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唐·吉诃德乘木笼回乡

那个理发师说：“您几位听这两位说的话怎么样？他们竟说这是什么头盔，不是脸盆。”

唐·吉诃德说：“哪个骑士说不是头盔，我会要他承认自己撒谎。如果是个侍从这么说话，我会要他承认自己说了一千次谎、一万次谎。”

神父一再劝说，最后双方虽没有心满意足，也还算勉强满意。肚带和笼头就不算了，他们只把驮鞍交换了过来，至于那个曼布利诺头盔，神父悄悄给了理发师8个里亚尔，买了下来，这些都瞒着唐·吉诃德。

店主看见神父给了理发师一些赔偿金，就开口向唐·吉诃德讨债，包括戳破的皮囊和洒光的酒。他赌咒说，除非把每一分钱都付清了，否则罗西南多和桑丘的毛驴甭想离开客店。神父再次好言相劝，付了这笔钱。

唐·吉诃德看本人和侍从的种种麻烦都解决了，自己身无牵挂，便又想继续上路，去办完那件有幸托付给他的大事。只见他走到多罗脱奥面前，说道：“美丽的公主啊，俗话说，‘好运的母亲是勤奋’，凡是经历过大事的人都知道，再棘手的问题只要认真去做，总能顺利地解决。我这样说，是因为我觉得，尊贵的公主，再在这个城堡呆下去有百害而无一利，没有什么意义，迟早我们都会明白的。说不定那个和你作对的巨人，靠着精明的探子，已经知道我要去打败他，正在抓紧把城堡和壁垒筑得牢不可破。到那时，虽然我的臂膀仍然强壮有力，不知疲倦，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所以，按我刚才说的，公主啊，您勤快点赶紧上路求取好运去吧。只要我同您的仇人碰面，您就可以称心享福，太平无事了。”

唐·吉诃德不再说什么，闭上嘴静候美丽公主的回音。那姑娘学着唐·吉诃德的腔调，摆出一副帝王模样，回答他说：“骑士先生，您为我排忧解难的满腔热忱，我表示十分感谢。您以救助孤苦弱小为己任，不愧是个真正的骑士。希望上天保佑，帮助我们达成心愿，到时您会知道知恩必报的女子在人间还是有的。至于我是否该即刻启程，您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我，在这方面我完全遵从您的意愿。我决不会违拗您的各种明智之举，因为我已经把王位的恢复和自身安危全托付给了您。”

唐·吉诃德说：“一切都听从上帝安排。您是一位公主，却如此谦卑地对待我，我一定不失时机地扶助您重登世袭宝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上路了，我们立刻出发吧。”

在客店里住了两天，这群贵宾觉得该出发了。他们觉得不必再借用解救米科米科娜女王的谎话，让多罗脱奥和唐·费尔南多一起奔走，打算让神父和理发师按原先的想法带唐·吉诃德回家乡治病。

他们想了一个办法，正好有一辆牛车路过，他们和赶车人商定，用牛车把唐·吉诃德运走。他们用栅栏钉了个像笼子的东西，正好能让唐·吉诃德在里面呆得舒舒服服。唐·吉诃德睡得正香，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他们走到床前，把他使劲按住，把手脚牢牢捆住。等他醒来，却动弹不得，在他疯狂的头脑中又翻腾起那个固执的观念，认为就是这些鬼怪在城堡里作怪。他不能抵御，认为自己肯定是中了定身法。

在场的许多人中，只有桑丘没有化装而且头脑清楚。他虽然疯得和主人都差不多了，但这些乔装人物他还都认识。他一直没敢开口，等着看他们如何发落被捆住的主人。唐·吉诃德也一声不吭，等着这场祸事会有怎样的结局。

他们把木笼子抬来，把唐·吉诃德关在里面，再用木条在外面结结实实钉上，即使狠命颠簸也不会裂开。他们正要把扛在肩上的笼子抬出屋子时，理发师尽力用毛骨悚然的声音说道：“狼狈相骑士啊，不要苦恼你受的拘禁，因为正是为了早早完成你一直承担的事业，才要这样的。拉曼却的雄狮和托波索的白鸽要结合为一，双双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接受婚姻的束缚，那是你功成名就的日子。这个前无古人的婚姻，会养育出一群凶猛的小狮子，张牙舞爪地追随他们勇敢的父亲。”

神父和理发师同唐·费尔南多及他的伙伴，上尉和法官、多罗脱奥、路辛达等一一话别。他们约定以后互通音讯，彼此热烈拥抱。唐·费尔南多告诉神父他的通信地址，因为他对唐·吉诃德很感兴趣，所以叮嘱神父务必写信告诉他唐·吉诃德的情况。他也会写信告诉他自己的婚礼、索拉达的洗礼和路辛达回家的情况。

一行人启程了，走在前头的是驾着牛车的车主，桑丘紧跟其后，手里还牵着罗西南多。唐·吉诃德双手被捆住，伸着两条腿，身子靠着木条，安安静静地坐在木笼内，耐心地忍受这一切，看起来像一尊石像。

6天后，他们到达了唐·吉诃德的家乡，大家都凑过来看车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等看出竟是自己的同村老乡被装在车上时，他们都惊讶万分。有个男孩把消息飞快送到唐·吉诃德的女管家和外甥女那里。

在几乎一个月里，神父和理发师没有去看望唐·吉诃德，以免引起他对往事的回忆。然而，他们不时地探望他的外甥女和女管家，叮嘱她们好好地照料他，给他多做些养心补脑的食品。她们说已经这样做了，而且以后还要竭力调护他。在她们看来，他有时候头脑已很清醒了。

神父和理发师非常高兴听到这些话，他们庆幸这件事实在是做对了。不过他们很清楚他的病是好不了的，所以约定绝不提及游侠骑士，免得新伤嫩肉，一不小心会给碰破。他们去看望了唐·吉诃德，受到了唐·吉诃德热情的招待。闲聊时，唐·吉诃德把每一条都讲得合情合理，神父和理发师感到他已神志清醒，身体也完全康复了。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唐·吉诃德又起了出门游历的心思。他约好桑丘，在打点好一切之后，两人便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