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来婉玲一直都是细雨绵绵,他们滋润着这个干燥郁闷空虚的城市。窗口上那些细小的雨露被窗外的霓虹映照得冰粉多彩,好像一汩汩冷意穿梭在屋内,外面则还暖于峪口。在楚隽的小时候他多次趴在窗面上,呼吸着屋内燥热的空气,又似乎唇薄之间流动着阵阵寒流,爸妈的歇斯底里的咒骂声在耳边无限的循环,他感觉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那些美丽的云彩变得像是恶魔身上的那件灵异的风衣,人们在那一刻抛开了隐藏已久的肮脏的心脏,袒露胸膛对不满和操蛋的世界连绵不断的攻击和疯狂的唾弃,就像现在的雨水。最后,父亲最后的那句离婚吧,报复世界的恶魔胜利了,他彻底开始狂舞着身体,噼里啪啦的庆祝这次胜利,那一道道电光照的楚隽稚嫩的脸蛋惨白而单调,耳边只有气馁的哭泣和躁动的雷鸣。他哭了,哭的就像是小时候的他。
电话响了,他看一下那个一直以来令他不安的来电和那刺眼的备注“该死的女人”。为什么她会突然打来电话,楚隽接通了电话,但已经做好了糟糕无比的消息的准备。
须臾,电话俩头都还在沉默。
隽,想妈妈了么?是的,楚隽的母亲先开了口。
没有,有屁快放放完挂电话。楚隽恶狠狠的说,语气沉稳。
隽,给妈点钱,我……母亲欲言又止。
钱?你他妈还有脸给我提钱,我爸给你的赡养费不够你花吗?每个月八万你******都擦屁股了了是吧,现在坑我爸不行又要坑我?上个月我给你的三万呢,别给我说你他妈又包养哪个王八蛋了还是赌输了吸完了,瘾有那么大吗。
可是,我不能没有男人吧?母亲毫无廉耻的说出了令楚隽最为厌恶的话语。
好吧,很好。你他妈不是寂寞吗,你又不是缺钱吗,你完全不用管我要啊。你现成的身子为什么不去卖呢?何况现在你跟卖有什么不一样,虽然做的是赔本生意。你不是很自豪你的脸蛋和身材吗,这样多好呢,你可以高价去卖,来钱快又难免寂寞对不对?楚隽想了好久还是把这句话清清楚楚痛痛快快地吐到了母亲的耳边,让他知道不为人母的慵懒也会有不为人子之道。
楚隽,******妈的。电话里沉默良久,才真真切切的暴露了她原始的面孔。
操的好,最好****她。楚隽迅速挂断了电话,扔掉了手机。双手揉捏着太阳穴,泪腺干涸的发红,他秀气的薄唇在微微的颤抖。
电话再次肆无忌惮的攻击着这个安静的空间,他就像唐玄奘念动咒文禁锢楚隽的头上无形的紧箍咒,一圈圈的收紧和禁锢促使着他的脑袋马上开花。楚隽站起身子,拿起手机顺着墙角奋力的甩去,手机碎了该死的咒文销寂于耳边,楚隽松了一口气,又长长咒骂了一声。他伏在桌子上,看着雪亮的电脑荧屏,仿佛世界旋转了起来他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那最后一滴眼泪顺过鼻翼打在桌面上,他收紧了胳膊,因为冷意彻底贯穿他的身体,他没有正常人应该有的一种爱,那就是最原始最基本的亲情。
他是一个孤独的孩子,没有青春,没有亲情,没有友情和爱情,他是人类的异类,他就是这么一直认为和承认自己的存在。
黄慧微焦急的来回踱步,她站在楚隽家的楼下,雨水啪啪的打在雨伞上,电话里只有那句该死的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听,我们将以短信的方式通知机主……,她一共给楚隽打了三个电话,第一个在通话中,第二个通了却被直接挂断了,第三个便关机了。她不明白楚隽又准备搞哪出,说好的今晚吃饭他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放鸽子,楚隽是几个意思呢,做人不应该堂而皇之的随便答应别人的请求却已经做好了违约的准备,这种是****吧。她要上去问个清楚才行。黄慧微走进了楼道,她第一次来楚隽的住处,真的在他的意料之外,平时温文尔雅从头到脚都彰显着贵族分儿的楚隽居然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楼道只有些微弱黄晕的光线,而处处都是被人随手丢弃的乐色,那条走廊看上去意外的有幽长,在这个落漫尘埃的楼栋里仿佛是罪恶的聚集地,这不禁让黄慧微打了个寒颤,感觉在某个阴暗的污角会突然窜出一个猥亵犯杵在她的背后,冷冷地盯着她的脊椎。到了楚隽的家门口,她厌恶的踢开了堆积在门口的纸箱,然后敲击着门。
半饷,门才被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被泪水折磨的像是罪人的楚隽,他无精打采的向黄慧微打了个招呼,然后邀请她进来。黄慧微从楚隽煽动的眸子中看得出这次她的来访的确令其吃了一惊。
屋子里很简陋,没有任何装修过的痕迹,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只有五只皮椅围绕着一张木质的桌子,桌子上有这一盆鲜艳的水仙花,和一个烟灰缸一盒万宝路。在几步之远有一台冰箱,冰箱的一旁有一个占据墙面三分之二的窗户,窗面里将外面一览无余。其余什么也没有了,这就是楚隽的客房,屋内还有三个隔间,可是门都是紧关的。
无意间,黄慧微看到了某个墙角躺着一个手机的躯壳,零件碎了一地。她看得出来那是楚隽的手机,可是为什么手机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一瞬间,这让黄慧微感觉自己对楚隽的感情所奉献的任何殷勤都是徒劳的,因为人家根本就是讨厌自己的,对吧黄慧微,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呢还是楚隽是****?
想喝什么?楚隽从洗手间出来,他脸色看上去好多了,脸面湿漉漉的,耳角的头发还沾着水珠,他刚刚洗了把不怎么好看的脸。灯光现在打衬在他的脸上,他分明的脸廓给人一种冷酷英俊不善言辞的绝色杀手,让黄慧微不得不龌蹉的联想到楚隽肌肉呈现出线条美的胸膛,她的眸子瞬间被楚隽的脸庞陶醉了。
我想你喜欢咖啡吧。楚隽走进了一扇门,消失在黄慧微视线里。她晃了晃脑袋,心里暗骂自己没有矜持,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言情小说中那种只会花痴的去衬托主角迥然不同的魅力的女生,这也只是小说中的路人甲土匪丁炮灰乙,最后还是羡慕着男一号和女一号终成眷属自己却在迷茫中杀青。她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狠狠提醒自己才是女一号。可是,眼神再次转移到那支离破碎的手机时,他内心熊熊燃烧的信心之火熄灭了,似乎掉进了万丈深渊,又恢复到了那个只能可望不可即的花痴女。
楚隽,递给她一杯咖啡坐在了对面。楚隽清了清嗓子,似乎准备了要给黄慧微道歉的开场白。果然,一声对不起从楚隽的嘴中脱口而出。
楚隽,我今晚不想听你为什么放我鸽子这件事,你也没必要较劲脑汁去组织语言来讨好我,因为我不在乎知道吗?黄慧微故作强势。
那你来是为了工作?……楚隽试问。
是的,还有三天公司要进行五周年的庆典晚会,所以我们的懂事这次要抛头露面了,都知道我们谁也没见过他,可是他的资料我却在档案室见过。说实话黄慧微的确有公事跟他说,本来想在约会时顺便说一下,可现在正是她避免尴尬的唯由。
是吗,所以呢?
据我了解,你初中是在北京市实验三中上的对吧?是一所不错的中学。黄慧微清了下嗓子,继续说,而且你初中三年也一直都是五班的?
是,然后。
简单,然后咱们经理让你写致辞,关于我们挚爱的懂事欢迎到来之类的文章,而且你必须在晚会开始以前亲口念出它作为开场白。黄慧微语气阴冷,像是领导在刁难下属般理直气壮。
为什么,这跟我的初中有关系吗?
答对了,咱们懂事长和你一个初中同样是实验三中,而且你们还是同学。
那一霎那,楚隽在脑海里努力回忆着班里每一个人,回忆一拥而上彻底打乱了楚隽的思绪,他一个个筛选以后,在他的结论里没有一个适合他现在的懂事长,在印象里初中的每一个男生几乎都是一个善恶不做的撸管男和嘴里始终都离不开那些丰满翘臀腿长腰细的女佣的**丝群。所以,他的回忆瞬间被枸杞又瞬间破灭。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自己的初中同学。
是吗,那他是谁?楚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答案。
霍颖。黄慧微一字一顿。
当你喜欢沉默时,世界的光明和黑暗与你无关,那些肮脏龌蹉人性在你面前暴露的淋漓尽致,一瞬间你看透了社会,你躲在一个安静的角落明察秋毫,那一刻你则从当了一个不起眼的尘埃在别人的眼里慢慢蒸发并消失掉。而你却也会忽略掉一个和你一样躲在角落观察这热闹的世界的那颗尘埃————霍颖。
他就是一苏雕像,纹丝不动沉默的像是一只罪羔羊,眼眸永远都是那么低垂,可是又时时煽动着明亮的光芒,璀璨的像是钻石。它永远躲在地底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