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时候,正是杏子成熟,任君采撷的大好时光。可惜,安文熙只能对着黄灿灿的杏子流口水。
其实她也不喜欢水果,只是看见大家都在吃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东西,应该,比较,可能,会很好吃。
虽然小的时候,被哥哥骗得吃了一个杏子,极酸极酸,酸到要掉牙了。那种感觉,至今仍记。
今天店里要重新装修桌子,尉姐特意把自己的爸爸请了过来,加之又是阴雨连绵的天气,店里的人是少之又少。
安文熙差不多是坐了一上午在那里剥蒜,上下眼皮子不住的在打架,哈欠连天,着实是很累人。
“尉姐,这桌子什么时候能全弄好?”实在无聊,安文熙打着哈欠问道。
尉姐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回答,蹲在那里整木头的尉爸就极为肯定的说道:“最迟明天上午,绝对搞定!”
“其实以前的桌子也还能用,为啥要换呢?”安文熙操着半调子的东北话,很是不理解的问道。
“以前的桌子你没发现有点小?”许哥叼着一根还没点着的烟,手里拿着一个小麻袋出来,“喏,后面就剩这点蒜了,你俩全整了算了。”
“就,这点?”安文熙看着满满一盆子的蒜,有点哭笑不得,“您还敢在少说点吗?”
许哥很是“腼腆”一笑,挥了挥手里的小麻袋,翩翩而走。
尉姐笑笑,很是无语的叹了口气,“革命尚未完成,同志们仍需努力啊!”
“此话甚对!”安文熙大力的点点头,表示完全同意。
“对了!”尉姐像是想起什么,看着安文熙道,“今天‘路虎’来不来啊?”
路虎,就是顾巽的座驾,因为直呼其名有点冒昧,所以安文熙管他叫大叔,尉姐管他就叫路虎。
安文熙看了看外面的天气,估计这雨会一直下到晚上,浅浅笑了笑,“估计,不会吧。这么大的雨,没必要过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安文熙都没注意到她语气里,小小的,不为人知的,失落。
所以说,习惯是一种很不好的东西,它会慢慢渗入骨髓,还不会让人知道。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店里终于来了些人,是老主顾,尉姐就直接让安文熙自己看着办,自己便又窝回吧台里,继续看自己的暑期神剧。
安文熙拿着菜单过去,其实她都不用把菜单给他们,因为那些人仍旧是一句话:“还是老样子,你看着办吧!”
一句话,相当之省事。
安文熙也乐得自在,在单子上大笔一挥,写下五个菜,六瓶啤酒,一瓶二锅头,然后颠颠儿的送到后厨去。
菜上齐后,安文熙便坐到自己专属的“员工休息区”,剥着盆子里剩下的蒜,想着小说里的各种场景。
正想到英雄救美女的场景,那边有人就嚷嚷起来,说什么单位有合作项目,还是和个大公司一起做的,都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可惜自己年轻时候只受苦了,现在可不会什么脑力的活儿,等等诸如此类抱怨的话。
安文熙微皱了下眉,她心里其实最不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尤其是有关单位的种种公事,而且,更不喜欢有人借着酒气说大话,撒酒疯。因为这样的人,通常都是胆小怕事,怯懦自私。
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蒜快速剥好,安文熙逃离了这叫人无奈而又幼稚的现场。现在的她,宁可在后面洗碗。
许哥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将自己手里的碗,堂而皇之的放进了她面前的水池子里,边放还边打哈欠,“这天气,还是在家睡觉好啊!你说是吧,阿熙?”
顾左右而言他,安文熙顿时觉得自己脑袋上出现了几条黑线,有些无力的点头附和道:“是,说的没错!对了,许哥,我中午想吃拉皮。”
“好说!”许哥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刷起袖子就去找材料,“想吃什么和哥说,哥给你做!”
“作为回报,我会把碗洗好的。”安文熙微微笑了笑,给足了对方面子。
“嘿嘿,”许哥笑得无限谄媚,从冰柜里拿出拉皮,信誓旦旦的说道,“今儿中午哥给你加量,保管你吃到没话说!”
中午的拉皮确实很好吃,也确实量很多,吃的安文熙相当之满足。
由于她把所有之前积攒下来锅碗瓢盆都洗得发亮,中午的拉皮,许哥发话,单给她一个人做的小锅饭,其余的人都不准下手。
还好,大家常年对着这道菜已经有了厌倦期,这道地道的东北大拉皮,就安文熙一个人下了筷子。
快要下班的时候,门外有车子熄火的声音,安文熙只觉眼皮一跳,不知是好是坏。
通常,现在有人来吃饭,就标志着,她不能准时下班,不能睡觉了。
只是,车子停是停了,之后就没有动静了,安文熙偷偷往外瞄了一眼,是辆宝马X5,纯黑的颜色,相当之贵气。
既然没有动静,安文熙就迅速收拾好了店里的残余碗筷,其他人也是脱了工作服,关火,熄灯,最后锁门,拉闸。
收拾好一切后,安文熙就和众人告了别。因为不同路,就她一个人顺路而下,所以,她看着外面不算大的细雨霏霏,有些发愁。
是淋雨回去,还是等雨再小一点回去?这确实是个值得人思量的问题,为什么她会有这种选择忧虑症啊?
正在郁闷的时候,对面的宝马终于有了动静,后车的车窗缓缓的降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人来。
那是一双漂亮到让人看一眼就不想挪开的眼眸,精致如画,带着淡淡的韵致,像是细腻的石墨,缓慢的晕染开,是这世间淡雅出尘的颜色,纯粹,不含杂质,却微微的有些清凉的味道,沁人心脾。
隔着这霏霏缠绵的细雨,空气里也似乎有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茶香。安文熙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她的眼里,在放不下其他人,其他事。
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和他。
“小丫头,如果你欣赏完了的话,我就下来了。”那眼角微微上扬,细细浅浅的笑纹就被勾勒出来,像是流墨画卷的尾笔,干净漂亮,又带着些许不可言说的欢愉。
安文熙这才发现,那双眼眸的主人,正是顾巽。
心里微微有些诧异时,那人已从车里走出来,手里撑着一把黑色大伞,慢慢踱步走来,停在台阶下,看着自己。
“你.”安文熙张了张嘴,又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顺口的就说了一句很是犯二的话,“好巧啊!出来散步?”
“.。。”很显然的,顾巽被雷到了。
他扬了扬眉,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伞,略带着些许促狭的笑意说道:“这样的天气出来散步,我自问,还没到这样的境界。”
安文熙只觉得脸上发热,只不过她生来脸皮厚,听他这样说,马上调整了状态,眼睛微眯,勾出最标准的笑容,“哦,我就说嘛,这样的天气,在家睡觉就好,出来散什么步嘛,对吧!”
这小丫头,倒是会为自己解围。顾巽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只是脸上笑意不减,看着她说道:“我刚下班,想过来吃饭,只是,你们下班了。”
“你又没吃饭?”安文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果不其然,再次看到他眼眸里浅浅的倦意,还有下方青色的阴影。
她叹了一口气,最见不得人在她面前挨饿,于是..
“走吧,大叔,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包你流连忘返。”说这话的时候,安文熙神色很是邪恶,只是一双眸子在顾巽眼中,异常清亮,直至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