事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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