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青山,不见沧桑,只闻清嫩,如少年时……
天空是一碧如洗的蔚蓝,映入清湖,似要与那巍巍青山分个璀璨,挣个湖中风采。
可惜,湖面上的丝丝涟漪,已证实那山与天,仅是影幕的流散画面……
“知了,知了……”
一阵轻柔的风,拂过岸边垂柳,轻轻的摆动着,似无意间惊醒了树上的蝉,传出鸣叫,向着四周散开。
“蝉儿,蝉儿你别叫了,我已经知晓夏天到了,这鬼天气,刚入夏就这么热,看来这是要热死人的节奏。”一个清朗且有些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烦躁的骂意,懒懒地响起。
夏初的天,本不是很热,可此时,赤日炎炎,烈阳释放着无尽的炙热,仿佛空气中有着,无形的火在燃烧,隔着空气看向远处的景象,似在热浪中蒸腾扭曲。时而有风吹来,迎面依旧是那,让人难忍的酷热。
不多时,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顷刻间,岸边的小路一道身影缓步走出,那是一名少年郎。
少年身形略显单薄,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一身宽大的衣衫,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相貌并非英俊,但是,长得眉清目秀,凝眼看去给人一种风轻云淡之感,嘴角上扬间,时而有一抹妖异浮现。清澈双眼带着一抹聪睿,只是此刻微蹙眉头,使得聪睿内敛,神色多了一抹消沉。
“连喜郎中都无法医治,看来我已无力回天了……”少年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天空,神色有些灰败。
他叫秦川,是来自距离此地千山万水之外的一个小村落,自打记事起就没有父母的记忆,家中只有一位年迈的爷爷,十岁时,因年限而故去,他在襁褓时身体就不好,家财又不殷,几乎尽数为他花去,如今唯一的亲人故世离去,家中已是贫贫如洗,只有远走他方,四处求医,去寻那一丝希望。
求医多年,得知病根出于心脏。身体的血液送进心脏,送出时,血液中的血精逐渐减消,血精,顾名思义是人体的精气神,秦川心脏每跳动一次,血精就少一分,面色随之苍白一分。常年累计,体内血精已出现溃败之象,使得面色愈发苍白,毫无血色,整个人也萎靡下去,看起来年龄也稍稍偏大。有郎中说他活不过十六岁,而如今再有几个月就年至十六了。
“寻医六年,六年来几乎整日以药为食,令得现已闻到药味几欲作呕,可不见一丝好转。来世十六年,作了十六年的病秧子,我这一生……莫非我秦川就此夭折。”秦川自嘲摇头,轻笑一声,像是一笑看破红尘。
秦川十岁离家,一路向南,跃过千山,渡过万水,只为寻那一线生机。怎奈,时光如水,匆匆已过六年,而今身体已越发弱虚。死亡的等待,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犹如昙花一现,别无选择的,一步一步的,走向凋谢,直至消失……
“可惜,我的身世来不及知晓了。我未曾谋面的父母,你们是否能看到孩儿,看到孩儿的这一生……”秦川哀伤的眼中充满着深深思念。
曾几多次,在梦中,欣喜的出现了父母的身影,只是,看不清面容,触及不到,每当这时,泪水模糊了双眼。
对父母的这份思念无从寄托。
这寄托,仿佛化作了一张大口,将这思念无形的吞噬。亦宛如一张朦胧的纱,模糊了思念之路,迷失了寄托。
看到别的孩子,享受着来自父母的呵护,关爱时,自己就很是羡慕,随后失落的走开,从爷爷口中得知,自己是个孤儿,从村头所捡。
每次想念自己父母时,他都会摸摸胸口的玉片,这玉片在襁褓时就有,想必是其父母所留,这块玉很古朴,不知晓存在多少年。父母所留的还有一块方形布,其材质不明,摸在手里轻滑柔软,布上绣有一个‘秦’字,名字便由此而来。多年来,看病之际也打听‘秦’姓之人,可一无所获,如同世上没有‘秦’这个姓。
此刻,白云蓝天,山光湖色,垂柳鸣蝉,映入秦川的眼眶,与其陪伴。
秦川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周围的一切画面,一切动态,在这一刻,一动不动,仿佛……静止。只有看不见的风在吹动,只有看不见的蝉鸣在作响。
直至时间过去数十息,秦川才从静止中醒来,眼神里的思念已被隐藏,深吸了一口气,目中透露出坚毅。
“我不该如此认命,不管如何,三个月也好,三天也罢,只要还没闭眼,就不能放弃……”秦川遥望远方的天空,眼中的坚毅之意更浓,默默开口。
秦川的性格本就是这般,睿智中带着坚强,若非如此,爷爷去世后,他也不能独自一人来到千里之外的这里,也不能残喘独自活到现在。
时间流逝,红日逐渐西坠,空气中的炽热,渐渐退去,微凉之意弥漫开来,澄清了四周山水。
“咯吱,咯吱……”
直至一段不入流的声音,蓦然响起,秦川才收回目光,转过身去,一眼看去,只见,一个老农驾驭着一辆牛车,缓缓驶来。老农一身素衣,满脸的褶皱,已遮盖不住岁月的痕迹。
牛车行至秦川这里时,停了下来,随之老农的目光向安贵投来,轻声的说道:“小哥,你这是要去哪里?若是顺路,老汉捎你一段。”
“那就先谢过老伯了。”秦川看着老农慧心一笑,抱起拳微微一拜。随即坐上车,向着不知名的地方行去。
老农很热情憨厚,一路交谈很多。斜阳的光辉照在老农的脸庞,显得慈祥淳朴,秦川慧心的笑容,也是因此,看到老农就像看到了他的爷爷。牛车上装有草秸子,秦川斜靠在上面,嘴角嗪一根秸子,仰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小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老农不标准的歌声,回荡四周。
听到这歌声,秦川嘴角流露出甜甜的笑意,眼中彩光闪烁。
那是一个四年前秋天的一个黄昏,她披着夕阳的余晖,她笑对着他……
“唉!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叫方若雪,你叫啥?”
“秦川。”
“那我叫你川哥哥吧!”
“啊……”
“川哥哥!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么?!”
“额……”
“不管了,我们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嘻嘻……”
“…………”
那一年,他十二岁,她九岁……
此刻,秦川沉忆在往昔之中,却不知黄昏已近。直至夕阳隐入一座高山,他才从沉忆中醒来,目光转向高山,似要寻找那隐去的夕阳。由于距离较远,有些看不真切,隐约间看去,这座山屹立在群山之中,其山体很宽很高,高似欲与天相连,宽似要独霸一方。
“山的后面是什么?!”秦川这话像是在问老农,又像是在自问,又像是无意说出。
话语出口后,秦川没有在乎有没有答案,而是在这一刻陷入沉思。
“若我就如这太阳,而自己的生命就想这一天之中的太阳,从朝阳东升到夕阳西落,就如同我出生到死亡。夕阳彻底隐去,不见,就等于我彻底的死亡,消失。而此刻,夕阳就在山后,那么,我活的希望是否就在山后?
亦或是,太阳就是我的希望,想要活着,自己就必须追逐着太阳,才能够存活。只是,这些都不真实。
我秦川的希望到底在何方?……”秦川目中充满着不甘与迷茫。
“山后方老汉不知是什么,但关于这山,我们这里流传着一个传闻。”驾车的老农听到秦川的疑问,回头看了一眼,随后说道。
“说是离此地不远,有一处村落,村中生活一百来户人家,生活的和睦朴实,就在十二年前,一场异变,导致一整个村子在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唯独一人幸免。
所幸之人是一个少年,由于年幼,已被吓的有些神智不清,变的沉默寡言,嘴里模糊不清的说着:“妖兽…屠杀…神人…飞走…”之类的话语,就在第二日,有人发现了妖兽的尸体,那是一头如小山般大小虎形妖兽,其头部有一个水桶粗细的大洞,直接被穿透,奇怪的是妖兽的伤口处,有微弱的灵光在闪动。再听少年说,神人…飞走…的话语,有人断定,这妖兽是被神人所屠,随后腾空飞起,向着这座大山飞去,据说神人就居住在这所大山之后。而后,这个唯一活着的少年,也在几年前莫名失踪,不知去了哪里,听说是被神人收为弟子。”老农说完的一瞬,秦川目中精光一闪,蹭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秦川沉思片刻,眼中精光更胜时,身体已抑制不住,在轻微的颤动,那是发自内心的激动,那是发自灵魂的窃喜。这一刻,是秦川有生以来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前所未有的亢奋。这亢奋是不顾一切,无法抑制,如同山洪爆发。
转过头,向着老农急切的开口说道:“老伯,能否带我去一下那座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