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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断臂止兵

老佛告诉紫竹,说是嘉州之役已经由于柳居直断臂而结束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原来,郭舍人当初警告了伏尔特吉以后,立即回到乌尤山上。

唐牧等人迎上前来问道:“老神仙,紫竹的安危如何?”

郭舍人淡淡地说道:“紫竹一定安然无恙。伏尔特吉也走了,可是我们也必须走了。这场嘉州之战,再也没有人敢用法术了。其余的事情,只有靠你们与城中军队配合了。”说罢,向惠果禅师、海通法师、黎明招了招手,三人于是一起走了出去,从此不见踪迹。

王庆说道:“这些神佛人物真是莫明其妙,他们既然不肯出手相助,怎么也不说明一下原委。”

唐牧说道:“王将军休要胡思乱想。他们既将柳都吏、史将军、丁将军留在这里,怎么能说是不肯相助?也许他们另有其他的重要事情,才不得不离开这里。”

柳范说道:“唐将军说得有理。天上人间,各有区别。我们能够留在这里,也是尘缘未尽。因此王将军不要多意。”

王庆嘟哝道:“抚民公主丢了,马迁、陈武也不见了,这个仗怎么打法?”

正在此时,玄机子道长和许黄玉回来,看见众人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便问其中的缘故。

唐牧便将蛮军使用巫术掳去紫竹的经过详细讲了。

许黄玉说道:“紫竹公主已经被她的神仙姑姑救出去了。不过,她也不会再来这里参战了。郭舍人这么一出面,蛮军不会再使用法术了。只要柳范、玄虚、玄真三人出面,你们蜀军就已经肯定胜利了。”

玄机子道长又将许黄玉去到夜郎国,且兰君主即将北上,阻止多尔多尔继续进行战争的事情讲了。

众人听说,这才高兴了起来。

许黄玉忽然说道:“我们也不能在此间停留了。蛮军不会心甘情愿失败,一定还要前来进攻。你们可要小心在意!”说罢,同了玄机子道长离去。

正在此时,柳居直忽又穿城出来,询问交战的情况。

唐牧便将大体情况说了。

柳居直说道:“他们老神仙和活佛等人走了,紫竹也不会回来了。这里的战争如何进行,全靠唐将军从中谋划了!”

唐牧说道:“柳公子不必忧虑。刚才许黄玉临走的时候说了,只要你父亲、玄虚、玄真三人出面,我们蜀军就已经胜利了。这是因为他们三人的威望尚在。无论战与和,这次一定要劳驾他们三位出面了。”

柳居直问道:“你打算怎么安排?”

唐牧想了一想,说道:“我打算让他们旗帜鲜明地亮相,再加上吴其、刘荀和你,让他们看一看如今嘉州人才的阵容。老将雄风尚在,新人层出不穷,多尔吉尔不得不认真对待。加上且兰君主的劝谏,我想一定可以逼迫他们主动退兵。如此才不会辜负众位神佛和紫竹姑娘的期望!”

柳居直大喜道:“如此甚好,我与刘公子必定参加!”

正说着,惠果禅师与妙常忽然来到。

听了唐牧、柳居直关于战争的筹划,惠果禅师高兴地说道:“居直,你们能够如此谋划平定嘉州蛮兵,却是最好不过!妙常也是嘉州儿女,她也应该为平定嘉州蛮兵出一份气力。因此我将她送了过来,就留在唐将军的身边,早晚也可以出一些力量。”

柳居直心中却想道:“师妹刚刚进入佛门,并没有什么本事,如何前来相助?”

妙常也不言语,只是高高兴兴地站在那里。

唐牧料想惠果禅师如此安排,必有深意,也不询问,只是说道:“妙常能够前来相助,末将不胜欢迎!”

于是,唐牧与柳居直约定:三日以后如果蛮军还不撤退,乌尤山与城中的蜀军一起出动,向蛮军大本营进军。

柳居直与惠果禅师离去了。

蛮军营中。

忽报紫竹姑娘不明不白地失了踪,多尔吉尔下令反复搜索,哪里还有紫竹的影子?

多尔吉尔恨恨地说道:“一定是郭舍人他们出动,悄悄地将她救了出去。这个郭舍人真正可恶,他不许伏尔特吉国师帮助我们,他却时时处处帮助蜀军。”

段良说道:“我听伏尔特吉国师说过,郭舍人乃是修道千年以上的神仙,伏尔特吉国师因此畏惧于他。不过伏尔特吉国师既然说了邀集三山五岳的异士能人,一定会想法克制了他。紫竹不过一个毫无用处的黄毛小丫头,跑了出去,也做不成什么!王兄不必将她心上!

三天以后,多尔吉尔又与段良商量道:“伏尔特吉国师相约我们旬日之内共图大事,我们必须继续进攻嘉州。再说唐牧杀了我的外甥,此仇不报,也誓不为人!”

段良说道:“如今伏尔特吉国师他们去了,我们的势力大减。这个仇如何报法,我们需要好好地商议商议!”

多尔吉尔说道:“蜀军只有万余人马,我们却有两万大军。而且他们兵分两处,我们可以围城打援,首先消灭了乌尤山上的蜀军,不怕嘉州城中的蜀军不肯投降。

正在此时,忽闻且兰君主率领夜郎国中十几名大臣来到。

段良诧异地问道:“他们难道前来慰劳我们?”

多尔吉尔不无忧虑地说道:“岂有如此的好事?他们从来贪生怕死,一直反对用兵嘉州,怎么会这么远跑来劳军?一定是看见我们久攻嘉州不下,过来催促我们撤军!”

段良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多尔吉尔说道:“无妨,这进退之事还得我自己说了作数。先让他们进来,若是他们一定要胡言乱语,我自有处置他们的办法。”

不一会儿,夜郎国众人进来,尽皆伏在地上。

且兰君主躬身说道:“老臣且兰君主等见过大王!”

多尔吉尔冷冷地说道:“你们不在国中纳福,却老远地跑来嘉州,却是为了什么?”

且兰君主说道:“国中出了一件异样的事情,老臣不得不前来禀报。”

多尔吉尔大吃一惊,问道:“国中出了什么异样的事情?”

且兰君主慢慢地说道:“你知道许黄玉是我们夜郎人的保护神。前几天她来到我们国中,说是大王进攻嘉州必将夜郎人拖入永无休止的战争泥潭,因此她要我们劝谏大王,必须立即从嘉州撤军,以保全夜郎儿郎的性命!”

多尔吉尔大怒道:“胡说八道!那许黄玉虽是我夜郎人的保护神,但是事情却在千年以前,如今她岂能还在人世?你从来胆小怕事,莫不是故意编纂了这样一个神话,前来嘉州迷惑军心?”

且兰君主说道:“老臣不敢!但许黄玉来到国中,外面诸人或者亲目所见,或者亲耳所闻,大王可以问问他们。老臣绝不会因为贪生怕死,便跑来前线惑乱军心!”

夜郎国众人尽皆说道:“许黄玉保护神来到国中千真万确,她的确说过夜郎国不能对外用兵。大王不要执迷不悟!

多尔吉尔勃然大怒道:“我这里连战皆捷,有什么不可对外用兵的。你们在此胡言乱语,扰乱军心,却是该当何罪?”

段良急忙劝道:“王兄休要烦躁!我想两国交兵之时,夜郎国的保护神怎么不帮助夜郎后裔,却帮着蜀军说话?此人一定是蜀军派出的密探,你们中了她的奸计!”

且兰君主说道:“南诏王有所不知!这许黄玉为夜郎人保存着我们的镇国之宝。老臣是亲自检验过那双鱼形小金镜,看见‘天下一家’的字样,方才接待了她们的,绝对不是假冒!”

多尔吉尔说道:“且兰君主,你身为夜郎国的首辅,不思进取,反而一再阻挠我们进攻蜀国。本待将你治罪,看你七老八十的又于心不忍。你们回去吧!”

且兰君主跪了下来,以头碰地,流出血来,再三苦谏道:“大王不听老臣忠心耿耿的劝谏,老臣恐怕夜郎人将有灭族之灾。”

夜郎国众大臣也一起跪地苦求。

多尔吉尔怒道:“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且兰君主固执地说道:“我们只要大王从嘉州撤军,为夜郎人保全万余儿郎的性命!大王若是不肯应允,我们宁愿死在你的面前!”

多尔吉尔忍无可忍地说道:“来人!他们既然不肯回去,就将他们关押起来。待到我们拿下嘉州,再治他们之罪!”

蛮军卫士涌上前来,将且兰君主等人一起关入了军营之中。

过了一会儿,探子前来禀报,说是嘉州城中和乌尤山上的蜀军一起出动,正向蛮军大营而来。

多尔吉尔愤怒地说道:“我们正要前去进攻,他们反倒找上门来了。也罢,立即传令,全军出动,列出阵势,就在今天与他们决一胜负!”

于是,蜀蛮两军就在嘉州城外列成了阵势。

多尔吉尔和段良看去,蜀军仍是“抚民公主”帅字旗,旗下以吴其为首,依次站了唐牧、柳范、玄虚、玄真、廖明、王庆、鲁圣、雷恭诸将。

那雷恭虽然中了箭伤,早已由柳居直将他治好。

多尔吉尔出阵,刚要说话,忽然看见柳范、玄虚、玄真三人,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说道:“怎么柳范、史泽、丁明还在蜀军之中?”

吴其笑着说道:“多尔吉尔,这不是你们的老朋友们么?”

多尔吉尔迟疑不决地问道:“柳范不是跳江自杀了么,史泽、丁明乃是你们蜀国的叛逆,他们本是你们的仇人,怎么可能还一起留在你们军中?”

吴其哈哈大笑地说道:“多尔吉尔,这个你就不懂了。柳都吏虽然曾经跳江自杀,但是毕竟大难不死。史泽、丁明虽有罪孽,但是经过紫竹姑娘化解,如今他们已经幡然悔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多尔吉尔连连摇头,说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吴其说道:“我嘉州城中,老一辈英雄豪杰人人康健,新一代英雄人物英姿焕发,你可要见见他们么?”说罢,又让柳居直、刘荀、妙常上前。

多尔吉尔见了,不由吓得连连后退,说道:“你们这些生死仇家,怎么可能够全部化解了恩怨,走到一起来了?”

吴其便说道:“这天下的恩恩怨怨,理不断,剪还乱。若是都要耿耿于怀,天下永远没有太平之日。紫竹姑娘以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胸怀化解了大家胸臆之中的仇怨,又将他们全部凝聚起来,共同护卫蜀国。连李存勖也知难而退了,你多尔吉尔和段良难道还能够战胜我们么?”

多尔吉尔惶惑地问道:“那么紫竹姑娘哪里去了?”

吴其说道:“她实在不忍心看见你们今天全军覆灭,所以今天不愿意前来。但是她再三告诫我们,只要多尔吉尔和段良主动率领蛮夷军队离去,让我们保证不再追击。”

多尔吉尔和段良听了,不禁犹豫不决起来。

正在此时,忽见且兰君主等人来到阵前。跟随他们一起来到的,还有负责监守他们的蛮军千夫长巴比。

多尔吉尔既惊且怒,问巴比道:“他们怎么出来了?”

巴比说道:“末将听了他们的陈述,觉得他们皆对大王忠心耿耿,而且所说的事情全部合情合理,所以甘冒死罪,同了他们一起来到阵前,劝谏大王立即撤兵!”

多尔吉尔怒道:“他们这是公开造反,你们还不将他们全部捆绑起来!”

可是蛮军卫士们因为且兰君主德高望重,加之他们也听说了许黄玉要求夜郎国撤军的消息,一个个心中骇怕,此时竟然迟疑不决,谁也不肯上前。

多尔吉尔心中愤愤不平,竟然自己跳下马来,拔出了身上的佩剑,径直向着且兰君主走去。

且兰君主心中亳不畏惧,跪在地上慷慨激昂地说道:“大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我们打不过蜀国的,不要再作无谓的牺牲了!只要大王同意撤军,你就是叫我立即死在你的面前,我也心甘情愿!”说罢,竟然挺身便向多尔吉尔的剑尖撞去。

夜郎国中的军人们一齐惊呼了起来:“且兰君主!”

又有人大声叫道:“大王,你就依从了且兰君主吧!”

那人说罢,竟然带头跪在地下。

夜郎国军人见了,“哗啦啦”地一起跪在地下。

多尔吉尔见了,知道众怒难犯,不得已撤回了佩剑,又恨恨地骂道:“你们如此维护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还要我这个大王做什么?”说罢,便举剑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忽闻一声“阿弥陀佛!”

只见柳居直穿过两军阵前,飞快地纵向多尔吉尔。

他袖子一扬,一道劲气穿过,竟将多尔吉尔的佩剑击落在地上。

多尔吉尔诧异地问道:“柳居直,你做什么?”

柳居直站在他的面前,冷冷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寻短见?”

多尔吉尔羞惭地说道:“我如今进退两难,还不如自己死了的好!”

柳居直说道:“人的生命何等宝贵,岂能如此轻易地失去?”

多尔吉尔说道:“我是夜郎国的国王,可是我的大臣和军士们都向着且兰君主。我再留在国王的位置上有什么意思?”

柳居直说道:“这就是大王你不明事理了。大臣们和军士们并不是向着且兰君主,只是他们赞成且兰君主撤军的意见。其实在他们的心目中,你永远还是他们的国王!且兰君主,你说是不是!”

且兰君主大声说道:“苍天在上,且兰家族从来对夜郎国和多尔王族都是忠心耿耿的,不管大王你对了还是错了,我们都是如此!”

巴比也说道:“大王,我们并不是反对你,只是反对你继续在嘉州作战!我们人人家中都有父母妻儿,他们都在眼巴巴地指望大家早一点儿回去!”

在地上跪着的军士们也一起说道:“请求大王开恩,我们不要攻打嘉州,我们要早点回家!”

多尔吉尔见了,不知道如何处置。

柳居直诚恳地问道:“多尔吉尔,你要怎么样才肯撤兵?”

多尔吉尔狠下心肠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如果要我们撤军,必须要唐牧偿还我外甥的性命!”

柳居直指着蜀军阵地上的刘荀说道:“你的外甥是在战场上死去的,可是刘荀的父亲却是被你们这些人的阴谋诡计害死的。那么,他需要你们这些人偿还他父亲的性命吗?”

多尔吉尔一时无语,过了半天,他才狠狠地说道:“不要他偿命也可以。那么,他至少必须砍断一条臂膊!”

柳居直忽然说道:“好!我代唐牧砍掉自己的一条臂膊,可以吗?”

多尔吉尔万万没有想到柳居直竟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犹豫了一阵,斩钉截铁地说道:“可以!但是你必须当着两军将士的面砍下自己的臂膊。并且,你不准使用任何法术!”

柳居直哈哈大笑道:“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蜀国、夜郎国、南诏国苍生的安宁,我柳居直又何惜一条臂膀!”说罢,抓过多尔吉尔的佩剑,猛地就向自己的左臂砍了下去。

就在此时,妙常猛地跳出蜀军阵地,直向柳居直奔来,大叫一声:“师兄不可!”

可是她毕竟慢了一步,柳居直的左臂已经血淋淋地掉在了地上。

鲜血顺着柳居直的上衣流了下来,流到裤脚,流到地上。

柳居直但觉痛彻心肺,脑子里一阵晕眩,地倒在地上,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妙常狠狠地盯了多尔吉尔一眼,伏下身子,费力地将柳居直抱了起来,痛苦地一步一步地走向蜀军阵地。

多尔吉尔先是被柳居直的行动吓得糊涂了,接着马上明白了过来,不由感到深深的震憾、惭愧、内疚。他猛地向着渐行渐远的柳居直深深地鞠一个躬,然后大叫一声:“我们撤!”

数万蛮夷军队在霎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其遣人飞马报知蜀王。

蜀王和陈王后为柳居直断臂止兵的英雄行为深深地感动。又听说紫竹失踪,陈王后不由得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蜀王说道:“她本是观世音菩萨的弟子,既是神仙姑姑救了她,也许就到观世音菩那里去了,你又何必悲伤?”

陈王后说道:“她既去了观世音菩萨那里,我们今后万难见她一面。可是她的母亲尚在塔子山,我们也该抽空前去看看。”

蜀王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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