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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报仇雪恨

听到此处,叶芳总算对陈香生前有了大概的了解,至于详尽的信息,譬如说生前十多年里面,陈香是否有过快乐?叶芳没有去触碰,有些事情意会已经足够煎熬,没有必要再去揭他人的伤疤。

至于死后这一百多年间又经历了什么,陈香没有主动提及,叶芳也没有追问。因为这似乎是不言而喻的,为了变得强大,可以说陈香百年如一日。

上面的事情叶芳没有追问陈香,但是,有一个结果是叶芳想要知道的,那就是,陈香到底有没有血刃仇人?

原来今夜有月亮,前些时候只是躲在了厚厚的云层里面了。月亮撒下柔和的光亮,透过树叶的缝隙,变成一束束光柱,往树林深处望去,那一束束光柱又是如此缤纷。

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叶芳当初没能好好感受。

回过神来,看见陈香坐在树桩上已经好一阵子了,可以想象这段回忆让陈香异常痛苦。堵在喉咙里的问题,还要继续往下吗?叶芳琢磨着。

没有想到的是,陈香先说话了,而且已经猜到叶芳将要问到的问题。“别在来回走动了,有问题就直接问吧。你肯定想知道,我是否报了仇?”

叶芳再次感叹,点了点头,表示想要知道结果。

可是叶芳转念一想,陈香的技艺如此高超,血刃仇人,肯定易如反掌,这样的问题应该是不言而喻的。

然而,陈香没有直接回答叶芳的疑问。他从树桩上站了起来。说道:“在这百年之间,我悟出了一个道理:解开心中的枷锁比任何事情来得重要。譬如我,当初因为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内心产生了对父母的憎恨,然后选择了自杀。如此一来我的心,上了第一把锁。得知父母的良苦用心后,后悔的心情给我上了第二把锁。随后父母因我的缘故被奸人害死,自责的心理给我上了第三把锁。此时你问道我是否报了仇,是的,我报了仇。然后,锁住内心的第四把锁出现了。”

叶芳感到莫名其妙,仇已经报了怎么捆住内心的三把锁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还增加了一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香仿佛再次看透了叶芳的心思,继续说道:“你心里肯定存在疑问,为何报了仇枷锁不但没有解开,反而还增加了呢。这个就是我接下来跟你解析的第一个听我讲故事的人。”

叶芳重重地点头,她的确想要知道为什么,尤其想弄清楚第一个听陈香讲故事的会是谁。叶芳心头有种预感,那个人肯定不会是普通人。至于是什么样的人,叶芳没法猜到,百年间的阅历和她20年的阅历相比,岂止是多与少的比较,更多是有和无的比较。

陈香语意深长,“那年我重新回到故土,大概也就5年的游历时间。当然,这五年对我来讲也绝不简单,它让我从一个幼稚无知的小鬼,变成一个坚韧不拔的江湖中人。当时我的心充满了仇恨,是仇恨鞭策着我成长。小有成绩以后,也就是离开故土后的第六年,我迫不及待地回来了,目的只有一个——血刃仇人。”

叶芳想不明白,不是说目的只有一个吗?如此单纯的驱动,目的一经达到,一切都将归于平和。那么,负担增加一说,从何说起呢?

陈香往下说道:“5年的时间,改变不但只于我,同时也存在于故土。找到丁浩的时候,他正躺在病床上,气息奄奄。听说他遭到偷袭,身上中了3枪,其中一枪打中了喉咙。”

叶芳说话了,“那报仇血恨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陈香说道:“是的,只要我稍微拔掉那支辅助呼吸的喉管,他必死无疑。”

叶芳不知道该问不该问,但还是问了,“那你到底有没有那么干?”

陈香说道:“当时他奄奄一息,真的无法与之前飞扬跋扈的丁浩相提并论,躺在床上的,是一个极为可怜之人。不是正有这么一句话吗:可恶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叶芳说道:“你产生了怜悯之情?我认为那样的恶人不值得怜悯,如果他病好了,肯定又会祸害人。”

陈香回应道:“是呢,我也曾像你这样想,可是,我依然没有下手。”

叶芳问道:“你就这样放过他?”

陈香说道:“不,我当然不会放过他。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我记忆犹新。躺在床上的丁浩,仿佛看见了我。他极为痛苦,连呼吸都感到疼痛。他十分艰难地跟我说,他乞求我的原谅。我说我做不到,他这种人死不足惜。他说不原谅他也没关系,帮个忙,结束了他的生命。”

叶芳疑惑不解,丁浩这种贪生怕死之人竟然哀求他人赐他一死,也应验了那句话,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又或者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陈香继续说道:“一个寻求死亡的人是多么可怜,一如当初的我。”

叶芳咬牙,“他那种人活该,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陈香说道:“他跟我说,他生平恶事做尽,终于有一天厄运也降临到他的头上。他说他虽有八个姨太太,但都逐一被人杀害。当时整个屋子弥漫着恐怖的气氛,稍不留意,他的老母亲也惨遭毒手,尸首还悬挂在正门口。他也无时无刻地生活在恐惧当中,越是恐惧,提防外人就越为谨慎,于是,他杀害了不少自己的下属。慢慢的,身边的人,包括他的兵,都离他远去。他说他终于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然后,一天夜里,极为艰难地睡着,然而,那天夜里,他身中三枪。终于成了一个废人。”

叶芳可以想象当时的恐怖画面,但是仍旧不认为丁浩值得可怜,生前恶事做尽的人,是不配得到怜悯的。

陈香说道:“当时我也认为,那样的恶人死不足惜。他如果想要一死,成全他便是了。如此一来,也算是给陈家报仇血恨了。但是,当我要动手拔掉他辅助呼吸的喉管时,丁浩竟然对着我笑了。此时此景,对丁浩来说,也许死亡才是最大的救赎,而生,不过是无尽地谴责。”

叶芳有些不耐烦,什么救赎,什么谴责的,全属空话,“你到底杀了他没有?”

陈香抬眼看着叶芳,从叶芳眼里看见了最初5年里愤怒的自己。眼里仅有仇恨,固然是好事,但是,当你发现自己仇恨多年的事情,不过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会迷失方向。彼时的情况正是如此,如果就此杀死丁浩,是救了丁浩,亦或救了陈香自己?显而易见,得救只能是丁浩。

陈香回答了叶芳的提问,“我杀了他。轻轻松松,毫无困难,手指一挑便要了他的命。”

虽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是叶芳高兴不起来,因为陈香描述得太简单了,什么叫做轻轻松松,毫无困难,手指一挑便要了他的命?难道5年来的苦难仅获得这样的结果吗?未免太让人无法接受了。叶芳心想,作为一个旁人,对这样的结果也难以接受,更何况是当事人呢。

叶芳问道,“那之后的事情呢?”叶芳想要知道的之后,不是叫丁浩的这个人接下来的事情,而是报仇雪恨之后,陈香怎么样了。

陈香知道叶芳用意何在,回答道:“那之后,我陷入了迷茫。”

叶芳问道:“那是如何走出迷茫的?也就是,如何从四把枷锁中挣脱出来的?”

陈香再次抬眼看着叶芳,“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告诉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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