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请求姑姑一试!”苏铭低下头,他不是惜命,但他还没有好好活过,还没有给自己爱的人带来幸福,想到这样离去,本是告诫自己淡然处之的心仍是生出可惜。
“不是我愿不愿意,”蓝色的瞳孔生出些许悲哀和爱怜,“绝命咒的破解之法不同于其它诅咒,破解之法,在被诅咒的人身上。”
“我自己身上?”苏铭抬头望着她,面带疑惑。
“不错,我之前讲过,除非获得反转命轮的能量,而每个人的能量,不由他人做主。”
“那要如何获得呢?”
“巫师咒语中关于破解绝命咒的记载,只有一句话‘回归真实身份,反转错的命轮’,没人真正懂它的含义,何为真实身份,难道人的身份都是假的不成?”她像在问苏铭,又像在问自己。
片刻,她又继续道:“二百年前有一个梦使几乎成功了,可最后还是没能抗拒住绝命咒的力量,他留下一句话,‘获得自身真正的能量’,后来的巫师研究了很久,大概解说为这能量从你的真实身份中获得,用来反转走向死亡的命轮。“
“其实,这个方法也只是传说不是吗?“苏铭苦笑,“之前没有打破诅咒,之后也不会有,说什么‘真实的身份‘这种虚妄的词汇。“
“别这么快放弃希望,至少你的姑姑和父母没有放弃,“苏苏说道,“只是他们以为做苏家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继承者就是你的真正身份,看来他们想错了,不是吗?“
“我……“苏铭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他下定决心,“我根本不在乎做不做这个继承者,我也不想做。“他终于对着除了自己的人说出呐喊已久的心声,随之而来的是意料之外的轻松,还有惘然,毕竟无论他想不想,对他只有一年多的生命都不重要了。
“所以不要再去违背你的心意做事,去回归真实的自己。尽管今后的14个月中,你都会经历一次如刀绞的痛苦。但答应我,不要绝望,好吗?“就像我一直都在寻找希望一样,为你,也为了我。
“我不绝望,可是……怎样的我,才是真实的呢?“
苏苏轻柔地笑了,此时的她已褪去所有神秘的光华,如同揭去了那层与俗世隔绝的面纱。实际上这么多年来她在巫师的研习上越来越深入,也不断地在以各种途径探寻救苏铭的方法,因为她逐渐发现,尽管是苏聿青,那个曾背叛她的男人的孩子,苏铭内心的渴望与他父亲是截然不同的,这个世上最了解苏铭的人除了他自己便是她了吧,不,也许她比苏铭自身还要了解他。
“譬如,立下誓言爱那个不被苏家允许的姑娘。“苏苏眼中露出狡黠的神色,果然苏铭的脸红了:“姑姑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苏苏看着这个青涩的大男孩有些被逗乐,但片刻又显露出极其认真的神情,她拂起长袖在两人中间的空气一划,一张卡牌的影像出现在两人眼前:
身穿铠甲的骑士手持宝剑神情坚毅,胯下的高头大马引颈长嘶。
“这些年来我走访世界各地巫师,向他们学习各类技艺,尤其是占测一个人的象征身份。“
“那是什么?“苏铭看着眼前的骑士影像问道。
“在我们巫师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他的象征身份,我猜测也许和命定的‘真实身份‘有关,这张卡牌所呈现的,便是你的象征身份——最忠诚的勇士。“
“忠诚的勇士?该不会还是守卫苏家吧?“
“你其实是如此想远离那汪死水吗?“看苏铭有些被揭穿的尴尬,她先是笑笑,接着正色道:“不是的,你要守卫的,是国王。“
“国王?难道是小王上禹翔?“
“不,“苏苏的声音缓慢而清晰,“是C国真正的王上,梦魂的所有者。“
“这是什么意思?“苏铭有些紧张,“王族现在不是仅剩下小王上一人了吗?梦魂又是什么?“
“梦魂是王族的圣物,由一代代国王继承。你知道在孙禹翔的父亲继位之前,是哪位国王吗?“
“孙君泽,“苏铭极有把握地回答,他自幼爱好文史,无论夜界或是凡世的历史,皆是十分清楚,“在位10年,19年前因病去世,年仅28岁,因无子而由其弟继位。不过留下影像很少。“
“记得很清楚,但有一点不对,“苏苏轻轻一笑,“很少有人知道,孙君泽与一位凡人结为连理,而他,有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梦魂的所有者吗?“苏铭若有所悟。
“本来我是不确定的,因为在19年前那场变动的前2年我便离开了C国,但汪麟这些年来无论对内对外,做事总是畏首畏脑,他在怕些什么,我想是因为他控制的孙禹翔并没有梦魂,也就是说这个国王,是不被真正认可的。“
“我想起来了,我的一个朋友Bob曾告诉我汪麟有把柄在米国王上手中。“苏铭说。
苏苏思索了一会儿:“我不认为米国人对这件事会知道多少,要知道汪麟的把柄,可多了去了。“
“那真正的王上在哪儿,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苏铭忍不住问道。
不想苏苏摇摇头:“你这些问题我也没有答案,汪麟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关于那孩子的消息我竟是打听不到。“她曾与孙君泽这一对有着优雅气质的夫妇很有交情,只是孙君泽死后她也没能找到自己离开时身怀六甲的李悦。
“那连他是否还存在这个世上都不一定,“苏铭有些灰心,“我还谈什么守卫。“
“他还在,“苏苏笃定地说,“而且不日,他就会出现。或者说,你会找到他,最忠诚的勇士。“她的眼神盯着苏铭,怀着信心与鼓励。
苏铭知道她既如此肯定必然有她女巫的奇妙原由,可是……
“即使如此,那也不过是他们王族的事,我为什么会想要去守卫他?“为了救自己的命吗,只怕这也难说是真实的自己吧,为了目的而做所谓应该做的事。
“世事难料,“苏苏一扬手,那安静燃烧许久的火焰骤然又旺盛起来,“你不会知道,什么是你用尽生命想要守护的东西,除非,当它真的来临。“
当苏铭最后离去的时候,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姑姑,你的象征身份是什么?“
“我吗?勇士之都的指路人。“苏苏璨然一笑,那笑容给了苏铭莫名的慰籍。
穿进酒店房间门的一瞬间,苏铭想,做一个勇士也不错,既然如此,便不再压抑,无须恐惧,做一切自己喜欢的事。
哪怕只有14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