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好学小声笑道：“不是吧，摸都没摸……天啊，进了这样的场所，怎能出淤泥而不染呢，那多亏啊，我一进去，便想到了要掏的六十元，我确实不客气，一关门，便将她抱住了，摸到她受不了，她主动掏出一个套，哀求我做那事，我开始不想作，说我还是处男，不能把第一次留在一个那么脏的地方，她哭了，摸出一张大票子，说是 红包，我也就闭着眼睛，不客气了……第一次哦，我现在感到难受了……“
“吹牛吧，那小翠可是先提钱……“
“哈哈……“
马勇敢觉得亏，挺后悔的。在夜宵棚里，他突然说：“不如，我们换个店吧，我太亏了。“
牛好学喝了一大口汤，说：“开始我也觉着你亏了，但现在，我不这样认为，觉着自己刚从一个很脏的沟里出来，以后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真恶心，幸亏你把持住了，他娘的，满崽他们老说那个地方怎么有趣怎么有味，全是陷阱啊……“
在牛好学那边耍的时候，马勇敢接到芬的电话，是用一个邻县固定电话打来的。不知为什么，又听到那个让他痛哭过的声音，马勇敢竟没了多少感觉。
芬说：“我回来了，你走后，他更加变态了，折磨着我，看我哭他就笑……我给一个以前追求过我的男人打了电话，他帮助了我，给我汇了一千元，我找到机会挣脱了魔爪……我现在和那个汇钱给我的男人同居了，他是县电力局的职工，比你大三岁，他对我挺好的，说不定我们会结婚……“
马勇敢木木地说：“恭喜你们。“
芬叹息一声，说：“你呀，吃亏就吃在社会经验不足……“
马勇敢按掉电话，轻声骂了句， 妈。
马勇敢找牛好学借了六百元钱，乘上一列开往湘西的火车，要去一个叫凤凰的古城。在去那个小城市之前，马勇敢对它一无所知，是妮提议去那里约会的。她说，那是一个有吊脚楼的美丽地方，有一个文学家写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让那地方变得很有名，她特别向往。她还说，她去过许多地方了，对于湘省，她最想去的就是凤凰，接下来是芙蓉镇，接下来……好像没有了。
按摩那夜，他们回到宿舍，牛好学跑去机务段公寓备早上八点的班去了，马勇敢久久不能入睡，给妮发了一条短信：睡了吗？
十多分钟过去了，马勇敢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妮的号码……足足聊了一个多小时，马勇敢滔滔地讲叙着他的寂寞，在凌晨两点半，他直觉寂寞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他不喊救命，那张网就会将他拖入深深的，没有一丝光亮的寂静海底……
妮成了倾听者，末了，她说：“一起去凤凰吧，去那个有爱情发生的沱江边……”
五月中旬，火车上的旅客很少，马勇敢和妮面对面坐着，风从提起的车窗吹进，吹拂起妮的长发，她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她喃喃地说：“五月的田野可真美，看呀，那一片一片的油菜花，那碧油油的绿……”
在网络上，在电话里头，他们亲密地倾诉过。当真面对面，马勇敢的言语又少了，他有时专注，有时又漫不经心，妮有独特的美，那样聪慧的眼眸，那般洁白的牙齿，那样高挺的小鼻梁，那样红润的嘴唇……妮刻意保持着一种矜持，目光在马勇敢和窗外的风光之间漂浮，带着磊磊落落的笑意，她说：“真喜欢这样的季节出游，又不是节假日，轻松惬意。”
下了火车他们往汽车站赶去，马勇敢主动帮妮背过了她的大包，妮走起路又快又轻，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住，转头笑道：“我们这般急匆匆地，委实不像一对恋人哦，可是，不走快点，这满街的灰尘又让人受不了……”
妮晕车，坐在汽车上，她说：“借只肩膀靠一靠，可以吗？”
她靠到了马勇敢的臂膀上，他们几乎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恋人？这就成了恋人？几乎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爱上这位皮肤有点黑的外地女孩了？如果不是真心，为何又在一起，为何被她靠着，心里又紧张又觉着甜蜜……
看得到那条清丽的沱江，看到了那排排江边的吊脚楼，马勇敢用手碰了碰妮的手臂，轻声说：“到了，你看，河两边的吊脚楼……”
妮挺喜欢木房子的，在火车上，看到远处山间那为数不多的木房子，她幽幽地说：“那些深颜色的木房真好看，住那里面肯定特舒服，真羡慕啊。”
马勇敢淡淡地说：“在向北，在奉家，几乎都是这样的木房子，而且，那里没有火车经过，非常幽静，风景也美，夏天的夜晚要盖很厚的棉被，不然就会被冻醒，还有那里的水，清清甜甜的，真正的山泉水……”
妮几乎听入迷了，她眼神里满是神往，她说：“真想过上那种牛牵羊的生活，我们直接去那里多好……”
马勇敢说：“我还没说那些梯田呢，听说就要被开发成旅游景点了，整个山上都是梯田……”
妮生气地嘟起了嘴巴，说：“我们到了湘西，马上买张回程的车票去奉家吧。”
马勇敢说：“还是以后再去吧。”
汽车到站后，妮站在坪上休息了一会，喝了几口水，由于晕车她的脸有一分苍白，她勉强笑着说：“就是坐不了汽车，超级晕。”
出了站门，他们凭着直觉，往南边走去，马勇敢到了此时，心情才完全放松了，他们在夕阳里走着笑着，指点着这座美丽古城。从公路边走了一截下坡石梯，来到了青石街道上，两旁是新旧交替的吊脚楼和一些青砖房子，出售纪念品的商铺，飘着酒香的酒家，全都大开着木门，招牌更是琳琅满目，妮说：“还好是淡季，在人挤人的旺季，这里没什么玩的了，这里商业气息已经相当浓厚了，很快就会成为阳朔的翻版，那就没意思了。“
“不错了，没吆喝叫卖声，不显吵。“
“边城客栈“妮念着那竖挂着的招牌。她欣喜地说：”我喜欢这名字，就住这里了，这一路的灰尘，我要痛快洗个澡才行。“
走进去，一个中年妇女微笑着问：“两位住宿？“
马勇敢点点头，问：“有房间吗？“
妮补充道：“三楼的，有吗？“
“有。“
妮说：“领我去看看吧。“
女老板一个人下来了，她说：“把你的身份证登记一下，你女朋友喜欢那房间，她在上面等你。“
登了记，交了钱，马勇敢背着那个大包，踏着木楼梯往楼上走去，他们要的是一间单人房，三十元。
进了屋，顺手把门关了，房间的电视已经打开，马勇敢把大包放在木椅子上。妮说：“在这里，能看见河和对岸的垂柳，能吹到河风，在夜里睡觉听得到河水流淌的声音……“
马勇敢站到那打开的木窗边，看着外面说：“这一天可真累，我们早点休息吧。“
床显得大，床被洁净。妮在笑，她说：“累得饭都不想吃了啊。“
马勇敢觉着此时妮笑得真媚，真暧昧，他一冲动，一把抱住了妮，呼吸如牛喘。
妮小声说：“干嘛，放开我，脏死了。“
妮从马勇敢的怀里挣脱出来，轻声骂道：“臭流氓。原形毕露了吧。“
妮拉开了大包拉链，翻找出洗澡的用品，马勇敢大口呼吸着，他说：“对不起，请原谅。“
妮用手指羞了羞脸，哼着小曲拉开房门，去了房间外的洗浴室。
马勇敢头脑一片发烫，抑制不住地冲动着，他努力克制，对自己说：“要理智，理智，冲动是个鬼……“
妮回房了，她说：“该你了，洗完出去吃饭。“
马勇敢拿着换洗衣服和妮为他准备的洗浴用品出去了。
热水冲在他的身上，他感到又羞又惊，他不敢低头看他那持久的冲动之鬼，硬是关了热水，用冷水冲了几分钟，他才哆嗦着换上衣服，小心地推开了那扇木门。
妮站在窗前，仿佛被窗外的景色陶醉了，浑然不觉马勇敢走进。马勇敢站到她身后，轻轻地问：“能够亲亲你吗？“
妮干脆地回道：“不行。“
随即，她颤抖着身子，清脆地笑出了声音。就是这笑声让马勇敢刚刚冷却的体温骤然间升高了。他抱住了妮，妮扭摆着身子挣了挣，好像没使多少力,软绵绵的。马勇敢将妮的身子转过，面对面，紧紧抱着，马勇敢喘气粗重了，妮的身子在剧烈地抖动，松开了一点，看到了妮严重那可以燎原的火焰，马勇敢的嘴对着妮那虚张的嘴吻了下去，舌头和舌头，彼此探尝着……马勇敢将妮按到了床上，手忙脚乱地去解她的衣扣，妮说：“窗子……门……“
马勇敢没有去管，将妮的上衣脱掉，又去脱她的牛仔裤……妮的内裤和罩罩全是粉红色的，被脱光之后，妮便不再假意反抗，而是痴迷而渴望地望着马勇敢……那个男人慌乱地脱去衣裤，像一座山一样站在面前……马勇敢贪婪地看着那句散发着女人香气的，在颤抖的美丽侗体，他闷吼一声，像山一样压了上去……
马勇敢找到一个烟点上，被子盖着，那个女人附拥着他，头枕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一只手在他的身上游历着，她说：“你好猛，好粗鲁的……把我弄痛了，你知道吗……你亲嘴也不会，像在啃肉骨头……“
马勇敢嘴边的烟头一明一暗闪着，他的眼神略显空洞，但非常沉着，呼吸均称，他的胸膛有力地起伏着，妮说：“你的心跳声真好听……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空旷的原野上孤独地跑动着……马勇敢，你不用在孤独了，知道吗，因为有我陪着……“
马勇敢侧了侧身子，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抱紧了妮，他低声说：“我是第一次……“
“我知道，第一次就这般强，他了不得……刚刚他还像洪水猛兽……现在他好安静哦，那么一点点，难以想象……嘻嘻，以后他就是我的，我叫他‘点点’，好不好……“
马勇敢的意识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走回来了，他用手轻抚着妮说：“我饿了，出去吃东西吧。“
人生许多的第一次，在它为到达之前，它在神秘的光辉低下躲躲藏藏着。它总以 的方式到来，有的，让人回味无穷，有的，让人感到羞愧，有的……
马勇敢幻想过许多情景，以为那能让他铭记的第一次能够更从容些，更优雅些。只是，幻想和现实之间总有差距，他的第一次不如想象，他完全像失控的猛兽，粗暴地侵占了妮的身体，却没有真诚地爱上那个与他一起为云雨欢吟的女子，他的心似乎被一层层坚硬的牛皮纸包着……事后，他只有感激。
感激这个女人让体会到了作为一个男人的根本快乐。
沱江水清，浅浅地，水草分明可见，一岸吊脚楼排立，把热闹挡在身后，一岸柳条轻拂水面，其后立着一些上了年代的灰土建筑。踩着一串石墩横穿过河，看到一些学生的学生对着画板，认真地在用画笔勾勒着河对岸的风景……这是淡季，街这边仍是往来不绝，背着背包寻觅旅馆的，空手结伴逛着商铺的，轻声笑语着，悠闲漫步着。
妮在一位用大针勾绣布鞋的苗族太婆面前驻步，那太婆神情专注，在她的身旁的小糠筛里摆放着十几双彩色布鞋，妮轻声问：“这好看的布鞋多少钱一双。”太婆头也不抬地回道：“八十。”妮吐了下舌头，又往前走去，大抵在她心目中，还是不舍得花八十买一双布鞋的。走到一条巷子，妮走进了一家银饰品商铺，隔着柜台玻璃，看着木架柜台内摆放的一对对银手镯，像在思考着一个人生问题一般严肃，马勇敢在他身旁站着，十分想说，看上了什么就买吧，可是，银手镯都没有标价，这让他心里没底，刚才那绣花鞋他还买得起，这银手镯买不买得起，这让他心里打起了鼓……妮似乎忘记了马勇敢的存在，她对柜台后那位支着一副老花镜的女人说：“阿姨，给我拿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她纤细的手指快速地指着，那女人依言拿出了五对手镯，淡淡地说：“完全手工制作的，雕刻的花纹精致美观……”
妮抓起一只，对着门外的天光仔细端详了一会，又放下，拿起另一只，十分有耐心地看着，然后，她又把那一只只银手镯排列开，全神贯注地对比着……马勇敢大气不敢出，硬着头皮站在那里，装作欣赏壁上字画，心间焦急无比，所买的超过他的支付能力，他就要出丑了……妮精心挑选了两对，抬头对女售货员说：“就这俩对，称一称吧。”
那女人把其余三对放回柜台，把那两对放到一个小公平称上，对着刻度，熟练地按着计算器，她说：“一共一千一百八十八元。”
马勇敢为难地站在那里，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妮没有看他，拉开小包，摸出一个钱夹，麻利地数了一千二百块，欣喜地将包装好的银手镯和钱夹放进小包，拉上拉链，一手挎着马勇敢，把头幸福地偎在他臂膀上，说：“走吧，去别的地方瞧瞧。”
出了店门，拐过一个弯，马勇敢脸上还在发烧，他说：“不好意思啊，刚刚……实际上，我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没帮你付手镯的钱……“
妮柔声笑道：“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傻瓜……“
下了火车，乘上一艘接客的木船，马达呼呼叫着，妮坐在舱中长木板上，双手紧抓着马勇敢的手，船家说：“这季节来芙蓉镇的游客很少，你们看，这一趟就接到了你们两个，客家，你们搞漂流吗？“
妮摇了摇头。
船行驶了半个小时，一路的水面和水边青山赤土未给两人惊喜。
走过那段上行台阶，往上的台阶街道两旁有了簇拥的民居和酒楼，这里酒楼门前多摆有一盆盆河螺和挤在一起的活鱼，妮对木房子情有独钟，他们找了一家颜色深重的临水客栈，在二楼，里面摆有两张单人床，而洗澡用的水是店家临时用柴火烧好在屋顶铁罐里的，妮先洗了澡，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翻着一本杂志，待马勇敢洗澡出来，她不禁轻呼，用惊恐的目光望着那具一丝不挂，健壮而且冲动的裸体……马勇敢表情贱贱地，经历这几天的磨合，他已不似最初那般沉不着气，见妮在躲，他笑嘻嘻地逼了过去，牵住妮的双手，将她拖着站起，然后，一个一个，解开了她睡衣上的扣子……年轻真是一件大好事情，可以像不知疲倦的马儿，放肆地撒欢，可以如奔腾的河水，滚滚来去……
水边泊有几艘带蓬的木船，似动未动地浮在水面上。
坐在水岸台阶，依偎着细语的两人，看见一男一女走上了同一艘木船，走进了蓬舱，点亮了一盏油灯，隐约又见窗上人影嘴对上了嘴，油灯紧跟着熄灭，水面荡漾出哗哗的响声……妮轻咬了一下马勇敢的耳垂，细声说：“我们要是能去船上做就好了……马勇敢，我想要……”
慌忙看了看四周，除了身后的屋群灯光，剩余全是一片暗影，听着潮声，两人浅尝着吻的甜蜜，放纵的想法在两人脑海中益发膨胀，好似黑暗荒原里的两团火光，共同照亮了一片土壤，一片天空……温热的手儿，在发烫的身体上游走，一分一分接近着秘密的花园，试图在那里摘取娇滴的花儿和美味的果实，两人的呼吸渐渐压过了水面轻柔的荡漾声，妮忍不住低吟了……可是，身后传来一片笑语，扭头一看，见灯光里有一群年轻学生正往水边走来，两人连忙分开，整了整衣裳，正襟危坐着，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夸奖夜景的话语。
芙蓉镇赶集那天，水边驶来六七艘大船，背着背篓的人们说着本土方言，一个个跳上了岸，他们的衣裳多为青布对襟，属于民俗服装，他们通过往上的石阶，走去有着车辆鸣叫的公路，那路两旁，尽是摆放着商品的一块块横搭在两条长凳上的木板……外地人行走其间，难掩兴奋，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未曾见过的。众多的小吃中最受欢迎的还是米豆腐，被一碗琬捞出，捧到桌上，本地食客高声喧哗着，传递着一些乡间故事……在这般热闹里，妮十分不忍离去，她说：“下次还来吧，盛夏季节，我们就可以去猛洞河漂流了……“
第一趟火车，拥挤着短途客，是列慢车，两人站在上车门口。
第二趟火车，便宽松多了，马勇敢吞着口水说：“回味起来，还是天下第一螺好吃，味道挺对我的口，量也足。“
十元，一大盆带壳的大河螺，又香又辣，确是马勇敢喜欢的，妮附在马勇敢耳边说：“那螺肯定壮阳，在这里，你比在凤凰更强了。“
马勇敢故作吃惊，眨巴了几下眼皮，问道：“你很喜欢的吧？“
妮用力点了两下头，小女人似的躺靠到马勇敢的怀里，两人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风光，偶尔对视而笑，这真是人生的一段美好时光。
