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地震?谁说的?造谣,我们没接到通知……“
“领导,地震未必要等通知了才发生的……我,我想出井……“
“别胡来,井下有几百人,真有地震上面一定有通知,有安排的……“
“我们那边家属区都被叫起来避难了,我妈刚打了电话下来……“
“是这样??先别急,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值班矿领导……呆会回你消息。“
那位科员,挂了电话马上打了矿领导的电话,得到了一顿批评:“尽跟着瞎起哄,听风就是雨了??地震能预测,四川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今晚全矿山演习地震逃生,为了效果,上面才没说出实情,才说是专家预测可能有余震震到矿山……以后这样的问题先经过你的脑袋再来问我,明白???“
挨了批的科员,拨通电话对马勇敢没好气地说:“就你的命重要?就你知道逃生……是演习,没有地震那回事,安心睡你的,别瞎担心……放老实点……“
震后灾区的救援还在进行着,有关人性光辉的一些感人实际被发掘出来,轮番在电视上播放着:那从废墟中抬出的少年儿童敬的那个少先队礼,让人眼湿,那骑着自行车背着已死婆娘的汉子让人哽咽……
电视上的义演义捐也在上演,各方人士慷慨解囊,那一个个金额数字浮现。
“真希望全世界来一场彻底的大地震,有钱的,当官的,和我们一起完蛋。“坐在电视机前的刘在说道,他的妻子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白眼,冷哼了一声,继续嗑着瓜子,她吐出的瓜子皮脏了一地。
“乖乖,那么多钱,捐了那么多钱??”
“你咋呼什么,又不是你的……你个没出息的,别乱放屁了……”
刘在怯怯地说:“又不是我一个人有那想法……”
“你压根不是个人……盼着世界毁灭算什么,好死还不如赖活着,有本事就去多挣钱,让老娘活得滋润润的……”
刘在看阿月一副要教育自己的样子,赶紧闭嘴不说话了,看那电视上的义演就要结束,听那主持人说:“本次晚会共筹得捐款 万 千 百元,感谢……感谢大家……”
“那么多钱都给我一个人,多好呀。”刘在忍不住说道。
“你没那个命……”
“他娘的,这么多钱便宜了那些贪官污吏……”
刘在也将这样的论调带到了护卫队,说远方贪官发国难财的时候,他们说的都很大声,无所畏惧的样子,刘在说:“我敢打保票,捐款大部分要被贪官分掉……”
“呸,不可能。”
“你敢打赌吗?就赌一包十块的香烟。”
“我不和你赌这无处考查的……刘在,用你的脑袋想想,这款子全国人民都在看着,谁吃了豹子胆敢动?那是百分百摘乌纱,掉脑袋的罪……”
想想也是,贪污救灾款的人,连冥冥神鬼都不会放过,刘在无语应答,出了护卫室,看到了斜对面那个光棍门卫寡白着一张脸,正坐在门卫室外低头抽烟,刘在鄙夷地望了他一眼,侧过头朝地上吐了口痰,这光棍门卫和寡妇儿的事黄了,让刘在夫妇浪费了不少口水,刘在对那光棍就没有了好脸色的。
偏巧,光棍门卫抬头看见了刘在,冲他露出了烟熏的牙齿笑了笑,隔着一条马路喊道:“在哥,过来抽根烟吧。”
“我抽不起你娘的烟,省了。”
“在哥,你对我有意见吗??”光棍门卫边说边往刘在走来,笑嘻嘻地将一支烟递到刘在手里,替他点了火,光棍压低声音说:“在哥,不是我不想寡妇儿,实在她要的价我给不起……”
“她要多少?她可说你小气一个子不肯掏……”
“她……要我帮她还四万的债,我一个光棍哪来那么多钱……”
“四万??他娘的,黄花闺女也不要那么多钱啊。”
“就是啊,有那么多钱我去外省能买好几个黄花闺女了……”
“你有多少钱??”
“没多少……真的,有钱我早买老婆去了……”
“这次帮你搞老婆搞得我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你识相的话,多少借点钱给我……”
“在哥,我真没钱,有钱我早就……”
“好,你走,我不认识你……”刘在说完将抽了一般的那支烟往地上一丢,还当着光棍的面将那半截烟踩碎了。
光棍门卫的脸色更加寡白了,他憋了一会,才追上已转身走开的刘在说道:“在哥,在哥,莫生气,我借你五百块,发工资的时候可一定要还我……好吗?
逃跑先生的逃跑引来了不少指责,惊为天猪的‘猪坚强’领受了众多赞叹,在那塌掉的猪栏里,它活了十几天,一被挖掘出来就能吃能跑,真是一个奇迹……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内,来自地震灾区的新闻吸引了人们的眼球,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注意力也逐渐分散了。
马勇敢主意的工资又有几个月没发生变化,彩云关注的菜地,在烈日炎炎的盛夏长出了令人欣喜的瓜豆,为了保证瓜豆不被晒死,不被渴死,每个清晨和傍晚,彩云都要用那对马勇敢帮她置办的黑色塑料粪桶挑水挑粪上山,彩云菜地里的菜也因此比别人菜地里的菜长得旺盛,好些人当着刘忆莲表扬彩云,这让刘忆莲着实骄傲了一把,她总回:“我儿媳彩云那是最勤劳的……”
瓜豆有余了,他们便拿出一些赠送相济的邻人,还有余的,彩云忙活着将它们腌晒,作成了干豆角,酸豆角,干瓜片……马勇敢极力反对自己老婆挑菜上街去卖,刘忆莲也是反对的,他们顾及的东西,彩云并不解,她说:“吃不完的换成钱,不是很好吗?”
“在这么热的天气戴着马千里上街卖菜?让他从小丢人现眼,我绝不容许……”
眼看儿子和儿媳对上眼了,刘忆莲连忙说:“所剩不多,卖不了几个钱的,彩云,你不要再去多操那心……”
彩云哇地一声哭了,她的儿子立即跟随着她哭了,马勇敢这下慌了神,窘窘地说:“我又没说什么……”
刘忆莲抱起马千里哟哟哄着,一边小声劝着儿媳:“别哭,莫哭……让人听见不好……”
“我没工作……想种些菜为家里挣钱有什么错……”
沉默了一会,马勇敢才心疼地说:“孩子还小,我也怕你太辛苦……这样吧,我去联系联系,看能不能将剩余的新鲜菜卖到食堂……”
彩云嘟着嘴巴看着马勇敢,她停止了哭泣,用手背擦着泪水,刘忆莲在旁说着:“用不着那么麻烦,每天剩下的那篮子菜我带到市场去,摆在摊柜旁搭着卖……”
经历了冰冻,新厂那小坡的草皮早枯死大半,剩下的也绿得不带劲,东一块西一块的,在夏天的太阳底下焉巴巴地沾满了灰尘,那拼出的‘保护环境 人人有责’几个子的意思还在,却失去了最初风采,像那墙上褪色过时了的大字标语。
这些,罗看见他们看在眼里,有闲在休息室时,他们总是不由自主地说到草皮的事,工友们大致分成两派意见,罗看见想着厂里重整草皮,让他们焕发光彩,他说:“那草皮好比我们厂的一张脸……”
反对重整的那几个,也有自己的理由,他们说:“为了虚的面子,多花那冤枉钱,还不如作奖金发给我们……”
“你们想得倒是美……”
“呵,我们是想得太美了,但我们敢保证那草皮就那个样子,早晚自生自灭掉,君不见那抓着水管洒水的婆娘已经悄悄回到了扫厕所的岗位上……”
残败的草皮存在着,罗看见每个班经过那里,都能感觉出它的扎眼,终于有一天,罗看见毅然走进了厂长的办公室,涨红着脸对那厂长说:“厂长,外面那草皮还整不整的??”
“和你有关系吗?”
罗看见摇了摇头,忧郁地望着厂长说:“看见没,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呵呵,你哪个车间的?”
“炼炉车间的……”
“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快回岗位去……这草皮的事,我们都在研究的……”
罗看见噢了声,走了两步,又转身走回对厂长说:“我知道我人卑言微,可我还是要说……那草皮就那样摆在那里太难看了,我建议厂里重整,不重整的话就将它彻底铲除……”
“你的话说完了?”
罗看见点了点头,这时,他的脸上已经流下了汗珠,大概是天热缘故,他说:“当然你们不重整,不铲除,我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
“你叫什么名字?”
“罗成材。”
“好的,罗成材,你先回去……你这样有主人翁思想是值得表扬的……”
罗看见带着笑容回到了车间,胖主任却把他叫到了办公室,板着脸对他说:“以后上班时间少去骚扰厂长……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厂里困难得很,没有余钱帮你争脸……”
回想当年,申奥成功那激动人心一刻,真是大街小巷,神州大地都是欢呼礼炮声……
一首《北京欢迎你》,一首《我和你》,中国举办的奥运在歌声中拉开了帷幕。
和千千万万普通的家庭一样,马勇敢一家四口守在电视机前,怀着激动心情观赏着电视里播放的开幕式,礼花放出的大脚丫出现在天空时,连马千里都呀呀拍着手掌叫了两声,接下来的表演,让刘忆莲手掌都拍痛了。
“妈,你为什么激动成这样?”
“你不激动?你还连连惊叹……”
“我激动,每个中国人都会激动……太精彩了,我国的文化……”
“我不懂太多文化,我激动,主要是我看到那么多人……人多力量大……”
抱着孩子的彩云,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屏幕,不时发出啧啧声,当马勇敢问她为何激动,她心不在焉地说:“国家强大我们有脸……”
“还有呢?”
“我心疼放掉的那些钱……这开幕式得花多少钱哦……”
“真是妇人见识……告诉你吧,这放掉的礼花,这开幕式的花费,那就好比是油钱,奥运这趟车跑完,挣的钱起码翻一万倍……另外,这都是脸面,举办奥运我们脸上有光,世界都在看着,所以我们用一流的导演,一流的设备,一流的演员,一流的……把奥运举办得越体面风光,我们争的脸面越足,争的光越多……”马勇敢款款说道。
马千里就是听着他父亲的演讲,将一泡热哄哄的尿撒到了他母亲的大腿上,当彩云发现他尿了,轻笑着说:“你看,你看,你激动得让你儿子的尿都出来了……”
“儿子的鸡鸡是made in 我,可他撒不撒,往哪撒,可是由我这生产厂家决定的……”
女排和跳水都是石乐喜爱的体育节目,观看女排比赛,石乐加油时爱说:“扣死她,扣死她们……”
看跳水时,石乐斜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斜瞥着电视,多数时候他一声不哼,欣赏到美妙的,他才赞:“漂亮……”
石乐在家时,菲菲有时也陪他看看比赛,更多时候她是坐在电脑前,和网友玩升级。
石乐不在家,菲菲把电视开在那里却不看,整晚整晚坐电脑前,和网友游戏聊天。
她一个人的时候,偶尔会想起‘雪狼‘,偶尔回味起那一夜的快乐,她甚至后悔不该和他断了联系,要是能和他作一辈子的朋友和伙伴,那该多好呀。
网上男人,有的真无聊,老缠着和他视频,她回绝了绝大多数,呵,就是那么几个她认为素质过得去的人中还不乏败类,和她视频后,竟无耻要求她脱衣给他看……这样的人,菲菲自然不手软就将其拉了黑……
但是,也有例外,‘浪子‘就是一个例外。
‘浪子‘是个网上老油条,说话露骨,一点也不隐讳聊天的目的,他说自己经验丰富,有过一千零一个一夜情人,那当然是吹牛的。
和浪子视频过一次,那男人不算丑,长得端端正正的,若是相逢于现实生活,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是那么一个流氓。那次视频,浪子一如既往地用文字诱惑着,菲菲笑着关了视频,没去做那非分的事。
菲菲和浪子约会,纯属寂寞的冲动。
浪子一点也不浪漫,一见面,便急匆匆往一家宾馆走去,他走几步就回头看看菲菲是否跟着,菲菲见他一停立刻也停住,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们走走停停,到了宾馆,菲菲站在大厅门口,看着浪子开好了房,看着浪子冲她我笑了笑,她和浪子一前一后,像两个陌生人一样走上了宾馆在楼梯,走进了房间。
房门关闭之后,两人默默脱了衣服,菲菲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事情结束得非常快,好像没有一分钟。
菲菲要了枝烟,抽了一口,呛着了,咳嗽了几声,气顺了后,她说:“按理说,你应该先请我吃些宵夜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