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最近的去S市的高铁票。”熙熙攘攘的售票大厅,林盈歌总算排到了窗口。
“没有。”机械地张着唇的脸如同面前的玻璃窗一样冰冷。
“拜托拜托我有急事,”林盈歌十分殷切地盯着冰块,“我加价行吗?“
“没有。”你以为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你卖几个萌就能改变的吗?
后面的人已经不耐烦地骚动一起,林盈歌只好沮丧地走开。
“姑娘,去S市的高铁票要吗,最近的。”一个男子缩在高高的风衣里,一双不甚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你是谁呀?”
“我吗?”男子羞涩地一笑,“世人给了我们一个好听的名字,黄牛。”
“你当我傻啊,”林盈歌嗤之以鼻,“现在都用身份证买票了,黄牛都被取缔了。”
“姑娘,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是不可以怀疑我的本事,”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们勤劳勇敢的C国人民,无论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那都是抛头颅洒热血……”
“少废话,多少钱?”
“看在姑娘你衣着靓丽体貌可人气质十足……呃……”在林盈歌吃人的目光下他吞了口唾沫,“给你个对折,1000元即可。”
“打劫吧你,比飞机票还贵!”
“在这个高铁比飞机贵的年代,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何况飞机票早没了。”
“最多加你100,不同意拉倒。”
“开什么玩笑,现在是什么时候,春运你懂不懂!至少加三百!火车二十分钟后开,不同意拉倒!”男子也不甘示弱。
“看在春运份上再加你五十,我就这么多钱!”
“本都不够啊大姐,这钱又不是我一个人赚,留条活路吧!”
“说过了没钱!”
“没现金不要紧,本黄牛提供POS机刷卡业务,轻轻一刷,顾虑全消,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男子变魔术一样从怀里掏出个移动POS机,林盈歌眼睛都看直了。
“坚决不刷!”林盈歌最终摇拨浪鼓一样摇着头,“你妈没教你最得提防这种诈骗吗?我就这点儿钱,你要卖就卖,不卖就来不及了。”
“姑娘你真的要如此残忍吗?”男子突然转换策略眼泪汪汪地顶着林盈歌,“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不足月的婴孩,如此面慈心善如花似玉的姑娘你,就忍心让我们吃窝头睡桥洞,大雪纷纷无所依吗?我……我就要一个窝头的钱,二百五,你加吗?”
“你还二百五十二呢!”
“成交!”
“什么?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还有一分钟停止出票,我想帮你都来不及了。”男子反而不慌了,他得意洋洋地盯着林盈歌,心说小丫头我这么多年江湖是白混的吗。
“我……我……我……”林盈歌也慌了,“我真没那么多钱。”
“刷卡,或者回去。姑娘,人在江湖漂啊,你总得做出选择。”哼,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林盈歌捏捏自己的小包……再怎么着也不行刷卡呀……她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吧……
“两个二百五。”一个熟悉的童声响起,同时出现的小手捏着一打毛爷爷。
“好好好,小爷果然爽快,请报证件号,两分钟后票送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男子忙不迭地拿出手机。
禹翔报完一串数字,斜睨一眼尚处卡机状态的林盈歌:“你还去不去S市了。”
条件反射地说完自己的号码,林盈歌这才伸出魔爪捏住禹翔胖嘟嘟的小脸蛋:“你来凑什么热闹?”
“你管我!”禹翔挣脱出去,“男女授受不亲!”
结果反被林盈歌一把搂住不撒手:“你个小屁孩还有什么性别不成?快回家去,我才不要个拖油瓶。”
“小爷,票已经来了,”男子已从另一人手中接过票,“再不上火车就来不及了。”
林盈歌去接票,被禹翔一把夺过然后把钱塞给眉开眼笑的男子,他瞪了虎视眈眈的林盈歌一眼:“票是我买的,要去就跟我走!”
禹翔抬头挺胸地迈步向前,路过男子身边他留下一句:“你做黄牛真是屈才了。”
“我是黄牛我骄傲,生得光荣死得伟大!”满嘴骄傲口水全喷在生怕跟丢禹翔的林盈歌身上。
暗骂一句掏出纸巾,有仇必报的林盈歌这次也实在来不及回头用目光杀死密度超大的人群中的黄牛先生了。
“我再问你一句,你为啥要跟着我?!”林盈歌气势汹汹地润了润嗓,继续死盯着身边坐得笔直的小人儿,小人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开始后退的站台。
裹在工作服棉袄里的男人日复一日目送着同样的风景,他的心里是否仍起涟漪?
“第十六遍,”禹翔终于开了他的尊口,列车不着痕迹地加速起来,他也缓缓转头望着林盈歌,不解她为什么能如此无聊地重复一句话,“不为什么,好玩。”
“小屁孩儿只想着玩儿,”林盈歌戳了一下禹翔圆圆的小脑袋,“姐姐可是有正事在身的人,话说你是怎么说服他们让你一个人出来的?”
禹翔转过头去不说话。
“等等等等,你该不是悄悄跑出来的吧?!你你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是……又怎么样?”禹翔有些挂不住了,但还是逞强。
“我的妈呀,”林盈歌匆匆把手机掏出来,“我可不要被人说成拐卖儿童……喂,妈,哎哎你别急着挂……”
“盈歌现在长使院真有事儿,”只听何灵有些急躁的声音,一边还在对其他人说话,“有消息了?什么?上了去S市的高铁?盈歌你等等,禹翔他……不会跟你在一起吧!?”
“Bingo!不愧是我老妈,和我一样聪明呀!不过我申明啊,是他自己像苍蝇一样黏上来的,赶都赶不走,不能怪我!”
禹翔胖嘟嘟的左脸颊抽搐了下:“这么快……”
“看到了吧,”林盈歌跟老妈商量完把禹翔交给列车长待会儿再随车回去后挂了电话,“你这点小把戏,哪能翻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去?对了那话怎么说来着,哦,是人在江湖飘啊,哪能不留个痕迹呢对吧,小朋友多学着点,看姐姐多深明大义。”
右脸颊再抽抽,禹翔“咳咳”两声:“林盈歌女士,本王正式命令你,不得将本王遣送回A市,而且接下来几天你住哪儿本王就得住哪儿,不得违令!”
“哼哼哼,”林盈歌鼻孔出气,“插两根葱苗你就跟我装蒜,给你个王号敢对姐姐我发号施令,”她再次伸出魔爪乐此不疲地揪那光滑白嫩的脸蛋,“你看看都叫人看笑话了,你以为自己是老虎,人家都笑你这hellokitty呢!”
果不其然,过道对面的人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转头笑这活宝姐弟,只见一个年轻妈妈低下头借此对一位年约5岁的小女孩教育道:
“弟弟肯定玩过家家时当了次大王,但现在还以此命令自己姐姐可是不礼貌的行为哟!”
“呵呵,小弟调皮得很,叫您笑话了呢!”林盈歌不好意思地赔笑道,转过头来又迅速变了脸,心说都怪禹翔害得自己丢脸,我好歹也是有大姐大潜质的人,会降不住自家小弟吗?
但待看清楚禹翔脸上的表情是真落寞而不是装出来的时候,林盈歌愣住了。真的吗真的吗,这种神色真的是一个八岁孩童所拥有的吗?
“你们说得没错,我不过是只小猫,而且连hellokitty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